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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风卷残云战将启 淫雨绵绵月难圆 ...

  •   诗云:

      青山碧水层云动,幽风细柳絮纷飞。暑热但随江南暖,谁分夜冷人戚戚。

      夜色渐浓辰漫天,一曲弦歌和明江。再听仙乐再几时?来年暖阳照雾霭。

      小案之上,茶具罗列,一盏香炉,幽香袅袅。用一木质的小勺,轻铲了少许的茶,倒进深棕色的茶壶里,放下勺子,注入热水,取下头上的碧玉簪,轻轻搅拌几下,把壶中的茶水倒了去。重新倒入炉子上刚刚煮沸的热水,再入的这泡热水,刚刚落入,满室芬芳,混着香的味道,更是沁人心脾。提起壶身,倾斜而下,碧色的茶汤,荡着香气,使人愉悦。

      【先生,请。】调整了坐姿,左手执袖,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坐在对面的白发老者,点点头,右手执杯,左手挽袖,先望茶汤秀色,再嗅茶韵清香,后品茶意蹉跎。品后,放下茶杯,说了句,【好茶,需品。】

      【先生当讲,此茶当品否?】【当需三品。】

      【何解?】【一品茶色,二品茶香,三品茶味,是为三品。】

      【先生考究,是为上品。在下有一题,甚是难解,不知可否,请先生帮忙解一解?】

      【不知题意为何?】

      【若萧燕开战,以你之见,谁可取之为王?】

      白衣老者思忖片刻,拿起茶杯端详里面的茶汤,轻呷一口,悠悠回答道,【臣民击杀,战而即止,彼此试探,看底线,评实力。互相为质,斗而不止。若为此,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齐、洛两国,可揭竿而起。】

      【有理,先生,敢问您对此局,有何见地?】

      【可问的是天家,派谁为质?】青年男子颔首,轻点下颌。

      【自天家始,虽未立储君,皇后也不可能让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嫡长子容珞,去那苦寒之地受苦。满朝上下,最有可能被挑选成质子遣往殷国的,应该是这后宫中最不受宠的七皇子了。当今圣上,本就嫌恶顺阳夫人和七皇子母子,即便她不想将孩子送过去,朝中众臣,不管哪方势力,纷纷上书就可定下此事。届时,皇命不可违,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先生既已有所识,何不前去探一探?管他是谋个官职也好,还是收个徒弟也罢,也可看成日后寻个依靠,亦或是,舒昔年未酬之志。】

      白衣老者,右手捻着胡须,晃着左手手腕,细细端详茶杯,许久没有说话,就像是要把这个茶杯盯到脑子里一样。盯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不再是侧坐,而是和青年男子面对面的坐着。【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择一侍主?】

      【有何不可?以先生之力,即便择一刁顽之徒,短则月余,长则半年,定有改观,难不成您会怕那天家人不成?】

      【不可不可,吾避朝堂不知几载,早已不谙其中利害手段,吾入,已难如从前。】

      【汝可记否?前日集会,翠园小聚,谈及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法,那激昂之词?又提到百姓的之事,你是怎样的想法?明明就是心系萧国及百姓,何必要白白弃了一身本事,做个糊涂人?你本就应该去济世,却选了偏安一隅。倘若,一日我们萧国,真的民不聊生,以你我之手,我们救得了一村一甸,可是,我们能救得了举国上下吗?

      此番汝重归朝堂,并非是为那似癫似邪的皇帝,更是为了那些黎民百姓不是吗?萧燕开战,已成定局,可是储君一事,并非如此。倘若能选一明君,可保我萧国免战乱,岂不是一举多得。】

      【得与失,不在我,在于天下。】两人无话,只看小苑里的竹叶,被风吹的沙沙响。

      三月后将军府

      【报......我国北方边境传信,要赶快呈与将军。】一个身着玄色铠甲执一幡黄帜,急匆匆的从马上下来,把马交于门前执事的侍卫。另一名侍卫,赶忙开门,交代一声,【快去请王爷。】小厮点点头,引着刚到门口的将士,进了府邸,将身上的佩剑和附着风霜的头盔卸下,才往偏厅走去。小厮将人安置在离书房特别近的偏厅,身着翠色的丫鬟,奉着一盏茶水,袅袅走来。将士满脸写着焦急,在这小偏厅里徘徊,时不时地张望着刚才小厮前行的方向。丫鬟将茶盏放在小桌上,柔声道,【将军,先定定心神,在此小坐片刻,稍事休息。堂前的小厮,已前去请王爷前来,想必是快到了。】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他就坐。

      说来也巧,丫鬟刚收了盘子,准备离去的空档,一个紫袍少年就急匆匆的赶来。【不知是何传信,这般着急?】丫鬟俯了俯身,【参见王爷。】紫袍少年,白皙稚嫩的脸上,金冠束发,一甸鎏金的流云簪簪住头发,上面用浅藕荷色的丝线,混着银色的丝线,绣着几瓣荷花,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萧国的年少大将,本朝最早开府建衙的楹王爷。虽说是少年将军,而今也不过是刚满十三,这少年将军的名号,自前年始,与洛国一战成名,那一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屡获战功,其父皇感念其年少英勇,问其想要何等赏赐时,只答:【求请开府建衙,博览群书。】帝允,封皇三子容欢为楹王,取其国家栋梁之意。随即分发的赏赐,不计其数,曾看过的人,只是口述说,【车水马龙,车辙深深,箱笼之中,珍宝之数,无以为记。】

      少年颜色紧张,匆匆来了偏厅,来传信的士兵也赶快起身,两人拱手作揖。【参见楹王。】

      【免礼免礼,请。】两人相对而坐,随侍的丫鬟,奉上一盏春茶。容欢挥手打发丫鬟下去,还嘱咐道,【没我的要求,别让人过来打扰,去吧。】丫鬟福了福身,说了声【是】,便悄悄退了下去。

      看周围已无闲杂人等,才将怀里的一封朱色封底的信封掏了出来,展平以后,双手呈给容欢。容欢展开信封,细细读了信笺上的内容,刚把信笺合上,门外又传来一阵喧扰,容欢起身出了门外,【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刚刚被自己打发去园子门口守着的丫鬟,旋身进来,福了身子说,【王爷,宫里来了人,说是有要事,传皇帝口谕,请您入宫觐见。】

      【好,行,你先去前厅,与公公先知会一声,我去换个衣服,速速便随他去宫中参见父皇。待我走后,你好生招待这位将士,供其一餐一饭。收拾出一间客房,请他休息。】

      【是。】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园子,去前厅回复宫中前来传旨的公公。容欢回身走回偏厅,刚才与之相谈的传信将士,起身又做了一个揖礼。【楹王殿下,不知是何事?】

      【是这样,父皇急召我进宫,说是有要事相商。我已交代家仆,好生招待你,你在我府中好生休息,等我回来,我们再议。你在此稍坐片刻,一会儿,会有人来招待你,我还有事儿,我先离开了。】说完回去房中更换朝服,准备等下面见父皇。换了衣服,去往前厅,和前来传旨的公公寒暄两句,问及缘由和来意,和传旨公公一起出了府邸,送公公离开,管家牵了一匹白色的战马,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又利落。朱红色的官袍,鎏金的簪子,伴着疾驰的白马,飘起的不单单是飘逸的马鬃,还有少年身着艳丽的袍炔。

      路上的行人,看见疾驰的白马,意气风发的人,彼时那年的三皇子楹王,那个丰神如玉的人,谁人不识,谁人不晓呢?驾着白马风驰电掣般的奔往皇城,待马离开以后,三两个平民聚在一起议论着,今天接二连三的街市疾驰,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越往皇城,人烟越是稀少。容欢又加快了速度,驾着马,快速前往清河门。

      抵了清河门,拿出腰牌,给门前守卫看了看,守卫速速放行。过了清河门,又过了几重宫门,才来到最后一道宫门,朱凤门,自往前再行几重角门,方才看见巍峨的大殿。近了泰和殿不远,就听沿路的公公高声禀报。里面才传了消息,【传楹王上殿觐见。】楹王加快脚步,两步并作一步,朝着大殿行进。进了殿门,向坐在上首的皇帝请安。【儿臣参见父皇。】

      高坐于锦座之上的男人,扬了扬手,【免礼平身,我儿快快请起。】

      礼毕结束,迅速起身,站定后,方才询问,此次传唤究竟为何。皇帝将桌上一发响箭,还有一封书信,从桌上拿了起来,只手交给了身边的李公公。这位公公是随着皇帝一路走来的随侍,对于他的秉性,是最了解的。取了东西,下了几级台阶,稳稳地将东西一起交于楹王,抬头笑了笑,才慢慢沿着原路退回到皇帝身边站好。

      容欢仔细端详手里的响箭,响箭的分量比一般的箭略重,箭翎比其他的军中用箭多了几片,质地也更为坚硬,箭头不比普通的箭,相对压得住分量,刃更薄,也更加锋利,手指触及锋刃的时候,感觉一阵冰寒。展开卷成一个小卷的纸片,上面用隶书写着,【燕国来犯我北境,兵马集结中,请做决断。】

      锦座之上的萧帝怔怔的看着座下站着的三皇儿,面色凝重,这孩子,才十三,可是行事作风哪还有孩子该有的模样。征战之事,叫上他,也是实属下策。看他紧皱的眉头,略显舒展,才张口问,【欢儿不知对此边关来报,有何见地?】

      容欢跪下,将响箭和展开的信举过头顶,【回禀父皇,依皇儿之见,此战必发无疑。只是,若不战,日后燕国定找机会再次来犯。若战,还请父皇准我带兵,前往北境压阵。】

      【此战或许不用皇儿亲自督战,派一名将军去即可凯旋而归。】

      【启禀父皇,此战之艰,不同与洛之战。皇儿亲上战场,督战为宜。况且,皇儿收到挚友传信,据查实,燕国已屯兵数百万,正往边境集结。可晓其虎狼之心,不惮于萧,此时不挫其锐气,日后难保其不复而攻之。】

      【那好,那就由你带兵前去镇压北境燕国来犯之事。只是,此事迫在眉睫,算上集兵粮草之事,最快几日可完成?】

      【回父皇,儿臣现已将数日前拟定好的战时筹措粮草的方案带来了。还请父皇过目,如无纰漏,即刻筹措,加上遣兵调将的时间,约摸三日后便可出发。】说完从怀里掏出临行前,带出来的文书折子,准备呈给皇上。

      【罢了罢了,这折子你也不必呈给我看,只要你认为没有问题,我便责令兵户两部供你调遣。李麟,去,宣召两部尚书和侍郎去偏殿候着。】李公公躯身,回应一声【是】,便下去照办了。待这番通传下去,李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陛下,斜斜的坐着手肘倚在锦座的扶手上,疲倦地闭上双眼,右手轻轻的捏着鼻梁。轻缓的走到陛下的小榻前,向陛下轻声的复旨。【回禀陛下,已经派人去传召了,想必等下就到了。】

      皇帝在恍惚中听到这些,迟疑了一下才闭着眼说,【好。】李麟小心的试探着,【陛下可是累了,若是累的,要不要去哪个娘娘那里,歇歇?】

      皇帝闭着眼摆了摆手,【罢了,等两部尚书和侍郎到了,稍作安排,再去休息也不迟。】待两部官员到了,便下了旨意,旨意上交代着,【今突逢战时,兵马粮草都急需统一筹措和集结。为此,特派三皇子容欢为镇北大将军,亲去前线督战,并承办此事,不得有误。两部及其从属官员,听从调配,限三日内筹措完毕,三日后卯时出发,不得延误。钦此。】旨意宣读完毕,李麟便扶着他回后宫休息去了。

      期间容欢有将详细的情形,上书奏报。令人唏嘘的是,皇帝并未接过上书的奏折,只是一边喝着李麟给他倒的茶,一边定定的看着容欢,一边说【北境的局势你是最为知晓的,具体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只要此战能赢,其他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权负责,朕等结果便罢。近日因为北境之事,殚精竭虑思绪不稳,这身体也是有些虚乏绵软,朕先行回寝宫休息。三皇儿,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卯时,朕为你饯行。】说完就起身,准备往内宫走去。再想说些什么,就被李麟的一句【起驾】,给挡了回去。说了句【儿臣告退】,就离了这皇宫。

      第二天王都城楼朱凤门

      朱凤楼上,三皇子的生母站在楼上,望着已经集结好的军队,下面是数十万计的兵将,都已经整编完毕,等着楼门前,饯行仪式结束以后的整军待发。皇帝率百官,还有大皇子、及随侍前来给容欢送行。【今我皇儿,亲上前线督战,临行前,朕携百官前来给你饯行。知皇儿不喝酒,便以茶代酒,望我儿旗开得胜。】话音未落,李麟端着一个茶盘,热气袅袅的热茶端过来,一杯杯递交给皇帝。皇帝转手再递给容欢,两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父子俩,相作揖礼,只是至此一别,总会有人因此被改变一生,不论输赢。或许,从另一个层面,变与不变,输赢终是难算。数十万计的大军就在饯行结束以后,容欢的一声令下,出发向北境进发。夜以继日的连夜奔袭,又过了三日,近五十余万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北境龙虎营。

      前来迎接的是龙虎营主帅,比容欢年长几岁的挚友齐浚。【北境龙虎营主帅齐浚参见楹王殿下。】

      容欢扶起行礼的挚友,【将军平身。本王率五十余万大军前来支援,现请将军教他们安营扎寨,再作商议,将军当如何?】

      随即请参军参将,与容欢随行的参军参将共同安置这些士兵。齐浚则是请容欢前往主帐大营。进了大营,两人许久没见,先是客套寒暄几句,接下来就是谈论北境的形式。据齐浚介绍,他没到的这几日,燕国来犯的军队,只是派一到两个20人的小队前来骚扰,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迅速撤离,并不恋战。前一天,则是派10万兵马,前来营前叫阵。因已经收到传来的消息,只是速战速决,不敢恋战,用以快打快的方式迅速解决战斗。为此,双方的伤亡情况并无大碍。不知燕国此次来犯,意欲何为?

      容欢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眼前的地图,分析着北境的地貌和地理环境。【齐将军,等下不知可否借我一队轻骑兵?我想去看看军营附近的形势。】

      【可以,没问题。只是,这一仗,你的把握,有多少?】

      容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说,不论如何,哪怕是打的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让燕国的铁骑踏上我萧国一步。】

      齐浚略备粗茶淡饭,原本准备薄酒对饮,因当前形势难以捉摸,为此挡了薄酒,说是等战后再饮也不迟。别了老友,就带着一队轻骑,和三两个制图高手,去两军之界探查一番。待探得局势归后不久,三天后的一次对阵,两军对垒,并非是率全军出征。

      齐浚带三分之一的将士打头阵,容欢则一骑白马跟随在后,两军叫阵,一来一往之间,谁也不让谁半分。在阵后摆了个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烧热的小炉,一把玄铁壶,待水沸后,洒下少许茶叶,再煮一会儿,等着叫阵声停了,才取一茶盏,倾铁壶,沸的茶汤,已滚落到茶盏里。随着热茶一起出来的,还有一片刚刚舒展的嫩叶。北境的风很烈,一杯茶的幽香,聚的快,散的也快。拿起刚倒的茶盏,摸着哪像刚煮沸的茶。细细品着,【这茶,在北境,喝着果然有不同的风味。】随侍的参将,笑笑说,【只是楹王殿下,很久没喝这茶,此情此境之下,自然风味不同往日。】容欢点点头,不在把注意力集中在茶上。而是放在距离百余米远的阵前。

      【煦和,你可知燕国的阵前大将是何人?】

      【回楹王殿下,据查,燕国打头阵的大将,是燕国从一品大将陆盈臻,年方二十。其叔父雍和侯陆玠是燕国正一品的辅政大将军,是燕帝宁凤宣的岳父;其子陆拾是燕国的卫将军,随同陆盈臻一起上战场,妄图夺取萧国之地。】

      【知道的挺多啊,但是你知不知道,此兄弟二人,喜欢如何作战?】

      【属下不知。】

      【你仔细看着燕国的营地,若有青烟坐地而起,你再上前,告诉齐浚可以打了。】

      又喝了两杯茶,才看见燕人营地,开始飘起袅袅青烟。池煦和这才翻身上马,提着大刀奔向齐浚,向他禀着楹王殿下让传的消息。两军交战,非死即伤,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似是有人前来通报,燕人竟退了阵,撤军回营了。齐浚交代参将整军回营,自己则驱马来到容欢身前,看一副将在容欢耳畔说着什么,容欢只是点点头,向后挥了挥手,打发他收拾东西,先行离开。齐浚下马,容欢也起身,用右手拂了拂战甲上刚积的灰尘,和他对视一笑。

      【楹王殿下,可是有什么好事?】

      【算了,边走边讲吧。】然后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刚才激战的地方,只留下模糊的看不清的斑驳血迹。转头喊了一声【驾】就驱马离开了这里,齐浚紧随其后,追问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这片土地上,霎时已经听不见两军交战时的厮杀声,余下的只有北境的烈烈寒风,和整军回营传来的脚步声而已。回去的路上,齐浚才知道,他今天带了大营三分之一的将士来打头阵,剩下三分之二的将士则留在营地,应对着陆拾的偷袭,与此同时,楹王殿下也派了人去偷袭燕国大营,没想到的是,我方得手,燕国有被俘将士。而燕国主将陆盈臻得报,自己主营被袭,自然赶快回营,这仗自是赢了。顺,下令,犒赏三军。

      此战过后,不足七天,双方又交战数次,萧皆胜。胜之由,全靠楹王的奇谋诡术。楹王马上写了封上述文书,快马加鞭,呈往皇城。萧笙帝看后龙心大悦,下令庆北境已得胜,举宴席,共贺佳音,楹王不负众望,待凯旋而归后另行封赏。消息传回后,军队上下,也颇为和乐。容欢和齐浚知道,此战如不能一举大灭燕国,那么北境将永无宁日。在庆贺以后的七日之内,想着一举拿下燕国,两人同军内参军参将共同商议,故决定三日后,举兵拿下此战。

      宴席过后的第二日,不知是何缘故,军中部分将士,突生疾病,请军医看过以后,就只说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的生病,更像是疾疫,暂且不能下定论,只是建议先将生病的将士隔离,单独照料。隔了一晚,又有大批将士罹患重病。齐浚和容欢看在心里,焦急万分,顺遂只得将举兵之事先行按下,待疾疫之况好转,再做打算。派了人去燕营,刺探一下,方知原来燕营的情况与之相同。

      又过了几日,燕国传来免战书信,至于个中缘由,并未交代。另有潜伏在燕国的暗桩回传消息,提到说陆盈臻已将此事上书皇帝,请旨撤兵。为此,齐浚和他商量,不知如何是好。

      【楹王殿下,你看此时,我们是否也向陛下上书?】

      【截止至目前,我军将士,死伤多少?】

      【沙场之上,死两千余人,伤五千余人。因疾疫死四万余人,未愈者八万余人。现我营帐下,早已无战力,依我之见,此时不喊停,只能徒增损耗,而后的后果,不堪设想。】说完这话的齐浚,只是定定的看着容欢,没有任何动作。他原本以为会在容欢脸上读出些情绪的,只是他面前的楹王殿下没有任何反应,呆坐在座位上,一直没动。齐浚看他没有反应,在他身边甚是焦急。在营帐之内,来回踱步。【行与不行,楹王殿下倒是给个主意。这事儿,看似是一纸上书的事儿,但是,事后的牵扯,可是严重的紧,关乎一国生济,也关乎此役背后的国家体面,切不可失了先机啊。】

      三日后,一封来自前线的战况奏报,抵至京城。

      上书一到,举国震动。朝中百官,各自站队,更有甚者,还在朝堂之上,为此事争辩了起来。皇帝陛下坐在朝堂之上,一边吃着李麟递过来的瓜果,一边喝着温热的香茶,笑呵呵的看着他们的争辩。从早吵到晚,吵了三天。容欢在北境,没等到父皇下的旨意,很是着急。可是,三天过去以后,萧国却迎来了燕国出使本国的使臣。

      原以为是燕国的使臣面圣在先,可是,金殿之上先到的却是三皇子的一封战报。萧帝说不想劳心劳力的看,便打发臣子说,念来听听。其书曰:

      【儿臣奉父皇之命,前往我国北境,镇其癣疥之患。原以为可在三月之内,平此乱,荣而归。奈何偏降此祸,疾疫突临,至我军将士死伤无数。还望陛下体民生之责,萧燕战休,重整我国之力。】

      金殿之上,百官恸哭。身居宝座的皇帝陛下,啪的一下把上书奏折拍在扶手上。【你们哭什么!你们哭什么!行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说法!死就死了,到时候户部发些抚恤银子,还能怎么样?最大的问题不在这儿,是燕使。燕国的使臣已经到了皇都,你们知不知道!!】

      殿上的大臣听闻皇帝震怒,顺势收了悲泣的声音,只是小声的抽噎着。玘侯陈启双手扶地,支撑着老迈的身子,站了起来蹒跚着,站在王座下,直面皇帝,做了个揖礼,【启禀陛下,如今局势,萧燕北境交战,两国均有损,燕此时遣使而来,自是为和而来。陛下无需担忧,各自退让一步,便可化解危局。】

      皇帝的面色有些缓和,【那依你之见,北境的问题如何解决?】

      【回禀陛下,臣以为,此刻应派一队太医前去,将疾疫先行治疗,再未愈之前,切不可另将士归国,误将疾疫带进京城皇室,对我朝子民才是祸事。】

      【若朕不派太医前去,又当如何?】

      【回禀陛下,若是不派太医前去,恐将士灰心,臣民妄议。如若不救,将士折损,战力每况日下,即便是从今日再备军事,仍难回今之局面。此举,更安民生之责,还请陛下三思。】

      【臣等附议。】【臣等附议。】【臣等附议。】【臣等附议。】【臣等附议。】

      这个声音,在金殿上徘徊了很久,直至余音消弭,群臣跪地,仍做着揖礼。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来打破僵局的,是殿外传来的一声通传。 【启禀陛下,燕国使臣陆玠前来拜见陛下。】皇帝听见外面这通传,只是低声和李麟嘀咕了几句,李麟招了个手,让一个小太监过来,和他交代几句,小太监麻溜的跑到外面去,也顾不得礼数,去办刚才李麟交代下来的事情。皇帝清了清嗓子,【你们先起来,这件事儿我会考虑。】

      跪在下面的玘侯先站了起来,陆陆续续的才有大臣跟着站了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跪坐下来,等着燕国使臣进殿。萧承帝示意了李麟一下,李麟高声道:【宣燕国使臣进殿。】承帝和众臣都紧盯着金殿的门口。就看着一个身着玄色衣袍,发束于顶,用一木质发簪簪住,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不苟言笑,整个人极为严肃,脸上没有任何的皱纹,可是看那胡须,像是染了白霜。进了殿门,整理下衣袍,右手持着王杖栉节,信步而来。众臣在下,窃窃私语,只有玘侯陈启和大将军赵智瑜稳坐如泰山,各自沉静下来,看着这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男人走上前来。

      这个燕国使臣,行至王座之下,第一级台阶,还有五步的时候,停下脚步,右手持着的王杖栉节,终于落地。拱了拱手,行个揖礼,抑扬顿挫的说到,【燕国使臣陆玠参见陛下。】坐在龙椅上的萧承帝,一直思考着,陆玠,这个名字很熟悉,在哪里听过呢?表情凝重,复杂,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捻着下巴上已经渐渐变白的胡须,丝毫没有顾及到,群臣的反应。站在身侧的李麟有些看不过去了,轻轻福了福身子,在皇帝耳边,轻轻叫了声,【陛下。】这萧承帝才缓过神来,【燕使平身吧。】清了清嗓子,【不知燕使前来出使我国,有何贵干?】

      陆玠起身后,整理了一下衣炔,立身说道,【启禀陛下,我王今日派我出使贵国,皆因北境之事。此时战未平,疾疫生,当应休战,不宜再战。我王之意,两国应各自鸣金收兵,调养生息,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萧承帝思忖片刻,答曰:【丞相和大将军之意何如?】

      陈启从众臣之列而出,踏了几步,站于陆玠身侧,躬身行礼,【启禀陛下,臣以为,燕国此次前来求和,虽只提了各自收兵,想必还有后招,还望雍和侯能够明示。】大将军赵智瑜也上前几步,与陈启并肩,与之共商之意。

      陆玠站出来,【启禀陛下,各退居北境,换子为质,以求两国相安,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赵智瑜先站出来,【陛下,撤回部队的具体事宜还需要和楹王殿下商议,至于质子之事,还请陛下三思。】陈启也赞许赵智瑜的意见,于是也站出来,【还望陛下三思啊。】

      萧承帝坐在龙椅上,正襟危坐俯视着站在下面的燕国使臣陆玠,还有站在他两侧的陈启和赵智瑜,眼神扫过去,还有群臣有些惊慌的犹豫眼神。【不知燕使暂住何地?容朕思忖过后,再另行下旨召见你吧。】

      【回禀陛下,现住在驿馆中。既然陛下需要多加思忖,那本侯先驿馆休息,静等陛下的旨意。】说完就行了礼,持着王杖栉节离开了金殿。

      待雍和侯离开以后,骠骑大将军赵智瑜,领了处理北境的回营整编的任务,就算了事。玘侯和朝中大臣对到底要不要派遣皇子前往燕国为质,展开了激烈的争辩,以玘侯陈启为首,及其户部尚书司徒呈,同意两国互换皇子为质,以保两国相安,四海之内繁荣。

      另一派以礼部、吏部、兵部为首的几位大臣,则是反对,说两军交战,突有一方求和,不过赔些物件,送些钱粮,也就罢了。尚且,储君未立,现在遣任何一位皇子为质,都不太合适。

      玘侯则表示,一个皇子,能够为国奉献,舍身为质,于己于国都是一件幸事。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作为臣子的他们激烈的讨论,讨论途中还支使李麟端了杯香茶,润了润说了很多话以后,早已干渴的喉咙。看他们如此胶着僵持不下,便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玘侯对于送哪位皇子前去,可有人选?】

      【回禀陛下,一臣之见,若心中已有意立哪位皇子为储君,那么便可派其前往,算是对其身为储君的试炼;若是现在并未对储君属意之念,如日后有起战之心,也可派遣一个并不得宠的皇子前去,仅凭陛下斟酌。】

      放下端着的茶碗,留下玘侯陈启和户部尚书司徒呈,前往甘露殿继续商议此事。

      懿安宫

      有些变暖的春天,即便是稍微动一动,也会出一层薄汗。刚把孩子哄睡了,让翠盈去泡了壶清茶,缓缓这慢慢浸染人的热气。旁边的雪绫帮着打着扇子,【夫人,听说今天燕国使臣今前来我国朝拜。听在甘露殿侍奉的小瑞子说,燕国使臣前来议和,除了说两方士兵各退其界,换子为质,说是为了两国和平,相安无事。】

      顺阳夫人将茶壶里的茶水,倒进了如玉般透明的薄胎白瓷杯中,右手轻捻起茶杯,一看二闻三品尝,细细啜饮着杯中物,待喝完一杯,才将杯子放在茶盘上,淡淡的问一句,【是吗?那陛下是怎么说的?】

      【当时朝中大臣各分两派,一派认为送质子过去有伤国之根本不合适,再者说目前储君未立把皇子送去别国,对于身为质子的皇子似有不公。另一方是玘侯爷和另外几位大臣认为,派皇子前去也无妨,如果心中已有储君人选,可当做试练,若无人选,以后要是想打仗,遣个不怎么得宠的皇子就罢了。】

      顺阳一边听着雪绫说话,一边倒着茶。刚端起滚烫的茶,凑往嘴边准备细细品尝。当听她说到派个不得宠的皇子前去就罢了的时候,手一抖,冒着热气的茶水,随着颤抖的手,洒在了衣襟上和湖蓝色的的阔袖上,薄胎的白瓷杯子,直直的掉在了地上,就听着咕噜噜的声音,滚到了墙角,杯底朝上,看上面花着一朵粉红色的桃花。

      翠盈见状,赶紧执了帕子,给自家夫人擦拭淋湿了的衣裳。【夫人,夫人,别动,让翠盈看看怎么样了,别烫伤了,要是落了疤,可就不妙了。】刚要伸手给自家夫人检查看看,看她一脸呆滞,就是洁白如葱的玉腕烫的有些发红,便招雪绫了去边上,投了个冷帕子。了解了事情始末,低声和雪绫嘟囔着,【现在夫人明显没有刚入宫时那般风光,你又何必拿这个事情刺激夫人。加上小皇子还未长大.....】

      雪绫打断她的话,【正是因为小皇子还未长大,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小皇子被选中成为质子,那夫人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现在我把这消息透露给夫人,也是希望夫人早作打算,不是吗?趁一切还没成真之前。】

      诗云:

      娇俏丫鬟知情谊,体恤人母念子情。小心示意曲折路,早做筹谋莫寰寰。

      婴孩梦中已半酣,只是牙牙学语时。不知待他梦醒时,举手落子棋难回。

      毕竟不知质子定何人,请听下回分解。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古风向的小说,如有问题,还请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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