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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卫王宫殿

      “弥子瑕,你好大的胆子!”卫王怒气冲冲的对着地下跪地的人斥道。

      “大王,弥牟愿领罪!”弥子瑕低着头道。

      “你愿领罪?!你便是死千万次,都不足以挽回这件事,都不足以平鲁国之怒!”卫王怒着将桌上的镇尺扔向那人。

      镇尺砸到那人的额头,落在地上,弥子瑕的额头立刻出现一个血印,向下流淌着鲜血,他却只是颤了颤身子,刚才完全不躲,现在也完全不管额头上的伤口,仿佛不知痛不知疼般。

      姬元目光中闪过些不忍,他叹了一声道:“你可有同伙?”

      弥子瑕不解的抬眼。

      姬元立刻将手中的绸绢扔到他面前,痛心疾首的道:“弥子瑕,枉费寡人如此宠爱你,你却做着毁寡人国家的事!”

      弥子瑕在看到那绸绢的一刻,立刻身子猛烈一颤,额头的鲜血划过他眼角,他有种那黄色绸绢也是红色的错觉。

      “这上面的字是何人所写?你的同伙是谁?!”姬元又道一遍。

      “是臣所写!”弥子瑕抬头,望着姬元暴戾不相信的目光,坚定道,“鲁国去的时候,未向我国借道,臣已不能忍,此次若鲁国回国的时候,仍如此轻视我国,臣想派兵追之,警告鲁国。可又恐自己忘记当时的愤怒,或着畏怯鲁国,所以臣早先将此事写在绸绢上,以此来提醒自己。”

      “照你这么说,你挑起鲁卫之间的战争,还是为卫国着想?是吗?!!”姬元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讥笑道。

      “臣确实如此想法。大王,鲁国一直欺压我国,若是此次再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会以为我卫国是怕了他们鲁国!鲁国若是想要开战,我卫国不一定会输。天下之人皆知鲁国骄奢,过卫而不假道,我卫国击之,并不是毁盟约,而是为我国安全着想!正义的一方是在卫国,他鲁国未战,人和(注1)已输!我国若是打败鲁国,在一番诸侯中,岂不是重新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弥子瑕,寡人还不知道你有如此好口才,简直可以颠倒黑白!你是轻视寡人,还是当寡人如此好骗?!”姬元冷笑道。

      “臣不敢!”弥子瑕额头贴地,“大王若是不信,臣可以现在手书,看看与绸绢上的字迹是否相同?”

      姬元望着他,手一拨将桌上一卷绸绢展开,弥子瑕跪行着来到案桌旁,拿起墨锭和砚滴(注2),就在砚台上磨墨。

      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睫毛在阳光下长长的翘起,薄唇有些失了血色,却一样的好看诱人,让姬元微微有些痴恍。

      “大王,好了。”弥子瑕已经写好,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将绸绢转到姬元面前,拾起地上原本的绸绢,两个绸绢并行放到一起。

      姬元低下了头,在两个绸绢间来回流转,而弥子瑕身下的手握的紧紧的,深怕卫王看出端倪来。他从小在晋国公子和公主间伴读,早已熟知每个人的笔迹,可是这还是第一次模仿他人的笔迹。

      姬元望了又望,然后有些头疼的轻柔着眉心,说出的话有些疲劳:“算了,这件事就算你是为卫国着想。”

      “不过,鲁国确实是因为你的过失,才与卫国开战。”姬元话锋一转,“你回家反省几日,这几日就莫要上朝了!”

      “诺。”弥子瑕站了起来,拱手告退。

      姬元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精光陡然闪过。

      弥子瑕在府中修养数日,直到太子派人来招他进宫教学,他才顶着伤口,带着高冠,隐隐约约遮挡住伤口,进宫。

      他一进门,还来不及行礼,蒯聩就紧张的握住他的手:“子瑕,我刚听说了你去追击鲁军了,父王有没有罚你,你有没有受伤?”

      “谢太子,弥牟无碍。”弥子瑕道。

      蒯聩上下打量着他,原本已经被遮掩的不甚明显的伤口,他还是一眼瞧见,然后盯着那露出的布条小心翼翼的问道:“子瑕,你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弥子瑕对他笑了笑,“太子,我们还是赶快上课吧,因为弥牟的过失,已经落下许多课程了。”

      蒯聩点了点头,坐在案边,听着那人讲课,只是他眼神总是不自觉的瞟向弥子瑕额头的伤口,每一瞟,他的心就痛一下。

      “子瑕,其实我觉得你没有什么不对。”蒯聩突然道,“鲁国一直气焰嚣张,卫国不过是行自己主权之宜,父王应该重重嘉赏你才是!”

      弥子瑕未答,继续讲课。

      蒯聩这次听的很认真,讲完课,弥子瑕想要告退,蒯聩却拉住他的衣袖,仰着头望着他,目光坚定:“子瑕,我想要跟父王要了你。”

      这个要了是什么意思?弥子瑕茫然的望着他:“太子何意?”

      蒯聩却拥住他,他将头抵在他肩膀上,呼出的气喷在他的脖颈:“我想了许久。与其将来子瑕伤心,不如我现在就跟父王说,让你常伴我身边。”

      弥子瑕怔了怔,却拉他拥住他的手,蒯聩却坚定的没有动摇:“子瑕,你还不知道吧,父王已经有了新宠,他不在喜欢你了。”

      弥子瑕浑身一颤,拉着蒯聩的手僵住,蒯聩心头溢出不忍:“子瑕,你跟在我身边,我待你绝不会如此薄情,以后我登基,我也绝不会弃你而去。”

      弥子瑕浑身僵硬的如同木头,他一动不动,脑中回响的就是那“新宠”二字,他颤抖声音问道:“大王真的已有新宠?”

      蒯聩闷闷的点了点头,为他没有回应自己的心意,在意却是父王。

      弥子瑕半响没有了言语。

      蒯聩望了望他,道:“子瑕,我现在就向父王去请命。”

      “太子!”弥子瑕从恍惚中醒来,他坐在地上,目光冰冷而绝情道:“弥牟刚犯下滔天罪责,幸免于难,太子这是要让臣再陷险境?再加上一个勾引太子,祸乱后宫的罪名?”

      蒯聩一惊,道:“子瑕,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弥子瑕充耳不闻,再道:“太子,弥牟自觉为人师不够,会向大王请辞。”

      “子瑕……”蒯聩被他态度转变之快惊住了,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什么都忘了做。

      “臣告退。”弥子瑕却站起道。

      弥子瑕快步走向了卫王的寝宫,想要印证些什么,可是到了门前,又有些踌躇,他慢慢的抬起手,在空中怔了许久,才敲响了门。

      “谁?”一个语调欢快的声音传来。

      “大王,是臣弥子瑕。”弥子瑕道

      “子瑕啊,进来吧。”姬元道。

      弥子瑕推开了门,走进了室内,入耳即听到里面欢悦的声音,他的步子停滞许久,才向前走去,然后在内殿中停住脚步。

      三三两两的男子,皆是貌美之人,身着薄衣,衣不蔽体,整个内殿都是嬉笑之声,姬元斜倚在一旁的榻上,喝着身旁一男子巧笑嫣然倒的一杯清酒,清酒顺着他的唇角溢出些,划过脖颈,划进被里襟遮挡住的胸膛,他却浑然不觉,然后笑着扼住刚才男子的下巴,将口中的酒渡到他嘴中,那酒又顺着男子的下巴划进了他几近透明的衣衫,然后他胸前一片湿润,那原本若隐若现的两红点更加嫣然诱人。而其他男子也都是半依附半诱惑之态的或坐或躺的呆在姬元的身旁。

      弥子瑕目光匆匆扫过那些男子,却猛然在一众貌美男子中极为平凡的一男子那停住了目光。那个男子斜枕在姬元的腿上,发丝已乱,披散而下,对襟大开,袒胸露乳,他却一点不知羞耻的仰着头自顾的饮酒,不像其他男子那般主动,也不完全拒绝。而那人正是弥子瑕至交好友——公子朝。

      公子朝仿佛也注意到了弥子瑕的目光,半眯着眼看了过去,然后是长久的注视。

      “子瑕,快过来。”姬元欢快的话打断了两人的注视,想要邀他一同玩乐。

      一股寒冷从脚底猛然袭来,弥子瑕站在那一动不动,他若寒冰三尺般:“臣告退!”

      他转身即大步离开了宫殿。

      胸膛波涛起伏,弥子瑕闭了闭眼,勉强压住,才登上马车回府。

      府邸中,一个陌生男子翻墙而过,在与府中各位仆人躲猫猫后,他终于找到了弥子瑕的房间,室内整洁清雅,笔墨清香,如室主人一般。他在屋中走走停停,闪着好奇的目光,时不时翻看他的东西,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凶神恶煞。

      弥子瑕刚一进房间,立刻感到一股陌生的气味,他眼露寒光,匕首从袖中划到他的手中,还未出手,也幸亏没有出手,才没有酿成毒害王子的大罪,那个男子就转过了头,清朗的声音带着愉悦:“子瑕。”

      “太子?”弥子瑕震惊的看着衣着普通的蒯聩,“你怎么到臣家中?”

      “你不是说想要和父王请辞讲课的事吗?”他走到了弥子瑕的身旁,有些不情不愿的道,“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准许我到你府中来。”

      弥子瑕蹙了蹙眉,道:“太子,你出宫,宫里的人知道吗?”

      “你看我穿成这样,就知道我是偷偷出宫的。”他笑嘻嘻的道,一副你“好笨”的表情。

      弥子瑕立刻算起从他教太子功课,到现在,约莫已有一个半时辰了,也就是太子失踪已经将近一个半时辰了!

      他登时如大祸临头般,急道:“太子,宫中恐怕已经大乱,你快些回宫!”

      “我不会去,除非你答应我。”蒯聩干脆耍起了赖。

      “答应你什么?”弥子瑕急道,一边拉蒯聩出府。

      “子瑕,你刚刚根本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蒯聩生气道,“我说我可以答应你请辞教书一事,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是允许我随时到你府中来。”

      “太子,你出来一个半时辰,宫中恐怕已经找你找疯了,你以后还要来臣家中?!”弥子瑕觉得实在匪夷所思,联想他今日所说,让他不得不怀疑蒯聩不是要害他再担上一个祸害太子的罪名?

      “我不管!”蒯聩吃准了他拿自己没办法,再加上他现在巴不得他赶快离开自己府邸,正好以此相要挟。

      弥子瑕蹙了蹙眉,无奈道:“弥牟还未向大王请辞。”

      “那你以后会一直做我的太傅吗?”蒯聩笑的甜蜜,却不想他以往将多少太傅赶出太子宫,现今竟然如此求一人做他的太傅,真是因果循环。

      弥子瑕点了点头,终于将蒯聩送出了府,并且告诫他不要跟别人说他是在自己府中。

      他已经不再受宠,必须要为自己考虑了,若是现在再加上一个勾引太子的罪名,他可不保证大王还会向当初那样维护他。

      理智归理智,是弥子瑕强迫自己的理智,他必须告诫自己时刻保持理智,他来到卫国,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情,而是为了自己的国家。

      可是他的心一直痛着,痛得他最后不得不弯下腰,过了许久,才站了起来,又是众人面前清冷有礼的弥子瑕。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这里的“人和”,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就是打战讲究的那个。
    注2:墨锭,就是磨墨的工具,砚滴就是滴水的东西,大家也知道磨墨之间要先滴水,这样写出来的字才圆滑~~还有前面的镇尺,就是压着你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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