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笔记》南宫十九

54、炮灰师妹拒绝be

　　第4章默认分章[4]
　　养伤的日子很无聊，但同时也很快乐。
　　至少对谢月来而言，是这样没错。

　　痛苦在于病号什么都不能做，但被安排的各种活动又过分充实。谢月来每天除了休息之外就是吃各种丹药努力吸收药力、被丢进药浴里面被真火煮的半熟药材药性耗尽之后才被捞出来、被各种疗伤手法仔细招待一番。
　　虽然很明显的感到伤势在好转，但谢月来总觉得被治疗的自己活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任人宰割的那种。
　　不过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快乐，比如说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师父，比如说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外头生机勃勃安宁祥和的风景，听到漫山遍野的草木精灵们的欢笑声，于是瞬间就觉得这点烦恼不算什么了。

　　……但还是很无聊。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很久，在确定谢月来的伤势好转之后，月琼枝也允许她下地走走，做一些不怎么费神的事情。比如说养花种草、比如说看看书房里的各色修行逸闻、了解一下太悬洲大体现状，再比如说跟着师父上课恶补一下修行基础复习一下理论知识，又比如说改正从前当野路子散修时候留下来的错误修行方式和一些斗法上的毛病……之类的。
　　这般又过了两月，重回少年时的谢月来终于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打坐修行。
　　备注：在师父的看护下。

　　谢月来修行的功法前世今生都不曾变过，乃是月琼枝秘传的一套心法，名曰《碧落经》。她修行此法多年，对于运行路线早就烂熟于心，如今重修起来也是轻车熟路，轻松完成了一个周天的循环，练出了一丝灵力。谢月来睁开眼，对上月琼枝关切的目光，下意识的便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脸。
　　“师父，我成功啦！”

　　月琼枝搭上谢月来的手腕，分出一丝灵力在弟子体内流转了一圈。确定刚才的修行并没有为弟子的身体带来新的负担，才长好不久的经脉上不曾增添新伤，识海也依旧安稳平静后神色微缓，问道：“运转心法时，感觉如何？”
　　谢月来毫无隐瞒：“许是熟悉了的缘故，运转一个周天的速度比从前快了一些，练出来的灵力也更多一些，颇具滋养之效。”
　　“碧落经的好处在于静心凝神，驱除邪秽，修到高深处可得清净无秽之体，碧霞满空异象，于疗伤一道上无甚效果，比不得药宗的瑶姑决。”月琼枝道，“你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你在运转心法的同时也炼化了体内残留的药力，过些时候便不会如此了。”
　　谢月来乖巧点头：“可我觉得，这次伤好之后再修碧落经，虽然周天运转的更快了一些，但似乎并不如从前一般契合顺畅……师尊，这又是为何呢？”知识储备相当不足，境界也很虚浮，还只当了几天的半仙就把自己血祭了的半吊子疑惑的问道。

　　“这自然是因为你的体质已经发生了改变。”月琼枝道，“你可是忘了？你如今已经是太阴星之主了，体质上自然也会有所影响。与碧落经的契合度下降也是常理。如今最适合你的应当是太阴一系的功法。”但先练碧落经也没什么影响。
　　这种中正平和的功法虽然没什么特别加成，但因为真的很中庸，所以也适用于绝大多数人，用来打基础也很合适。以后如果换心法的话也没什么冲突，很容易的就能完成功法转换。
　　谢月来啊了一声，问道：“时间不是已经倒流了吗……我以为我和太阴星已经没关系了呢。”

　　月琼枝点了点弟子的额，道：“宙光天珠说是能让时间倒流，但实际上只是将过去的太悬洲在现在重现而已。”她举了个例子，“原本的太悬洲便像是这本翻到结尾的书，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你驱使宙光天珠，从前头拓印了一张书页放在了尾页之后，让这本书能够继续写下去。”
　　“所以实际上宙光天珠并不能做到让时间倒流，顶多只是昨日重现——”谢月来恍然大悟，但又生出了别的困惑，“可如果是这样的话，照理来说，如今的太悬洲应当与我印象中并无不同才是。可是师父你之前同我讲解的太悬洲现状……”
　　“同你印象中的出入甚大，是吗？”月琼枝道。

　　谢月来点头。
　　月琼枝对问题显然早有结论，此时便淡淡道：“许是宙光天珠的缘故吧。它不仅重现了昔日的太悬洲，也许复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因为是仙家宝物，所以寻常人对现状也不会觉得奇怪，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这些变化，也只有阿姮你，因为切身的经历过过去的事情，所以能分清此间的不同之处。又因为已经修成了“仙”，也不会被蒙蔽认知。”
　　“变化这样大……”谢月来诧异道，“那我知道的那些岂不是没什么用处了？”
　　“过去原本便只能作为参考，而不能全盘照搬尽数相信。”月琼枝道，“世上之事从无不变，便是一草一木都有万千演化，何况是整个太悬洲？便是没有这些不同，你记得的那些也不可能尽数重演。一只蝴蝶在南域扇动翅膀，都能引起北域的一场风暴，何况是一个人呢？”
　　“……过去的事情只能作为经验和参考，而不能盲目相信，就算我经历过那些事也不代表能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未来如何尚无定论，但与从前定然不甚相同。”谢月来喃喃道，面上惊诧散去，换做沉思。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气，苍白面颊上泛起红霞。她羞愧的低下头，说道：“弟子身陷知见障而不自知，险些误入歧途……多亏师父点醒。”

　　“你能明白便好。知见障毕竟会影响你未来的修行道途，能早早破开也是好事。”月琼枝点到为止，又接着之前中断的话继续往下说，“总之，逆转时间是个伪命题。如果是限制在某个小区域之内，这的确是能够做到的，但要放眼整个宇宙的话……时间从来只往前。”
　　“昨日重现并不代表过去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你所经历的那些过去并非镜花水月，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
　　“你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谢月来若有所思：“就像是我与太阴星——”说起来也不是没感觉，近日来太阴星一直在往佰草山这边移动——虽然距离很微小，也需要几百年才会出现在佰草山正上方——这正是太阴星觅主的表现。
　　因为太阴星主正在此处。

　　“凡有之事，必留痕迹。”月琼枝说道，“而且宙光天珠的效果也是有限制的。”
　　谢月来：“嗯？”
　　月琼枝：“它只能对仙阶以下的存在起效。就像是你——”宙光天珠重现了三百年前太悬洲上的一切，但现在却并没有多出一个谢月来来。“你已经成仙了，虽然并未飞升，但已经有了仙的本质，所以宙光天珠无法再重现出一个你，顶多也只是复现了你年少时候的躯壳罢了。”

　　谢月来闻言，不由想到了自己残破的神魂，顿时就是心中一痛：这么重的伤，这得养多久啊！
　　而且她神魂虽然破破烂烂的，但毕竟是仙魂，本质很高，所以补起来也很麻烦。再想到神魂上那些和青霄交手留下的伤、之前为了突破境界使用太阳精核而留下的火毒……越想越头痛。
　　相比之下肉身上那些因为神魂残破而跟着连锁反应出现的伤势真的都不算什么了：经脉寸断什么的都是过去式了，灌了这么久的药早养回来了。重伤导致的根基全毁也不算什么大事，修为没了重来便是。况且这具由宙光天珠复现出来的年少躯壳本就只有筑基巅峰的修为，散了重修也不心痛，就当重新打基础了。

　　总的来说躯壳上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治疗起来也比较容易，哪里像是神魂……谢月来沉痛道：“我现在多修一门滋养神魂的功法来来得及吗？”
　　“自然是来得及的。”月琼枝很赞同弟子的想法，能滋养神魂的天材地宝毕竟少见，长远来看，还是修行功法更加合适一些。“我从前也收藏了一些这方面的功法，与太阴有关的也有好些，要看看吗？”
　　“太阴啊……”谢月来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总觉得如果开始借助月华之力修炼的话会搞出很大的动静……”还有可能加快太阴星移动的速度。
　　想想还有点小烦恼呢！

　　毕竟太悬洲上走太阴之道的修士不少来着。太阴星改道对他们影响不大，但太阴有主这个事实应该会很打击那些朝着“月君”这个目标奋斗的修士吧？
　　但要让谢月来退让那是不可能的。
　　我凭本事击败对手拿到的太阴星，难道还要变成别人的不成？
　　有本事就找上门来和我单挑——

　　“师父？”谢月来仰脸，困惑的喊道。
　　月琼枝收回落在弟子肩上的手，平静的说道：“不会出现这种事。”月琼枝会将一切的危险和不轨之人全部拦在山下，没有人能在她面前伤害她的弟子。“佰草山中，你永远是安全的。”
　　谢月来甜甜一笑，满是孺慕的点头：“嗯！”

　　其实谢月来才不怕被揭露太阴星主的身份呢，她现在虽然落魄了，但本质上也到底是“仙”，凡俗的卜算之术算不出她的事。除非是她和太阴星的关联真正显露，又或者是她自己承认，不然没人能知道她太阴星主的身份。
　　——退化成菜鸡的白板小号还是有时间来发育成长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啦，就像是月琼枝知道这些也还是会担心会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弟子一样，谢月来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一样会很开心——
　　师父关心我哎！

　　第五章
　　谢月来在恢复健康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家师父的看护下进行修炼。
　　确定没问题之后便专心致志的投身于自己的重修之路，立志要尽快把修为捡回来。当然，全盛时期的半步飞升境界有点遥远，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把这个年纪应有的筑基巅峰境界修回来吧！
　　……顺带也得把各项技能捡回来。

　　像是卜算、剑意、心境之类的理论技能还好，只要操作还记得硬件也支持的话很容易的就能恢复。但像是灵力控制、剑法这些比较需要动手的技能……
　　脑子记得是一回事，手会不会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都是学过的东西，经验都是有的，各种重点要点亦是了然于胸。故而重修起来也轻车熟路，进度飞快，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水磨工夫罢了。
　　总体来说进度良好，修为稳步前进，基本技能也捡的差不多了。谢月来估算了一下，感觉虽然现在自己的修为还在练级，但至少能打十个停留在筑基巅峰时期的自己。
　　废一点的金丹也不在话下。

　　虽然理论上来说练气筑基之间有壁，练气金丹之间更是天壤之别，想要越级挑战简直天方夜谭——
　　但谢月来是一般人吗？
　　半步飞升砍号重来的月仙理直气壮的表示，这不是基操吗？

　　当然这是在不作弊的情况下，如果是作弊的话……
　　开什么玩笑呢，虽然现在谢月来是很落魄没错，但她又不是死了。虽然啃老本有点难看，但实话就是底子在那里，再怎么落魄的仙也依旧是“仙”，与“凡”有天壤之别，两者之间处于完全不同的境界之中，两边要是对上那完全就是降维碾压：
　　只要她想，仙阶之下，有谁是搞不死啊！

　　然而世上之事总是一物降一物的，绝非凡俗的月仙到了自家师父面前，就成了乖巧可爱还有点跳脱的小女孩，少女天性显露无遗。月琼枝也相当纵容弟子，不过宠爱是一方面，在正事上她对谢月来也相当的严格。
　　比如说身体健康方面，比如说不许徒弟一味的闭门造车之类的。
　　谢月来也算是过来人了，自然明白师父的苦心。她心境修为不差，急功近利之类的心态完全没有，对练气的阶段水磨工夫缓慢进度也很稳得住。修炼和重新点亮技能树之余她也在整理自己的心态，了解外界的信息，感悟天地间的变化，调整自己的状态，改正那些或不合时宜或错误的不足之处，让自己更加贴近适应当下这个全新的修行界。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谢月来也还做了许多其他的事情，每天都过的十分充实。
　　最重要的是，她重新熟悉了佰草山。

　　谢月来步行走完了佰草山的每一寸土地，重温佰草山的每一处风景，将记忆里的佰草山和如今生活的佰草山仔细对照，于是记忆和现实、过去和现在终于合二为一，三百年别离带来的陌生彻底消弭。
　　舞剑的兴致便是这时候来的。
　　身边无剑也是无妨，谢月来顺手折了枝芙蓉花，以花枝代剑，舞了一套剑法。又在中间突然心有所感，在将这套新创出的剑法舞完一遍之后，便也水到渠成的筑基了。

　　弟子气机的变化惊动了月琼枝，白衣女修飘然而至。她来的时机刚刚好，正好能为弟子护法：谢月来一套剑法舞完，收剑的同时也成功破开了筑基一关，踏入了新的修行境界之中。
　　就是可能还沉浸在之前的奇妙意境之中，一时之间还没回神，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月琼枝也不打扰她，静立一边为弟子护法，以免有什么打扰了谢月来的领悟，坏了这场机遇。

　　过了两个时辰，谢月来终于回过神来。
　　她对自身情况的掌握十分精准，无需多加探寻便知晓如今自己已经是筑基修士了。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成功筑基这事对谢月来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毕竟她看过更远处的风景，知道更高的境界，筑基这种小目标相比之下实在不算什么。但因为月琼枝在，谢月来便也开心起来。
　　在看到月琼枝的同时，谢月来的面上便不自觉的显出少女雀跃之态：“师父，我筑基了！”她满怀喜悦的和师长分享自己成功筑基的消息——并非做戏，只是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这份喜悦不是因为修为的进步，而是因为亲密师长的到来和关怀。

　　月琼枝回以微笑，作为师长，眼见弟子成长的如此出色，她心中自然欣慰。
　　谢月来新创的这套剑法自然很好，剑招精妙还在其次，难得的是在立意上也非常的高明。但更好的是创出这套剑法的人。谢月来的转变和进益显而易见，除却剑法修为这些表露于外的方面：
　　“你的心境也更上一层楼了。”

　　从前三百年独行的谢月来的心境与其说是波澜不惊不如说是死寂，表露在外的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实际上却只是一潭死水。死水不生波澜，自然也不会有起伏。她又一心念着复仇，见着佰草山惨景的时候一度崩溃满脑子的都是杀了仇人……于是后来直接走上最为凶险但战力也最强的杀剑一道。
　　谢月来在剑法上的造诣的确不浅，但奈何杀气太重，剑法招式剑意剑境剑心没一个例外，全都是奔着杀杀杀去的。想当年谢月来也是道上出名的一号杀星，剑道上少有人能与她相提并论，一颗剑心也坚定非常：只可惜立意就很有问题，很有先复仇再自毁或者是拉着仇人一起同归于尽的风险。
　　不过非常之时自然需要非常手段，月琼枝能理解弟子从前的选择，对此也只有怜爱。另一方面也是相信弟子的心性，相信她不会走歪，会明白过来从前的不足之处，便不曾多说。而重回年少的谢月来也没有辜负月琼枝的信任：她没有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毕竟如今她已经不再一无所有背负惨剧血仇，从前那颗为了复仇而生的剑心自然也不再合宜，碎的自然而然。至于碎掉之后要怎么办……这个不重要，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的剑心碎了正好捏个新的出来，还能更合适一些。

　　至于为什么是今日重塑——
　　这是因为：“直到今日，我方才真正的放下过去，看破魔障。”
　　谢月来说道。

　　虽然在宙光天珠的作用下如今一切重来一切重回过去，但那些事情毕竟是谢月来真切经历的，说没给她留下什么影响那是开玩笑。那些过去曾经给予她苦难也给予她机遇、给予她痛苦也给予她财富、更在她生命中留下深深的痕迹。哪怕如今一切都好，但曾经的痛苦和空虚那样鲜明——
　　以至于如今重新拥有之后反而不觉得踏实，反而更害怕失去。
　　这是心魔，谢月来心知肚明，明白这困难需要自己去面对，从前那种心如死灰波澜不生的心境也需要调整。这事急不来，谢月来也有足够的耐心。而在今日——
　　在一步筑基的同时，她身上的枷锁也完全脱落了。
　　心灵上的尘埃被彻底洗去，一颗道心纯澈无瑕。立于山间，内心自然而然的便生出明悟。

　　许是那时周围风景太好，微风拂过送来的花香太淡，这套谢月来练剑之时忽而心有所感，神醉天地，意入空明之境时悟出的剑法也是从容平和的。讲究的是先铺开徐徐大势，继而制敌，乃是诸多剑法中最正大堂皇的一类。与从前谢月来练得最纯熟的那些狠厉的、杀气十足的招式完全不同。
　　练这种剑法需要相应的心境，否则只能得其表而不能有真意，创造这种剑法也是。
　　从前的谢月来练不成这样的剑法，更否提自创，可是如今的谢月来可以。

　　这正是因为心境的变化。

　　“弟子不孝，让师父担心了。”谢月来说道。
　　“这有什么？”月琼枝不以为意，“你是我的弟子，师父为徒弟操心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不过徒弟能破开心魔走出过去的阴影到底是一件好事，之前谢月来那情况她还真不敢让徒弟出门，就担心出什么状况。现在就没问题了！月琼枝亲昵的点了点弟子的额，说道：“瑶姑山上要开一场丹会，阿姮可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