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接盘侠[美食]》浊河刑铭

17、花不落叶不归（六）

　　听着小明“啪嗒啪嗒”地跑远，秦末放下长刀立在门前借着月光看了看表，十点，距离约定还有一个半小时。

　　“你给人孩子这么胡扯八道地讲故事，玖太知道吗？”古四思敲敲秦末的大门，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继续说：“秦末，不然你也给我讲个故事听听。”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秦末心里一紧，舔舔嘴皮坐回门前的椅子上，拿在手里的面罩又放下来：“讲故事啊！牛魔王的故事你肯定没兴趣，要不然我跟你讲个短小精悍的小清新当睡前故事？”

　　秦末还会讲小清新？今天晚上的确有意思，古四思靠着大门笑着回答：“我以为你的故事都过了染料的双份分量。”

　　原话是他厚着脸皮说给小明的，对于污染小朋友纯洁内心毫无惭愧感，但是这话被古四思重复一遍，却烧的他耳根发烫。就是怎么开惯了黄腔，面对心头上的人，秦末就是怎么也没法浪起来，轻轻地咳嗽一声说：“讲故事也分人的。古四思，给你我都只讲小清新。”

　　“讲吧”，古四思倒不扭捏，也不在意对方的题材。

　　秦末：“从前有个小孩儿叫沉香，他无父无母被天山童姥养大做徒弟。天山童姥是黑山老妖的手下，所以沉香打小就被教育要保护、听从黑山老妖一家的指挥。老天生而不公，各人有各命，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有一天，沉香在执行任务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狐狸，聪明、漂亮、不做作，和整个院子里其他玩物都不一样。后来……”

　　“他们背着黑山老妖偷情了？”古四思冷哼一声：“小清新的故事果然是没创意，还不如听你讲红孩儿大战玉皇大帝。”

　　秦末：“也不算吧，沉香不过是个马仔，小狐狸只要脑袋正常估计喜欢都会是黑山老妖的儿子二郎神吧。”

　　古四思：“这有意思了，儿子是二郎神，老婆岂不是三圣母？唯独他是黑山老妖。秦末，你对你老板是多大仇多大怨才这么寒碜他。”

　　“二郎神他妈才不是三圣母，三圣母是个只会自顾自唱的疯婆子”，秦末轻叹口气，不知道这个故事是要怎么继续下去了，从来顺手拈来的鬼扯故事就生生断在了这里。停了半天也听不见动静，秦末不知道门外的人走了没有，跳过后面的所有情节给自己的故事强加了一个他喜欢的结尾：“后来沉香向孙悟空学艺有成，终有一天他打败黑山老妖，带着小狐狸奔向美好新生活。”

　　“秦末，你真是个混蛋”，古四思笑了笑，离开他的门前往自己的而屋里走，手腕上的黑色珠子像一颗一颗压在他心口的石头，越接近真相越难以移动。

　　十一点四十分，秦末地带上面具，沉香到底只是个故事，活着的是毒蛇夜蝰。

　　门外的动静一下子惊醒了何琴瑟，他半撑起身子压住陈默守的肩膀，贴着对方的耳根叹气似地嘘声说：“有人。”

　　着力点只有脚尖，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就很特别。功夫好，当然是轻之又轻，若是功夫不好，反而显得鬼祟更加惹人注意。何琴瑟微微皱眉，眼珠子快速转了一圈，探出身子从靴子里抽出蝴蝶刀，翻身一跃光脚落在临近走廊的窗户前。
　　“大晚上你不睡觉，蹲在窗户下听人家墙根，你说你羞不羞？”窗户外的声音粗哑干涩如老叟，刻意扭捏造作格外刺耳。

　　何琴瑟拧紧眉头看向床上，陈默守套了件外衫坐起来，向他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然后听见外面的人笑着继续说：“哎呦，你们不是在做什么羞羞的事情吧？啧啧，这叫我一个清白的人儿怎么进去啊？”

　　云餮城这地方被夹在三大势力之间，而灵猊城的僧人多是些不问世事的活佛陀。陈默守猜测来者不是炎睚，就是天阙，琢磨片刻后回答：“腿长你身上，想进来就进来吧。”

　　“人家身娇体弱可怕你那把火尖枪呢！”说这话若是个小姑娘或者红唇白痴的少年郎还能往哪个方向想想，想到窗外的人可能已经满脸褶子，何琴瑟反胃地紧皱眉头。

　　那老头 “嗤嗤”地笑了几声，然后说：“红孩儿啊红孩儿，马栏山上那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好在你运气好，本事大，能把那火尖枪收拾的服服帖帖，这下子连玉皇大帝都要听你的，更不要说那东王西王……”

　　别人也许听不明白这个故事，但是陈默守是何等聪明。敏感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他站起身从枕头下摸出一把最新款的手枪拉开枪栓，冷声问：“你什么意思？什么红孩儿、玉帝、东王西王的，你讲清楚些。”

　　用腹语说话的秦末低笑：“哎，红孩儿啊，你心里知道又何必装傻？想想你爷爷的下场，你真心甘情愿地为狗屁不通的毛娃娃玉帝出谋划策？”

　　“你是什么人？”何琴瑟究竟是没忍住。

　　终于上钩，秦末松了口气：“好没礼貌的火尖枪！不过谅红孩儿是乖孩子就不计较了，可是你也得听好！我啊，是你曾祖牛魔王！”

　　“找死！”何琴瑟大骂一句踹开窗户跃到走廊。

　　碎玻璃茬子落了满地，秦末勾背脚尖向后用力滑出一段距离，抬眼间何琴瑟的蝴蝶刀已经近在眼前。秦末抽出腰间匕首将将抵住，看着柔弱的何美人力气却大得惊人，向前猛地一压，弧形的刀口险些割烂面罩削了半个鼻头。

　　秦末抬脚踹何琴瑟的小腹，趁他躲避向左侧一闪身，终于与对方拉开两步远的距离。两把匕首架在身前，秦末继续刺激道：“厉害厉害，我曾孙儿真是找了把顺手的好武器！”

　　玻璃碴子扎进脚底，红色的血液顺着趾缝流出来，何琴瑟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半勾膝盖，眼睛上挑，轻笑：“那就试试看，我这把火尖枪能不能捅进肠肺，插入心肝，搅得你五脏六腑都颠倒一遍。”

　　长廊上秦末与何琴瑟正打得胶着，陈默守瞟了眼地上的碎玻璃，与床边的靴子摇头说：“来了就不妨现身说话，要是一时想不到说什么……你介意我出去给琴瑟送双鞋吗？”

　　另一侧的窗户被从外面推开，窗台上坐着一个金色卷发的女人：“你保养武器倒很精心。”

　　“你们误会了。我从未当琴瑟是武器”，陈默守坐在桌边，握枪的手放在桌下，另一只手拿起杯子倒了杯茶水。

　　背着月光的人看不清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却像是被银光勾了边。陈默守扣紧扳机，警惕地问：“怎么称呼？”

　　葛琳挑眉一笑，丝滑的声线魅而不娇：“你当我傻？”

　　陈默守又问：“你来杀我？”

　　葛琳摇头，揉捏着指间的小撮头发：“不杀！找你讨件东西……”

　　陈默守放下茶杯，轻笑：“除了琴瑟和这条命，我没什么值钱的宝贝，你要找就自己进屋来找，看上什么就都拿走好了。”

　　葛琳：“……这样我问你个事儿吧？”

　　陈默守叹了口气：“快问好吗？琴瑟的脚受伤了，需要及时医治。你不知道吗？医治皮肉损伤二十分钟内是最好的治疗时间……”

　　重点已经偏离，被秀了一脸恩爱的葛琳问：“你是来找神龙鼎的？”

　　陈默守摇头：“我来找何陌的。”

　　葛琳从窗台上跳下来，踩着高跟鞋晃动纤细的腰肢，浅色的头发因为月光而呈现出近乎银色。这个女人有一股魔力，似乎天生能将不好的因素化为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她的眼白过多，双眸灰绿，与何琴瑟标准的美眸明目比差了不少，偏偏高鼻细眉眼角深邃让这双眼睛从虚无变得锋利而诱惑；下撇的嘴角和偏深的法令纹也不是女性的魅力所在，却令她的美丽更偏向于傲慢与阴冷。

　　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极其险恶，能够轻易地挑起爱*欲，却很难让人把控。陈默守感受那双手握住了桌下的手枪，索性松手：“这种只能开一枪就要重新填弹的蠢东西，一旦被你们发现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可爱的小玩意”，葛琳玩着小手枪，笑着说：“你知道吗？神龙鼎现世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秦末面对进攻只能招架，但他和何琴瑟本来就在伯仲之间，十五分钟不到的较量，已经让他的的身上添加七八道小伤口。穿天猴冲上天的瞬间，秦末终于出了口气，他一脚踩在栏杆上跃起，抓住长廊的横梁翻身越上屋顶。何琴瑟紧随不放紧追秦末也上了屋顶，仿古的瓦片构造屋顶对已经受伤颇深的脚底更加不利。

　　终于甩开他一段距离，秦末腹语说：“我要是你就先回去看陈默守！”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何琴瑟猛地停住，脸色大变，再顾不得地上的玻璃直接从屋顶上跳下来，冲进屋里。

　　何琴瑟把陈默守撞了个满怀，定睛看清楚人，丢下蝴蝶刀捧住对方的脸，指尖划过眉头急声问：“你还好？”

　　陈默守没有急着回答，他打横将何琴瑟抱起来，带着几分责备地说：“怎么老是喜欢不穿鞋乱跑？”

　　陈默守将何琴瑟抱到床上，打开灯握住他的脚踝查看伤势。脚心被扎得血肉模糊，半干的血块和不少玻璃渣凝在一起埋进肉里，陈默守紧绷着嘴角，阴沉下脸：“再不准乱跑，我去接点水过来。”

　　“你别走”，何琴瑟拉住陈默守的袖子，退下追杀秦末的戾气，眉眼间只留下紧张与无助，招人怜惜的模样还依稀能看见少年时的影子。

　　他总是被眷顾的那一个，陈默守轻叹口气，摸了摸何琴瑟的头发：“我在杨青山上第一见你时，你也是这么说话的，十三年过去了只有你没变。”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变？”何琴瑟仰头看着陈默守浅笑，拉着手不放开。

　　“不变好，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陈默守抽出手，办事强迫地让何琴瑟靠着被子躺下：“不过现在你要听话，要是不及时清洗伤口，以后流脓发炎好不了，皮肉烂掉要锯脚的。”

　　何琴瑟嘟哝着反驳：“你又骗我！”

　　“没骗你！”陈默守俯下身，亲吻何琴瑟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