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爱也不晚》劉小呆

29、第二十八章

　　28、
　　自从来到A市，还从没有到处逛过，今日，梁壮壮好不容易才得空出来走走，却还是因为有任务在身。他不只是闲逛，一路走走停停的，每到一处店铺都会驻足停留，不知道要寻找些什么。

　　几个月过去，张可腹中代孕的孩子也有五个多月了，前一段时间检查发现是对双胞胎，雇主很高兴，可没想到还没高兴过多久就又查出了其中一个胎儿没办法成活，两个只能活一个。没有办法，梁壮壮只能紧急的给张可做了减胎手术，留下了健康的那个。那颗受精卵太过脆弱，能留下一个都实属不易，雇主是个明白人，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倒是手术结束后，本来就有些阴郁的张可变得更加阴郁，连带着梁壮壮自己的心里也好一阵不是滋味。

　　不好受倒不是因为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孩子。其实梁壮壮在知道这个私人医生的工作是照顾代孕者时，就已经开始暗暗后悔了。代孕毕竟是件违法的事，于情于理，不管是社会伦理，还是道德界限都不应该产生。而他却还是因为金钱的原因接下了这个工作，现实无情的嘲讽了他！清高桀骜在现实看来一文不值，他自能自己打着自己的嘴巴，违不违心却也为了生活接了这份工作。

　　而其他的，雇主是个老妇人，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人家又是有能力才为之。梁壮壮没资格评论，只不过他是真的打从心底心疼这个叫张可的小伙子，每当看到他怀着孩子还精神恹恹的样子，就总会不经意间想起梁亚宸死去前的模样，心里便会一紧。不管怎样，代孕这件事是对他的身体还是心里都会留下不小的烙印，他自愿的，梁壮壮也没资格评论，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好自己全部的职责，把张可照顾好，在契约结束时能让他健健康康的回去，开始全新的生活。

　　被现实的无力感剧烈的压迫着，梁壮壮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的一切消极的想法，重新开始的路，就算再难也要坚持下去，因为，他心里总还有份支撑。

　　张可的精神状态最近是越来越不好了，他的心里好像一直藏着很多事，代孕期间完全与外界隔离的日子又跟被监禁没什么区别，一个人默默地忍受，也不懂得宣泄，还怀着孩子迟早都会出问题。

　　这个问题不容小觑，梁壮壮重视了起来，这才想着利用空闲的时间好好逛逛，看看能不能找上一些张可感兴趣的东西，好缓解缓解他阴郁的情绪，也好调整一下他的心态。

　　逛了好一番下来，他还真没找到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到底都喜欢什么？梁壮壮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他自己难道就不是年轻人么？但平时的爱好除了看书钻研也没别的了吧，竟是已经无趣到与年轻人的世界脱轨了么？想一想……和袁星也在一起的那两年，从来都是他来了解自己的喜好，讨自己欢心。而自己……好像……从没了解过袁星也喜欢什么吧……

　　心底一阵剧烈的揪痛……人为什么就是喜欢犯贱，什么都等过去了才反过来回想，竟不觉得晚么？梁壮壮失落的想着……他不是不惦记袁星也，可袁星也会走到这一步不冤，他本身也有错。他们之间经历的太多，梁壮壮会狠下这个心完全是希望彼此都有一个足够反思的时间，想又不见，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个惩罚。

　　逛得累了，梁壮壮就在一个咖啡店里稍作休息，想想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身后的一桌坐了几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正在叽叽咋咋的讨论些什么，声音很大，想听不到都难。

　　而听了半天，梁壮壮才听明白，原来几个小姑娘在讨论的是一个最近因为和经纪公司解约的问题闹得沸沸扬扬的小歌星。很明显，这几个小姑娘并不站在小歌星这边，一口一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骂着，到后来说到兴奋之处甚至开始人身攻击。话说的越来越难听，梁壮壮也越来越听不进去。

　　他站了起来，回身走到了她们面前，几个小姑娘一愣，一看梁壮壮是个帅哥，还以为是来搭讪，立刻眼前一亮，害羞的偷笑起来。

　　梁壮壮对着她们笑了笑，却及其严肃的说了一句话。“几位，无论到什么时候，千万不要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只因为一个传言就对别人恶意抨击！因为有时，舆论……真的可以杀死一个人……”

　　梁壮壮从咖啡店里走了出来，完全没有再留意那几人的面面相觑。他又逛了逛，转身走进了一家音像店。舆论……他也曾差点被舆论击垮，那种滋味当真不好受。了解一个人，并不该只是片面。

　　找到了刚才那几个小姑娘谈论的，那个叫做叶林飞的小歌星的唱片，仔细的听了听他的音乐……

　　回去之后，张可还是精神恹恹的靠躺在长椅上，面无表情，双眼无神的像个木偶一样。梁壮壮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就把买来的几张叶林飞的唱片CD交给了他，然后在接下来的交谈中，问了他个问题。

　　“为了自由，那个小歌手放弃了大红大紫的前程，会不会得不偿失？”

　　“不会吧，他知道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会开心的吧……”他听张可这样答道。

　　又问。“那你呢？做了你想做的事么？你开心么？”

　　张可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儿，由衷的笑了一下。“开心啊……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愿的，没什么不开心的……谢谢你梁医生，这些CD，我很喜欢。”

　　梁壮壮一愣。

　　开心……他们自己的选择，好像再苦，都会开心……那梁壮壮，你呢？你……开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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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早产，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星期，袁星也属于保外就医，在医院里也躺了一个星期。那副把他双手磨出血痕的手铐依旧没摘，守在病房门口的狱警也一直没撤。袁星也倒是乐得享受这份特殊，自己在医院一个人住一单间，舒坦的很……不过时间到了，马上他就要回到监狱里继续服刑，而孩子也要依照规定送由外面的亲人抚养。

　　亲人……袁星也想了半天，外面的人，好像除了杨子，他再没别的亲人了，可杨子自己还是个刚二十出头的大孩子，大孩子带着个小婴儿，以后两个人的生活要怎么过……

　　想到这里，袁星也揉了把头发，把脸埋在了被子里。以前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年轻人嘛，无论什么，靠着一身的拼劲就能闯出一片天地，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就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就感受到了太多太多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这才明白以前的想法是有多肤浅多幼稚……

　　平心而论，即使现在混的这么惨，袁星也也从没有后悔过，可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他没有看上梁壮壮，或者没有主动去招惹他，又或者，在梁壮壮第一次没表态的时候就及时收手，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可如果真是那样……

　　袁星也就不是他袁星也了。

　　孩子出生到现在，只知道是个女孩儿，却还一眼都没看过，不是不想看，而是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看了，就该舍不得了……

　　医院这种地方，周围永远都谈不上冷清，每天都有人来，有人走。可今天，就现在，不管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进进出出的病患，仿佛都感受到了一种死寂的压迫感。

　　医院外侧门的押送车旁，被警察一个电话叫来的杨子一头雾水，远远的就看见了袁星也似是在等候他的身影。

　　来不及想也顾不上问袁星也为什么会在这儿，杨子激动地冲了过去，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袁星也一脸歉意的模样，然后，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

　　不看不要紧，一看惊得浑身都僵硬了，尤其是抱着这团小东西的手臂，一瞬间重如千金，杨子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很蠢，难看极了。

　　“杨子，别怪哥……哥实在是舍不得把她送到福利院，咱哥俩都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这种感觉咱懂，太苦了……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让她长大了以后知道，她的父亲是我这样的人，还是在监狱里生的她……所以，以后……她跟你姓，就是你丫头了。当哥，求你了……”

　　“袁哥……袁哥……”杨子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怀里又看了看袁星也，鼻子猛地一酸，眼眶里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开始打转，控制都控制不住。

　　“袁哥，她，她是你生的？什么时候……你……你怎么不说啊！怎么不说啊！”杨子抱着孩子忍不住跳脚，发红的眼眶也忍不住了。

　　“你一个人怎么熬得了啊！你为什么不说啊！”

　　“小梁哥知道嘛？啊？他知道吗？”杨子吸了吸鼻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袁星也，等着他的答复。可对方连头都没抬，只是扯了扯嘴角，叹了口气。

　　“他太他妈不是东西了！我要告诉他！我要告诉他！”

　　“杨子！”袁星也吼了一声，把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你袁哥你还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自己抗的。是我自己不想说的，其他的就别提了！”

　　“这回……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你回去吧，看看我那车还能不能修，能的话把它卖了，车库……也卖了吧。哥欠你的……她……拜托你了。”袁星也看似毫不在意，又笑了笑。但杨子看的明白，也愈发的心疼，他袁哥这笑是带着苍白是泛着苦劲儿的。

　　从袁星也的角度是看不见孩子的脸的，但他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杨子怀里的襁褓上，仅仅是只看着襁褓的某一角，也能感受到眼里满满的不舍与留恋。

　　杨子浑身都在颤抖，姿势及其僵硬，但还是把抱着怀里这一团的手臂紧了又紧,终究不再提及。“袁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我就绝不会饿着她！”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袁星也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被周围的两个狱警推搡着上了押送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直到已经开了起来，抱着孩子还站在原地发着愣的杨子才回过神来。

　　“袁哥——！袁哥——！停下啊！你还没给她取个名字啊！袁哥！”不由自主的挪动了脚步，杨子开始追着押送车跑了起来。他终是忍受不住的崩溃大哭，一边哭一边追还一边喊。可是那辆鸣着笛闪着灯的车开的实在是太快了，杨子跑着，怀里的小东西被颠的惊醒，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这孩子实在是太小了，即使是用了吃奶的劲在哭，可是那哭声跟杨子的一比简直就跟猫叫一般，通红的小脸皱巴巴的挤在一起，杨子低头只看了一眼就止住了泪水，抱着她不知所措的哄了起来。

　　“不哭，不哭，你有名字，烁烁，烁烁……以后你就叫烁烁好不好？”

　　星也……闪烁的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