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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修历法胡虏断案,论寰宇洋人遭殃 ...

  •   衙役拖着铁链和枷锁穿过长长的走廊,打开牢门,瞅着躺在草垫上的汤若望。
      汤若望衣衫褴褛,须发污浊,费力转动了一下眼珠,发出点奇怪的支吾声。
      衙役问屋里的另一个洋人:“喂!他还能上廷吗?”
      南怀仁赶紧趴下观察,伸手拍打汤若望的脸:“约翰?约翰!”
      老人没有给出更多反应。
      “既然他已经不行了,你就替他上吧。”衙役直接将枷锁套在南怀仁脖子上,“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

      小皇帝一早端坐在龙椅上,双手平放于膝,眼看侍卫们将一个蓬头乱发的大胡子拽进乾清门,按着跪在他面前。
      鳌拜直接问:“汤若望,你还不认罪吗?”
      南怀仁费力仰起头:“不,我不认为我们犯有世俗的罪恶!又或者在天父的面前,所有人都一样,每个人都有罪。”
      六部九卿们交头接耳,鳌拜扭头看遏必隆。
      遏必隆捋胡子苦笑:“得,又开始打禅语了。”
      鳌拜无奈翻开题本:“这么着,我一条条问你,你只回答是与不是。”
      索尼慢慢挪到边上,拉了把椅子坐下。
      鳌拜瞥他一眼,继续说:“你们教会出的《天学传概》一书,上头写道:天主上帝开辟乾坤,生初人男女各一,初人子孙聚居如德亚国。其后生齿日繁,散走世界各地,在中国为伏羲氏。是不是?”
      南怀仁看着他,点点头。
      “说自秦始皇焚书之后,天主教也在中国失传,有没有?”
      “……有。”
      “这不是胡扯吗!”
      “但那是为了能够更彼此理解,而对历史传说进行融合……”南怀仁费力辩解。
      “你不要多说,只回答是不是!”鳌拜又翻一页,“钦天监选皇太子葬期,山向年月俱犯忌杀,至于皇后宾天,先帝驾崩,有吗?”
      南怀仁在枷锁里摇头:“我们不懂五行八卦,是你们国家的人算的。”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硬要还嘴是吧?上大刑!”
      于是立刻有人举着刑具上来,退掉南怀仁的裤子,一下一下打板子。
      皇帝闭上眼。
      鳌拜也找了张椅子坐在索尼旁边,开始喝茶水:“皇上啊,这些洋人真是一点规矩不懂,气死老夫了!”
      “那鳌中堂不妨就先歇歇,别太累着了。”
      “不要紧。”鳌拜一挥手,“让杨光先替我来审。”
      一时杨光先到了,从众臣中间挤出来,对着皇帝和上面四人磕头,起身站直道:“乾坤天地,二气结撰而成,并非天主所造。西人奸邪,私改羲和之法,借大清历以张其西洋,而使天下万国惟知西洋之正朔……”
      “停停停。”苏克萨哈抬手打断,“你说人话。”
      杨光先便咽了口唾沫,指指地面:“皇上,各位大人,这些洋人到处妖言惑众,说我们居住的大地是一个球!是圆的!荒不荒唐?可不可笑啊!”
      众人皆摇着头,捻须而笑。

      用过刑的南怀仁满身是汗,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杨光先弯下腰问他:“若果真大地如圆球,那住在下方的人怎么办?莫非倒悬着?”
      南怀仁低声说:“……就跟你我一样……觉不出什么。”
      “水向低处流,西洋在地球下方,岂不是淹在水中?西人难道如鱼鳖一般?”
      南怀仁疼得咬牙:“……也就跟你我一样……”
      杨光先冷笑着站直:“真是虚妄,不值一辩!”
      皇帝说:“可地球就是圆的。”
      “皇上休要信他们的瞎话!”鳌拜一拍扶手站起来,“这些洋人就喜欢弄些奇奇怪怪的邪法玩意引诱人,整天聚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我派人出去查过,在济南、淮安、扬州、京师有三十多个堂口,聚众数万人之多!还是应当早日铲除,以免养虎为患。”
      皇帝问:“但除掉他们,如何继续编制历法呢?”
      杨光先躬身抱拳:“禀皇上,洋人没来的时候,中国也有旧历。便是不如西历好用,又有何妨?宁可使中国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国有西洋人!”
      鳌拜点头:“说的对啊,以后你来做钦天监监正。”
      “啊?”杨光先一惊,“臣,臣恐怕不能胜任吧?”
      “我说你行就行啊,起码听着就比洋人强。”
      皇帝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地上的南怀仁,没再出声。

      这年周亮工督理江安十府储粮,人也住在江宁粮署里,晌午收了书信看过邸报,便匆匆往织造府赶来。
      一进书房就大声嚷嚷:“坏了完璧兄!出大事了!”
      因前月顾氏不幸染上时疫,将将下世,曹玺整个人都有些发木。

      他听见动静也不着急,只说:“能有什么大事,又变天了?”
      “天是没换,但地要换了。”周亮工将信铺在他面前,“明珠说,鳌拜要把正白旗的地跟镶黄旗的地换过来,你们家的授田肯定也在里头!”
      曹玺垂眼看完,点了点头:“他要换就换吧,反正我说了也不算。”
      “河间府的地可没有永平府的好,你吃大亏了!”
      曹玺软绵绵躺回椅子里,右手撑住额头:“人一辈子,非要占那么多便宜作甚……有意思吗?”
      周亮工抱着手臂坐到书桌上,看了他一阵,小声问:“还没缓过劲来呢?”
      曹玺闭眼摇摇头。
      “寅儿呢,怎么样,还是把自己关在屋里?”
      曹玺又点点头。
      “顾景星也走了?”
      “他说想带妹子回家,说她一共没在家里住过几年,我想也很有道理……就让他带回去了。”曹玺使劲抹了把眼睛,看看自己的手心。
      周亮工长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再后悔。”
      “我没后悔。”曹玺又望着着天眨眨眼,苦笑道,“我其实知道鳌拜为何那样,他是有心病。”
      周亮工皱眉:“哦?”

      “皇太极刚死的时候,鳌拜和索尼都拥立豪格,结果最后多尔衮把福临推了上去。他自然一直记恨正白旗。唉,我和苏克萨哈都是多尔衮的人呐……”
      “那你们太亏了,当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背了那么多人命债,因为鳌拜当政,一下子都不值什么了?反倒成了错了?”
      “这都是命,也许小皇帝亲政以后会好。”
      “那要是亲政后也不好呢?”
      曹玺端起茶杯,沉默不语。
      周亮工从桌上下来,慢慢整理衣衫,走到门口,扶着门扇说:
      “完璧兄,我也一直想问问你。投靠这个蛮夷的朝廷,有没有一瞬间,曾经后悔过?”

      说完不等回话,抬脚便离开了。
      曹玺看着他走远,独自饮干了一杯茶水。

      曹寅睁眼躺在床上,抱着母亲的衣服,轻轻抽噎。
      周亮工来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将一本旧书塞进他怀里。
      男孩闷着嗓子问:“……什么东西?”
      “这本书叫做《集古印谱》,所辑皆为古今名印。”周亮工揉着他的头发,轻声说道,“我生平嗜此,不啻南宫爱石,现在把它送给你。”
      曹寅翻了一页,纸上都是些红色的小篆印章。
      周亮工指着第一枚念给他听:“疢疾除,永康休,万寿宁,是秦玺上的吉利话。”
      男孩问:“是秦国的玉玺吗?”
      周亮工不置可否:“前朝的博士说它是,也许就是吧。”
      “可是秦早亡了……”
      “对,秦二世而亡。”周亮工笑起来,“靠刻在小石头上的祝愿,不可能保住万世基业。每个朝代都有开国,有灭国,跟人有生老病死是一样。”
      曹寅听完这话,又忍不住开始流泪,用牙紧紧咬住被子。
      周亮工轻声叹气,抚摸着他的辫子:“人就好比一只蜡烛,从点着到烧完,其实很短的时间,烧过后就什么都没有。你如果觉得难受,那就痛快地哭。然后趁活着的时候,尽量痛快活着。”
      “跟你爹和我不一样,你还是干净的,我们都想你能活得痛快。”

      即使在睡梦中,沙哑的粗嗓门依然喋喋不休:“哦!索尼的孙女行,遏必隆的闺女行,我家妞妞为什么就不行?她难道长得很难看吗!”

      玄烨一下子从炕上翻身坐起,茫然看着身边的姑娘。

      马佳氏小心往窗外指了指,玄烨爬过去一瞅,明珠正伸直胳膊挡住鳌拜。

      “何必呢?中堂大人,有话好好说。”

      “说啥?索尼也不是旗主啊!搁在从前一样是满洲下人!他闺女凭啥就能当皇后了?”

      明珠边陪笑边慢慢向外推人:“再怎么说,娶谁不也是由着主子定嘛……现在不比从前了,大家都有爵位……”

      鳌拜闪身躲开他,继续抬高嗓门:“若选了蒙古贵女,我一个屁都不敢放!但是选噶布喇的闺女,老夫可就敢动刀枪!”

      明珠突然板起脸:“你说清楚,跟谁动刀枪?”

      鳌拜顿了一下,不屑笑道:“就跟你呀!你侄女也预备入宫了吧?改天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玄烨气得直喘粗气,年轻的宫人赶紧帮他揉心口:“爷别怕,他不敢真的进来。”

      皇帝捶炕:“哈?我难道会怕他吗!”

      马佳氏一哆嗦。

      玄烨忙又攥住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我不是怪你……”

      然后他默默坐了片刻,起身从后角门走去慈宁宫。

      太皇太后看见孙子噘着嘴立在房门口,便对他展开双手。

      皇帝闷闷走过来,一头扎进奶奶怀里。

      “那个鳌拜,实在是,实在是……非常愚蠢!”

      老太太呵呵笑起来:“嗯,聪明人可是难找呢,要有更合适的人,我也不用他。”

      玄烨仰起脸说:“洋神甫们就很聪明啊,但鳌拜非要把他们折磨死。礼部审过吏部审,吏部审过刑部审,接着又三司会审,看着都已经没人形了。”

      太皇太后搂着孙子轻轻摇晃,眼睛盯着地毯上一块花纹:“是吗,变成这样了啊……”

      玄烨点头:“汤若望快要病死了,南怀仁也打得皮开肉绽,钦天监里的官都杀了好几个。”

      “……其实这样也好,不脏你的手。”太皇太后慢悠悠说,“恶人总归由他来做,那些血的腥的,就到我们这里为止,将来所有人都会念着你的好……”

      “皇祖母就不能想法子救救他们吗?”

      老太太捧起孙子的脑袋,跟他眼对着眼:“但你做皇帝,该舍就要舍啊,得狠得下心。”

      “那也不能都舍了啊!都舍掉不就什么都没了?”

      太皇太后静静看了他一阵,又说:“对了!他们算过,下个月有好日子,正好给你办婚事。”

      玄烨赶紧后退摆手:“我可不要鳌拜的闺女,不敢要这种岳父!”

      “不是他,怎么会是他?你打哪里听来的?已经定了是索尼的孙女嘛。”

      “哼……索尼也跟他一伙的。”

      “索尼不跟他一伙!”太皇太后好声相劝,“你娶了他孙女,他就跟咱们是一伙了,对吧?”

      皇帝鼓着腮想了想,脸上又冒出几分期待:“那她长什么样?”

      太皇太后收回双手,望着房顶叹气:“等你大婚完就知道了。”

      玄烨坐到她身旁,肩挨着肩,继续小声追问:“奶奶肯定见过,就说说嘛!”

      老太太翻白眼:“等大婚就知道了。”

      忽然周遭摇晃了几下,从房梁上抖落不少尘土。

      她一把抱住孙子。

      “地震了?”苏麻喇姑跑进来喊,“刚才是地震吗?快撤到外面去!”

      一群宫女围上来搀扶,太皇太后用帕子打掉玄烨肩上和头上的灰:“不要紧,震得不厉害。”

      玄烨忙推她:“不厉害也先到院里躲一会!”

      老太太一路被孙子推到屋外,站着看太监们搭起凉棚,摆放桌椅,忽然又笑起来:“皇帝,救洋人的法子现在有了。”

      小皇帝满心疑惑:“是什么?”

      金陵城北玄武湖,东枕紫金山,西靠明城墙。废弃的御园里依旧红墙青瓦,万顷碧波。曹寅趴在船舷边,伸长胳膊拨弄湖水。

      他对面坐着马銮,正捧着一本书念:“《尚书洪范》里说,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意思就是君主的施政能引起天地变化,上天和人心之间可以互相感应……两位小公子,可能听明白?”

      曹宣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曹寅点头:“明白,遇上明君就雨旸时若,遇上昏君就洪涝干旱。”

      马銮清咳一声,继续讲:“所以呢,孔子也劝诫国君,正刑与德,以事上天。当遇上地震这类灾异,就会写罪己诏,颁布赦令。通过赦免一些犯人,表达恩泽和忏悔。”

      曹寅打了个哈欠。

      马銮瞅他一眼,合上书:“要不我们讲点别的,有意思的。”

      “讲戏吗?还是讲小说?”曹寅突然坐直。

      “今天不讲戏。”马伯和摇摇头,指着远处的湖心岛,“你看那是什么?”

      “是梁洲岛啊。”

      “对,但也是大明的黄册库,曾经放着所有大明百姓的户贴,每十年就重新攒造一次。”

      曹寅很惊讶,掐着指头算:“明朝二百七十多年,全国假使有五千万人……那也是好大一堆文书了!”

      “因此洪武皇帝朱元璋,就把黄册库修在这玄武湖之上,四面环水,避火避人。到崇祯十七年,已经攒造了二十七次,一百七十九万七千册。”

      曹寅听得认真,他皱眉问:“这个准数,老师怎么知道,不会也是估算的吧?”

      “我的父亲,就是南明内阁首辅马士英,所以我很清楚这件事,并没有哄骗你。”

      曹寅倒吸了一口气。

      马伯和从小船上站起来,面对着粼粼波光,对学生说:“编辑这些户册,记录了在大明度日的每一户百姓,每一块田,每一个人。是为了赋税,为了徭役,为了江山永固。但当君王自缢,鞑虏南下,苟安一隅的小朝廷留着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曹寅仰头看着马伯和,不知不觉越发入神。

      “最后,终于,我们想到,它还是有一点用处的!公子,你知道纸甲吗?”

      曹寅茫然摇头。

      “其实把纸撕碎了,捶烂了,压成铠甲,也可以抵挡一些刀箭。”马銮把手伸向梁洲,“就在多铎打过来的那天,几乎所有曾在这片土地生活过的,大明二百七十六年的子民百姓,全部化为齑粉,变作甲胄,捻作引线,准备为这个国家作殊死决战。你能够感觉出来吗?在那些纸上,几乎就是大明的每一个人。”

      曹寅喃喃自语:“每一个人……”

      “他们有农户,有官员。有在辽东戍边的武将,也有在江南纺织的绣娘。市井中卖卖的商人,寺庙里修行的僧尼,书斋里苦读的书生,戏台上歌舞的优伶……”

      他红着眼问:“那最后仗打了吗?打得怎样?”

      马伯和放下手臂,叹了口气,摇摇头。

      “为什么不打呢!”曹寅愤而起身,一脚没踩稳,扑通掉进了湖里。

      曹宣一激灵,吓得叫嚷:“哥哥哥哥!”

      马銮也慌慌张张要伸手去捞。

      结果他抓住船舷,一跟头又翻了上来,浑身稀里哗啦淌水。

      “咳咳!……糟了……”

      曹家的几个丫头打开后院小门,湿透的少爷正抱着膀子跺脚打哆嗦。

      “啊!这是怎么着?”

      “唉哟,好姐姐们!”曹寅双手合十弯腰作揖,“求你们帮我挡着,进去把衣服换了,别让爹爹看见……阿嚏!”

      马伯和眼看她们围成一个圈,沿着廊子慢慢向里挪动,曹宣迈着小碎步尾随紧跟。

      曹玺从书房往外瞥了眼,瞬间一愣,立即放下手中文书,大步径直走来,一巴掌将儿子从人堆里招呼出去。

      “啊啊……疼疼疼!”曹寅捂着脸喊。

      “你又去哪里作业造罪了?搞成只落汤狗!”

      “我是去念书了,真的,念书……别打别打!”

      马銮瞧他没什么大事,便也贴着墙悄悄遁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十一岁的小皇后在大人们引领下,勉力完成了一整天似满非汉的复杂礼仪,强撑着困意坐在床上,等待素未谋面的丈夫。

      男孩吃完合卺宴,便急匆匆奔向中宫,一队太监宫女照旧围上来服侍,他挥着手驱赶:“散开,散开!别挡着我!”

      说完直冲到皇后面前,小眼对小眼,扑哧一声笑出来。

      皇后生气皱眉:“你笑什么?”

      “你脸上胭脂好红啊,像两个鸭蛋黄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呢……是她们给我抹的。”她抬起手使劲擦了几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三年年冬天,鳌拜废除新历,逮捕汤若望和南怀仁等传教士。翌年三月十六日,廷议将钦天监监正汤若望,钦天监官员刻漏科杜如预,五官挈壶正杨弘量,历科李祖白,春官正宋可成,秋官正宋发,冬官正朱光显,以及中官正刘有泰等皆凌迟处死。
    但不久天上出现被古人认为不祥之兆的彗星。接着京城又突然发生了地震,"且一连地震三日,人皆露宿,惴惴不安。" 统治者视其为上天示警,正所谓"天垂象,示吉凶,圣人则之"。不久以后获孝庄太皇太后懿旨释放汤若望:"汤若望向为先帝所信任,礼待极隆,尔等欲置之死地耶?" 汤若望因此得以获释免死。钦天监官员杜如预、杨宏量免死,但是李祖白等五人依然被斩。
    康熙四年预备迎娶索尼孙女,噶布喇之女为后,鳌拜上奏说:“若将噶布喇之女立为皇后,必动刀枪。满洲下人之女,岂有立皇后之理?”
    此语与焦大所言:“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相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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