《先生和他的金丝雀》明允

32、见面

　　这么久以来阮柠第一次被郁言挂电话。

　　他呆呆地拿着手机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打回去，但这点儿慌乱劲儿很快过去，他突然开了窍似的想到什么，果断拨通苏底的号码。

　　“喂？”苏底的声音很快响起，懒洋洋的，“什么事儿赶紧说，忙着呢。”

　　阮柠对别人不会像对他家先生一样，多打扰一秒都生怕累着对方。他很自然地无视了苏底的嫌弃，软下声音说好听的：“哥，你帮帮我，求求你。”

　　苏底：“……”

　　他警惕心起，脑子里过了一遍阮柠可能有求于他的各种事，谨慎地让阮柠“先说来听听”。

　　这小孩儿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小羔羊——估计也就在郁言面前是这样了——哪怕软着的声音再好听再有迷惑性，苏底也没办法觉得他软叽叽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阮柠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平时捏把小脸都不会反抗，发个烧还会迷迷糊糊地往郁言身上倒，“碰瓷”蹭一个公主抱——但苏底对他的印象就是回不去了，总觉得这小孩儿坏心眼多得很。

　　好在阮柠找他求助的事不难，苏底听完后挑眉，存心逗他：“你怎么知道老郁那是吃醋？说不定只是纯粹的生气呢。”

　　这个激不到阮柠，他回想了一下，更加笃定：“这跟你吃清瞳姐姐的醋时一模一样，要是没吃醋，那有什么好生气的？”

　　苏底：“……”

　　他无言以对。

　　“哥，我刚才说的，你怎么看？”阮柠又问，声音还是很软。

　　苏底听他这么说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啧”了一声，搓了搓手臂：“你要是觉得可行就试试呗，不过有一个问题——你不会玩着玩着假戏真做，真和别人好上吧？”

　　“怎么可能，你少质疑我对阿言的感情。”阮柠不乐意了，想到自己还有求于苏底，又能屈能伸地软回去，“就是吧……哥，我现在有两个特别严肃的问题，你听听。”

　　一是害怕这么做会刺激到郁言，诱导郁言“发病”，或者加重郁言的“病情”；二是担心一不小心玩脱了，郁言真的认为他和别人在一起很好，接受这件事，同意他从自己身边离开。

　　“那不就出大问题了。”阮柠嘟囔。

　　苏底琢磨片刻，倒不觉得这些是问题：“发病不至于，只要你不找郑得隆刺激他，老郁没这么脆弱；另一个啊……就算老郁要赶你走，你黏着他不肯走，他拿你有什么办法？”

　　反正这俩一个对另一个脸皮够厚，另一个对这一个又心够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切都不成问题。

　　阮柠恍然大悟地点头：“有道理。”

　　苏底：“……”

　　看吧。

　　这方面的问题解决了，没等阮柠付诸实践，另一档子事当天下午就找上他——程慕南过来剧组了，显然是冲着他来的，一照面就给了他一拳。

　　阮柠正和尚青芒说着话，让这一下打懵了，肢体反应却不慢，在程慕南要揍下一拳时，他一把揪住程慕南的衣领避开对方的拳头，屈肘提膝，毫不留情地打回去。

　　尚青芒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卸妆，并不是面对阮柠的，听见惊叫声才迟一步发现这边的变故。她眉头一皱，利索地起身吼了一声：“程慕南！”

　　特别有戏里大女主的风范。

　　程慕南和阮柠纠缠的动作一顿，阮柠顺势一膝盖顶开他，流畅地退了几步往后面一躲，捂着自己铁定肿了一片的脸，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立出一个“受害者人设”。

　　“你干什么？”阮柠蹙眉开口，牵扯到嘴角火辣辣的伤处，“嘶”了一声，“怎么有你这样……一句话不说就动手打人的？”

　　因为已经收工了，周围的人不多，但基本都看见是程慕南先动的手——阮柠这么一说，就全知道了。尚青芒已经走过来，二话不说往阮柠身前一挡，像在戏里一样，习惯性地先保护他。

　　“程慕南，打人犯法，你想干什么？”

　　程慕南的火气比刚过来时更大了，死死盯着阮柠，碍于尚青芒隔在中间，没再动手：“你让开，尚青芒，晚点儿我再收拾你！”

　　尚青芒当然不会让，回头看了一眼阮柠脸上的淤青，脸色沉了下去：“阮柠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想继续是吗？”

　　阮柠无所谓地和程慕南对视，见他越发火大，知道这位程总有苦说不出。

　　程慕南一看就没什么打架经验，选在这么个地方动手就算了，还第一时间往他脸上招呼——阮柠打人很少打脸，除非是刻意羞辱，不然都会打在有衣服遮挡看不见的部位，哪里最难受挑哪里下手。

　　这位程总西装革履的，刚才挨了他好几下，这会儿肯定哪里都不好受。他除了一开始没防备脸上挨了一拳，几乎没吃什么亏，看起来狼狈，其实比程慕南舒服多了。

　　不过他真不是故意揍程慕南的，纯粹本能反应。被揍了总不能白白挨着，要怪只能怪程慕南突然对他动手。

　　对峙了没一会儿，罗导就过来出面解决这件事。程慕南在罗觅面前收敛了不少，但由始至终都没有向阮柠道歉的意思，最后冷哼一声就要走。

　　走之前他想拽上尚青芒，尚青芒气在头上，见他拒不道歉，虽然是预料之中，可还是更气了。

　　她连一片衣角都没让程慕南抓到，直接走到阮柠身边，检查他脸上的伤：“别捂着——看起来有点儿严重啊。”

　　“还好。”阮柠一只手还是虚虚捂住那边脸，没真的贴上去，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肯定特别丑，脸估计都不对称了，一定不能让他家先生看见，“就是肿了，怪疼的，这几天的戏可能都没办法拍了。”

　　“那就多休息几天，放心，剧组的误工费不用你赔。”尚青芒看向一边的程慕南，不冷不热地说，“道歉你不会，赔点儿钱你该不会也舍不得吧，程总？”

　　程慕南明显被气着了，脸色阴沉，转身就走。

　　阮柠脸上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诊断结果出来，好歹说不会留疤，阮柠松了一口气。

　　先不说他不想让郁言看见他变丑的样子，演戏说白了有一半是靠脸吃饭，为了工作他也不能毁容。

　　阮柠得到了罗导为期一周的批假，不过他没地儿去，有家回不了，江幸涵帮他接的其他活动也去不成了——还得给江幸涵看脸和解释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以及千叮万嘱她一定不能告诉郁言——只能天天闷在酒店里发霉。

　　阮柠还不知道，他再怎么叮嘱江幸涵都没用，因为休息的第二天，他就在酒店里又遇到了筱卉。

　　“哎，那谁——”筱卉不计前嫌地叫住他，完全忘了自己上次被凶的事，“你脸怎么回事儿？”

　　阮柠一回头，看见她和常理理又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的，羡慕嫉妒之余，不是很想跟她说话。

　　……大部分原因还是酸的。

　　不过他不说，旁边也有个常理理知道他的伤怎么来的，温言软语地告诉筱卉了。

　　“这样啊。”筱卉点点头，又看了看阮柠微微侧过去的那边脸，“怪可怜的，遭欺负了——你家郁总知道不？他没给你找回场子吗？”

　　“他不知道。”阮柠有点儿硬邦邦地说，“我不想告诉他，让他担心。”

　　筱卉笑了：“这么懂事啊，真乖。”

　　“你也别告诉先生。”阮柠略微缓和了声音提醒。

　　筱卉一点头，揽着常理理的肩离开：“行，我不说，你放心。”

　　十分钟后，远在另一个城市的郁言接到了筱卉的电话：“筱总，有事儿？”

　　“我刚看见你家小孩儿了。”筱卉开门见山，看着常理理在不远处对服务员点餐，她靠坐在窗边，不太走心地打着这一通电话，“怪可怜的，让人欺负了，小脸都肿了一半，被打得还挺狠。”

　　郁言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乱了：“你说真的？”

　　“骗你干什么？要不是看你最近老为了那小孩儿魂不守舍的，工作效率低得拖累我，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这档子闲事儿？”筱卉不满地说，拿起电子烟转了两圈，又重新放下。

　　“我没有魂不守舍……”

　　筱卉挑眉：“意思是你家小孩儿这事儿你不管是吧？”

　　郁言：“管。你在哪儿见到的他？谁干的？”

　　“看吧，口是心非的男人——还能在哪儿，《斩妖令》剧组这边的酒店呗。”筱卉说，“至于谁干的，程慕南你有印象不？”

　　和筱卉聊完，郁言拿着手机迟疑片刻，决定给“冷战”了两天的阮柠打个电话——那天他挂了电话后，阮柠没给他打回来，他也没打过去，连之前几乎每天必发的“早安午安晚安”阮柠都断掉了，没再给他发过，一副再也不想理他了的架势。

　　郁言把这个定义为“冷战”。

　　破小孩儿脾气挺大，郁言无奈之余又隐隐有些心慌，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原因。其实那天挂了阮柠的电话后他就后悔了，可就算再来一次，除了挂电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家柠柠喜欢上别人了，求他帮忙，他要怎么回答？

　　说“好”吗——凭什么？

　　说“不好”吗——为什么？

　　号码拨出去，忙音响起，郁言没意识到自己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直到忙音结束，电话都还是没人接听。

　　怎么会？郁言皱起眉头，阮柠不愿意接他的电话吗？

　　还是说……这就是“喜欢他”和“喜欢别人”的区别？喜欢他的时候，他家柠柠总会兴高采烈地第一时间接他的电话，会兴致勃勃地每天给他发很多消息，不管他回不回。

　　他家柠柠总是很主动，一腔“喜欢”满满当当的，像要溢出来。就像心无旁骛的小太阳，天真无邪地只照着一个人。

　　现在他家柠柠在对那个谁……尚青芒做这些是吗？那他呢？他变成“别人”了？

　　郁言要到了阮柠所在酒店的详细信息，迅速赶过去——他只是担心他家柠柠脸上的伤，敲响阮柠的房门时郁言心想，不是因为别的。

　　“谁啊——阿、阿言？”

　　开门的阮柠睁大眼睛，看着“大变活人”一样出现在自己房门口的郁言，不真实到了极点。他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捂了把脸。

　　“你……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郁言不知道是该在意他脸上的淤青，还是该在意他没多高兴的语气——没等纠结完，就听见房间里传来清脆的女声：“阮柠，是谁呀？”

　　郁言：“……”

　　他的脸色沉下去，没想到他家柠柠和别人的进展比自己想象中更快：“里面的就是尚青芒？”

　　阮柠本能地实话实说：“她不是……这是迟潇仪。”

　　郁言：“…….”

　　那是谁？怎么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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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筱总：我不说，你放心。

柠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