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x白蛇]无相无色》妖怪鸩

2、第二话 相识不相知

　　初春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临近傍晚时分，一场及时雨来的突然，街道上行人或是匆匆归家，或是檐下躲雨，或是去卖油纸伞的小贩那里买一把油纸伞，享受着这春日的雨景。

　　西湖上，轻舟小泛，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书生，抱着琵琶的花魁娘子作陪，书生挥洒笔墨，在雪白的宣纸上铺洒着一幅春日烟雨图，花魁娘子浅唱着梁祝，葱白的手指拨弄着琴弦。

　　雨下的愈演愈烈。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的成了豆瓣一样的大雨。敲打在屋檐上，滴落在青石板上。顺着沟槽娟娟流淌。也不知要去往何处安家。

　　许仙本是想要趁着小雨赶紧归家，却不想雨势越来越大，他不得不躲找个地方躲雨。四处瞭望，一艘停泊在西湖岸边的小船落入他的视线。正巧那划船的老叟从船舱里走出来，许仙看是认识的人，赶紧上前询问。

　　“张阿公，能否借我躲一会雨。”

　　“这……”张阿公的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意，雇主刚刚才说要独自泛舟湖上看这烟雨缭绕的西湖景致，他若是带个人上船，似乎不太好，可这么大的雨天，许仙这样身子单薄的若是淋了雨怕是要一场重病，他是个古道热肠的男人。却实在是有些难以做主。可就在张阿公挣扎的时候，船舱里传出男人清朗的声音。

　　“既是雨天，又是偶遇，可以说是有缘，有缘……那么相逢小酌一番岂不是一件美谈，船家请那位小哥上来吧。”

　　许仙感激的笑了笑，随即上了船，走进船舱。

　　小船的外表看着破旧，实则内里非常的整洁，并且空间很大，三五个人坐在里面不成问题。此时只放置了两个矮柜，还有一个矮桌和几坛酒，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一身白衣的清俊男子坐在矮桌前，他单手拿着瓷白的酒杯，眉眼里明明是带着笑意，却又感觉很遥远，像是触及不到的远山。

　　见到许仙走了进来，他微微点头，随即放下酒杯，伸手示意许仙坐在他的对面。

　　许仙恭谨的对着男人拱手，春意里微寒的雨水掩饰了他微微发红的脸颊。只因这清俊的白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他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画中人。也是他今日偶遇便倾慕不已的男人。

　　“叨扰了，在下许仙，许汉文。”

　　白素贞以手掩面，轻轻的打了一个酒嗝，随即抬手斟了两杯酒，一杯是他自己的，另一杯推到了已经坐在桌子对面的许仙面前。

　　“白素贞。”

　　他这么做倒并不是因为有何种目的，只是心血来潮，独自小酌的时候觉得寂寞，忽然船舱外就有人，顺理成章的邀请对方进来。顺应天意。

　　许仙低头看向推向他的酒盏，上好的白瓷器，那推酒盏的手也是一只素净白皙的手，有着这样一双手的主人，能在雨天里仍旧悠闲喝酒的人，穿着上好绫罗绸缎的人，自然不会是个被穷苦左右的人。

　　空气中微微一凝，许仙有点难过。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心中酸涩，他自然是心悦于面前这名叫白素贞的男子，可他只是个普通人。父母早亡，孤身的他寄住在姐姐与姐夫家，因为各种原因他在年前结束了在书院求学的生活，去了城中的药店铺子里做学徒。因为他深知自己在无法在仕途上求得更高的境界，他并不是那种聪明人，也没有那种一定求得功名的诉求，更也因为读书是要花钱的……

　　他没有钱，也终是不想姐姐姐夫一直养着他。

　　“许小哥看着眉宇间带着愁容，可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白素贞眼见着坐下以后就低着头的青年，出于好奇，便开口询问。

　　人类的情绪复杂难懂，心思玲珑，这是作为妖的白素贞活了一千七百年有余仍旧看不透的事情。他喜欢在有兴致的时候邀请什么人，浅浅的谈一谈，感受着人间的悲苦喜乐。

　　“我……”许仙开口，他自然不能说他倾慕什么人却对现实中的落差感而觉得难过，只是苦笑着摇头。声音干涩的说到。“我只是因为今日去山中祭拜前人，又遭遇雨天而难免有些忧愁。怕是扰了公子的好兴致。”

　　“无妨的。”白素贞只是笑笑，又给自己斟酒一杯。“生死之事且看开，满天神佛，六道轮回，因果业报。若是生前行善积德，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投生到什么好人家，何须悲伤。”

　　“谢谢……”许仙听着有些奇怪的安慰的话，只当面前的贵公子是潜心礼佛，有些魔怔。他不想继续这个他随口扯的话题，便转移话题的问。“我看公子面生，怕不是这杭州人士。可是来这里游玩。”

　　白素贞微微颔首。“许公子好眼力，正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白某携家弟正是来这杭州城游玩一番。”

　　“可不见白公子的兄弟。”许仙道。

　　想到兄弟，白素贞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缓缓的道。“我那弟弟，年岁其实也不算小，可就是玩心重，一到城里就开始四处乱窜，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我被闹的无奈便放了人出去玩，这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来这西湖上赏风月听雨落煮热酒。”

　　“听白公子这样说，想来应该与弟弟关系很好。”许仙感叹。

　　“我就这样一个弟第。”想着在遇见青鱼之前的一千余年里清冷的生活，再想着遇见青鱼以后再不复以往的清净，白素贞忍不住微笑。

　　白蛇妖容貌清俊，修行千余年，早就在苦修中褪去一身妖气，修成半仙之体，他本就性子清冷，平日里在人前都是端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矜持嘴脸。只有面对青鱼，他才会变得无可奈何，露出一些苦恼的神色。

　　故而，当他发自内心的露出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远山化为墨迹，数月的冰封溶解，枯枝上绽开艳丽的花朵。

　　许仙痴了。若得这人的一颗心，满心的爱慕，怕是此生再无所求。宁愿死后入无尽地狱里备受折磨。

　　却正是这个时候，带着欢呼雀跃的声音传入耳中。只是听着这声音就能想象出那男孩是个多么可爱，跳脱的人，仿佛只要有他在，生活就不会变的无趣枯燥。

　　未闻其人，但闻其声。

　　“老白，老白，老白！原来你在这，我看下雨了找了你好久。好在我鼻子好使，闻见你身上的味道了。我跟你说哦，我刚刚去吃了好多好吃的，还在赌场里转了一圈，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是名不虚传。”

　　紧接着是船身的剧烈摇晃，似乎是那少年从另一艘船跳到了这艘船上。船舱里的矮桌被固定在船底，可是酒杯和酒壶却不曾。一阵摇晃中，东晃西晃的滚落下桌子，酒水在船舱的地面上化开一圈水渍。

　　白素贞忍不住皱眉。

　　然后伴随着风雨，一个已经身上湿了大半的青衫少年掀开帘子，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白素贞的身旁。坐姿相当的豪放，与白素贞那仿佛被标尺刻出来的风雅完全不同。

　　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青衫是一种许仙从未见过的料子，暗纹华丽而妖异。可他的眼神却清澈的见底。世人说的赤子之心莫过于少年这眼神。

　　“老白，我说你也太不厚道了，下雨都不叫我。”青鱼还想指责白素贞把他丢在岸上的事情说上几百个字，但一侧脸就看见了有点懵逼的许仙。有人类在，他得注意点。青鱼心生警惕。

　　白素贞说过，如果在人类的面前，他们是要伪装一下的，不能暴露他们妖的事情，因为人心的险恶，保不准就会有人去寻个法师，让贪心的法师捉了他们去，挖出内丹，练成法器。

　　“哦……你有客人啊。”后知后觉，青鱼的声音变小。他抖了抖粘附在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蔫，还有点不耐烦。

　　并没有白素贞那般好修为的青鱼，并不喜欢衣服湿掉以后黏答答的贴在身上的感觉，他的本体是一条青色锦鲤。湿掉的衣服黏在他身上会让修行还不到家的小妖觉得被水草缠在了身上。

　　这样的神色落在许仙的眼里，他以为是那少年不想见到外人。恰巧刚刚他也注意到了外面，就在刚刚青鱼掀开帘子的那时候，他看见，他们这一会已经行船到了西湖的另一侧，距离他回家很近的岸口已经很近，他想，张阿公也许是特意绕过来的。又想到了到总不能这样一直与这白公子交谈下去，心情微微低沉，却还是对着白素贞拱了拱手。

　　“今天叨扰公子了，我刚刚看外面，距离我回家的岸口已经很近，想来一回张阿公放我下船，我只要小跑几步就可以了。”

　　青鱼却是露出笑容，从白素贞的身侧拿起了油纸伞，递了出去。一脸非常理所当然的说到。“油纸伞借你。”

　　许仙的心底更加黯然，这少年赶走他的意图好明显。这般不耐烦吗？难道是……

　　想想这青衣少年与白素贞并不相似的容貌，在想白素贞提及兄弟时候温柔的笑容，许仙的心中满溢着苦涩，他们怕不是那种关系。

　　“这……”许仙看着青鱼手中的油纸伞，又看了看青衣少年那自然的神色，神情有点局促。

　　“既然有缘，也是小青的好意，那么许公子便收下吧。日后有缘再还伞便是。”白素贞看许仙那般犹豫，便开口说服他。

　　想着还伞的话还能再见到白素贞，许仙的心念微动。终于是决定接受，便又是对着面前的兄弟拱手。“如此，多谢了。”这才接过青鱼递给他的油纸伞。

　　许仙很快就下了船，船舱中只剩下白素贞与青鱼。那撑船的张阿公则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坐在船头。

　　天上的雨仍旧下个不停，因为雨幕，太阳也比平日更早的沉入西方的山脉之后，许仙撑着伞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忍不住抬头看伞面，素白的伞和它的主人一样，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可是许仙还是觉得周身很暖，很温柔，他不自觉的用指腹摩搓着伞柄，回忆着男人的容颜，露出浅笑。因为喜欢这种心情，本就会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金山寺中，吃过晚饭，法海又开始了晚课的修行。曾几何时，他并不是个和尚，可后来因缘际会，他遁入空门。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他已经把念经挑水化缘撞钟除妖当成了日常的生活。他经常会忘记自己曾经生活在一个钟鸣鼎食的世家中，曾经穿着绫罗绸缎招摇过市。

　　红尘多苦难，浮华转瞬空，青灯古佛伴长生，求得一生安好，甚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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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了这么久，这次终于要专心的准备填这个坑了。
应该不太长，是个中短篇，几万字那种……大概。
这是个前世今生求不得的碍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