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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一纸书成人将离 未雨绸缪母子别 ...

  •   骄阳似火空中炙,哪管西风夜啼乌。此番淫雨未过霁,已到夏日如秋凉。

      千方百计求一面,怎知夫妻千远隔。桩桩件件皆历目,只可筹谋在远方。

      顺阳夫人听了他们的话,从恍惚中缓过来,想着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翠盈,帮我准备笔墨。】翠盈和雪绫听自家主子让准备纸笔,有些不知何意,但还是去准备了。四宝一一陈列在顺晔眼前,雪绫站在右下首,细细的研墨,小心问着【夫人,您这是要写什么?】

      宣纸在面前展平,铜镇纸推平,取了笔,在方砚中占取了饱满的墨,落笔前说了句,【给陛下。】算是对雪绫的回答。在身旁伺候的翠盈和雪绫对视了一下,双双跪下,【夫人,不可,此时不可写小笺给陛下。】

      顺阳抬了抬眉头,把笔架在笔架上。【你们起来吧。】轻轻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不求于陛下,难不成还要等旨意下了,我才去求陛下吗?请他收回旨意?他是一代君王,既已成旨,怎可随意更改?那不是折了他的君王颜面,到时谁能救下我那未成年的皇子?】

      【夫人,正是如此,才不可行文呈递陛下。往小了说,在宫中传递消息是重罪,陛下知晓以后难免将罪奴婢,纵使是奴婢丧命倒也无妨,可是,会连累夫人和小皇子,那奴婢的责任就大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不妙。】雪绫柔声说着。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依奴婢之见,趁着质子之事尚未定下来,应以笼络圣心为宜。若是圣心难恢复如初,再去求见陛下也是不迟。】

      【翠盈,你怎么看?】

      【夫人,圣心自然是要笼络的,只是夫人,您要不要修书一封,给淮阳侯,毕竟侯爷也是您的父亲。虽因您嫁入宫中之事,父女之间已疏远数年,若将此事禀于侯爷,小皇子不管怎么样也是后的外孙,只要夫人开口请求侯爷,哪怕事情到了最遭的境地,侯爷念及父女之情会帮忙想些办法的。夫人一己之力,若有侯爷帮忙,自是好些的。】

      【只是,这信,怎么送出去?】

      【夫人放心,您只管写信,至于怎么送出去,夫人不必过问,奴婢自由妙法。】雪绫说完继续给夫人磨墨。

      顺阳素手执笔,重新占饱浓墨,左手执阔袖,在纸上写着,

      【父亲宣赫甫敬启:

      见字如面,自含晴入宫以来已过七载春秋,不知父亲是否康泰。含晴及幼时,不解父亲之意,不听父亲的管教,一意孤行,入宫后方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倘若,人生还有再来,女儿一定在父亲和母亲膝下侍奉。今女儿膝下一子,行七,单字与。女儿与陛下感情已如迟暮,有一事还望父亲相助。

      相信父亲虽不上朝,也知如今,萧燕北境交战,疾疫突至。燕国遣使前来议和,提议互为质子,陛下看似已经同意。朝中大臣谏言,各分两派,一派认为送质子过去有伤国之根本不合适,再者说目前储君未立把皇子送去别国,对于身为质子的皇子似有不公。另一方是玘侯爷和另外几位大臣认为,派皇子前去也无妨,如果心中已有储君人选,可当做试练,若无人选,以后要是想打仗,遣个不怎么得宠的皇子就罢了。

      此时朝中以柳氏桑贵妃为尊,即便是皇后也不能与之相抗,更何况含晴只是一介夫人。这宫中有皇子的,只有我品级最低,按此说法,与儿难逃此劫。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当个闲散王爷,平安长大。经此无奈,恳求父亲且保一保年幼的与儿,准他在我身边长大。

      含晴恭祝福安】

      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娟秀中又带着一丝傲骨,待墨干透,才将信叠好,装进一素色封底的信封中。在上面轻轻题上【父亲宣赫甫敬启】。等墨迹干透,轻轻折好,交给雪绫。【信已写好,你收好,别掉了。这信,一定要完好的交到父亲手上,切记,帮我传句话,时至今日,吾身死尤可,万保我儿。】

      【好的,夫人放心,这封信今晚奴婢连夜送往淮阳侯府,定不有失。】雪绫接了信,揣进怀里,回答道。

      【雪绫,先把东西收了,等下再用,然后你再屋里陪七皇子,免得他醒了找不到我。翠盈,陪我去厨房,做点东西。】

      雪绫福了福身子,说了声【是】,就麻利的收拾东西。

      两个时辰以后,端出来四盘点心,分别是杏仁饼,绿豆糕,鲜花点翠,海棠酥,还有一盏桂花鲜藕酿甜羹,还有一坛春茶酒。纷纷端到屋子里,让翠盈取了食盒和一个莲花盏,一个白玉酒壶。小心的将桂花鲜藕酿倒进薄胎的莲花盏内,取了丝帕,小心的将流到外面的汁液擦干。把坛子打开,先闻到一股酒的浓烈香气,然后,等酒气被风吹散了点,才闻到一缕茶香。缓缓地将碧色的清酿倒进白玉酒壶中,倒了半坛,才将壶盖盖上。依序从各个盘子中取两块点心,在盘子中码好,装进食盒中。莲花盏中的甜羹,和白玉酒壶则是放在小方盘上,准备让人一同端过去。

      【雪绫,翠盈,你们来一下。】

      雪绫招呼黛蓝陪七皇子玩,和翠盈一起走到自家夫人面前。【夫人。】【夫人。】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翠盈你提食盒,雪绫你端着木盘。怎么说,你们都知道吧。】

      【夫人放心,翠盈知道。】

      【好了,那你们去吧。快去快回。】说完就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取了桌上的食盒和盘子就离开了。两人端着食盒和方盘前往甘露殿,一路上走的很平顺,没遇见什么人,就这样走到了甘露殿门口,和在门口的公公行了个礼,轻声禀报着,【公公,我们是懿安宫顺阳夫人的翠盈和雪绫,今日我家夫人做了些点心,和甜酿,还有一壶刚到日子的春茶酒,我家夫人命我们送来给陛下,请陛下尝尝。】

      站在门口当值的公公,只是轻轻瞥了他们一眼,【行了,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吧,我进去通报一声,陛下这几日因为北境的事情很是烦心,见不见你可不一定。】

      【劳烦公公通禀,翠盈和雪绫有礼了。】说完福了福身子,算是致谢。公公进去通禀,过了不一会儿,就从内殿里出来了,和他们说,【陛下让你们进去,你们且随我来。】

      两人退去宫鞋,悄悄的跟在后面,不敢四处张望,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亦步亦趋的向前走去。公公行礼,【启禀陛下,懿安宫的两名宫人已经带到。】萧承帝并未抬眼,李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自然是懂得陛下的意思。赶快离开陛下身边,走下台阶,轻轻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翠盈和雪绫跪下,【奴婢参见陛下。】【奴婢参见陛下。】

      适才萧承帝抬眼看了一眼,【懿安宫的,你们手里拿的什么。】

      【启禀陛下,这是顺阳夫人刚刚做好的四种点心拼盘,还有就是一碗桂花鲜藕酿甜羹,一壶春茶酒。这春茶酒,是去年埋下的,今天我家夫人取出,特地倒上一壶,请陛下尝尝。】

      【好,李麟,留下吧。朕问你们,顺晔夫人最近一段时间还好吗?】

      【夫人身体无恙,每天就只是照顾小皇子,教小皇子读书识字。】

      【好,那你们好好照顾顺晔,等朕得空去看她。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说完两个人退出甘露殿。

      李麟把刚刚接到的东西轻轻放到书案上,然后和内殿门口处的公公耳语了几句,又回来帮忙打开了食盒,端出来给萧承帝看,【陛下,您瞧瞧,这点心做的还真是精致可爱,这甜酿摸着也是冰凉可口,这天儿也挺热的,来一碗甜羹驱驱暑气正合适。】

      【恩,那就把那碗甜羹给我端过来,我尝尝。】

      李麟轻手轻脚的把那莲花盏端起来,连着羹匙一起送到萧承帝手边。【陛下您请用。】

      从李麟手里接过莲花盏,左手持盏,右手拿着羹匙,用羹匙轻轻拨一拨甜羹的表面,汤色清亮,不黏腻,还飘着几瓣细细小小的桂花,看色颜色单一的甜羹倒是多了一抹亮色。舀起一勺甜羹送进口里,冰凉可口,和以前喝过的甜羹不一样,没有过于腻的口感,更觉得冰凉爽口,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甜羹就见了底。李麟见陛下喝完了,马上接过莲花盏,放到盘子上。有轻声问着,【陛下,要吃点顺阳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吗?】

      承帝没言语只是点点头,李麟赶紧把点心拼盘端过来,举在陛下手边。随便拈了块海棠酥就吃了起来。一块海棠酥进了肚,承帝这才开口问,【李麟,你说这个时候顺阳给我送吃的是什么意思?】

      李麟是个识大体的人,既然陛下问了,便是心中有所怀疑,小心翼翼的说,【想必是许久未见陛下,对陛下思念正浓吧。】

      承帝捻着胡须,拇指摩擦着下巴的皮肤,【不对,想来是燕使求和的消息在后宫传了起来。加之我现在对顺阳,也不如往日的恩爱。她,她这是怕我让七皇子去燕为质啊。】

      【陛下,顺阳夫人一直以来安分守己,与人平和,很少与宫中的贵人交际。加之,自从进了宫,便不与其父淮阳侯往来,像是父女之情已尽的模样。应该不会有人,给夫人传递消息。】

      【罢了,五日后,下旨召燕使觐见,商定为质之事,同时下诏。】

      懿安宫

      【夫人,已经送去了。】

      【陛下说了什么?】

      【陛下让李公公收下东西,问问娘娘最近在干什么。我回答:夫人身体无恙,每天就只是照顾小皇子,教小皇子读书识字。】

      【哦,那陛下还说了什么?】

      【陛下说,等他得空过来看夫人。】

      【好吧,罢了罢了。雪绫,你去吩咐小厨房,去备晚膳吧。翠盈,你留下,我有点别的事情,想要交代你。】

      深夜

      如墨的影子,在淮阳侯府门前停下,轻轻叩了三下,又叩了两下,就听黑影说了句,【我是翠盈,来见侯爷,快开门。】再看淮阳侯府开了个角门,身着黑衣的翠盈赶紧进去,等小厮关了门,【侯爷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回姑娘,侯爷在书房呢,您请跟我来。】说完走在翠盈前头带路。绕过了几个亭台水榭,和在黑夜中沉寂的朱漆廊柱,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庭院中止步。看见一间屋子里灯光亮起,翠盈知道,到了。小厮又往前引了几步,站在门外禀报,【启禀侯爷,宫里的翠盈姑娘来了。】

      坐在里面的淮阳侯听说宫里来人了,撂下手里拿着的书,赶紧就从屋里出来,【在哪呢,在哪呢?】看见翠盈站在小厮身后,眼前一亮,把她迎进书房,回头交代小厮,【今夜发生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夫人也不可以说,知道吗?】

      【是,侯爷。不知侯爷是否还有否吩咐?】

      【你就在此守候,切不可让人前来打扰。去吧。】

      小厮行个礼,便退了出去。翠盈听着没有声音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递给侯爷,【侯爷,这是小姐写给您的信,请您过目。】

      宣赫甫只是把信放在桌面上,看着站在桌前的翠盈,颤抖着双唇,【含晴在宫里,如何?】

      【侯爷,奴婢此次出宫送信,是冒着极大风险帮小姐给您送信,想传递的内容都在信中。不如先看看信。】

      宣赫甫见状,只可打开信封,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看完以后,拍案而起,【如信上所说,陛下是有意让七皇子前去燕国?含晴没有找陛下求求情?】

      【现在小姐在宫中的情势不同刚入宫的时候,陛下日渐薄情,已经有几年没来懿安宫了。别说小姐,就连七皇子都备受冷落。今日小姐做了些精致的点心、甜羹,还有一壶酒,我们给陛下送去的时候,陛下看都没看。】

      【那他都没问含晴如何吗?】

      【那倒是问我家小姐最近在干什么了,我说了之后,也就换回他一句,“得空朕去看她。”就打发我们回去了。】

      【当时我看这皇帝就是性情寡淡,精于算计的人,料定含晴进宫必然会此生难过,千方百计的不让她进宫,怎及她以死相逼。罢罢罢,有此番结局,也在意料之中,唉。】

      【那侯爷,我们夫人应该如何?】

      【燕使前来求和,以子为质,朝臣各自为营,怕是与儿难逃为质的命运。你且回宫去,告诉含晴,不要因此事愤懑,圣旨未下之前切不可面圣,求皇帝陛下更改旨意。】

      【侯爷的意思是,让七皇子去燕国为质?】

      【是的,正是此意。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只管告诉含晴,我会安排好。】说完坐在雕花楠木椅上执笔写了数行,等墨迹变得半干,折了几折,交给翠盈,【我只写了大概,这事你回宫去好好劝慰她,她看了信自然会懂。如果没有什么事,你最近不要再来侯府,如有必要,我会联系于你。】

      接过宣赫甫写给自家小姐的信,揣进怀里收好。【是,侯爷,那翠盈走了。】说完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宣赫甫又叫住她。【你等一下,我叫门口的小厮送你出去。】

      说完推开门,叫小厮送她出去。

      半个时辰后懿安宫

      翠盈刚到院子里,看见雪绫站在殿前值夜。雪绫听见动静,定睛一看原来是翠盈回来了,赶紧跑上前去,【怎么样,把信送到侯爷府上了吗?】

      【恩,送到府上了。夫人呢,睡下了?】

      【恩,刚睡下。要不明天早上,再和夫人说?】

      【雪绫啊,可是翠盈回来了?】

      【诶,夫人醒了。那我们进去吧。】

      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翠盈就和雪绫进去内殿,只见夫人用一根白玉簪将头发挽好,披了一件衣服坐在软垫上。【翠盈,你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可见到侯爷了?】

      【恩,是的夫人。也说了宫内情形,侯爷看信后,还给您回了一封信。】

      【哎,等一下,雪绫,你先带翠盈把衣服换了,后宫之中,人多嘴杂,让人看见了不好。】

      【好的,夫人,我马上就去换衣服。】从怀里掏出淮阳侯写给自家女儿的信,【夫人,这是侯爷回给你的信,您先看看。】双手呈递给夫人。

      顺阳接过翠盈手中递过来的信,便不在看她了。翠盈留下雪绫伺候夫人,自己独自一人回去换衣服。顺阳双手微微发着抖,展开父亲写给自己的回信。

      【吾女含晴

      见字如面。此番送信,已知宫中汝之处境,念及当初,不愿吾女进宫,自是怕如今之境。但已如此,只可向前不可后退。看吾女之境,呜呼哀哉,心痛不已。你且安分守己,日日如常,不可有异。

      另听宫人所说,七皇子前去燕国为质,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怕就怕木已成舟。吾女谨记,他日圣旨已下,而莫回头。

      ........】

      【夫人,侯爷信里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今天去侯府,家里如旧?】

      【夫人放心,一切如旧。侯爷一直念着夫人的闺名,侯爷对你甚是想念。】

      【侯爷,不,我爹可还好?】

      【侯爷还好,但是毕竟也上了年纪,鬓间都生了白发。】

      【可曾看见母亲?】

      【没有,奴婢是去书房见的侯爷。】

      【父亲可跟你说了些什么?】

      【问了问夫人的近况,还有今日发生的事情。据侯爷所想,七皇子前往燕国为质的可能性很大,让我嘱咐夫人,千万不可再去见陛下。还说,剩下的内容,已经写进信里。至于外面的事情,侯爷自有安排。】

      【只说了这些吗?】

      【是的夫人,侯爷只说了这些。说要是有其他的消息往来,侯爷自然会通知我们,请夫人放心。】

      【夫人,既然侯爷说剩下的事情他去安排,那我们在宫里提心吊胆也没用。您看,这时候也不早了,雪绫服侍您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儿白天想办法。】

      五日后

      萧承帝下旨宣召燕国使臣,并同意和燕国签订议和书,互换皇子为质。与此同时,后宫传的消息,是七皇子容与,是送往燕国的质子人选。谈妥了这些事情,承帝回了甘露殿歇息,并叫了兵部的周崇和骠骑大将军赵智瑜一起回去,听他们关于北境整编的想法。刚听完兵部的想法,就听殿门口的公公,金殿来报,【启禀陛下,懿安宫的顺阳夫人前来求见陛下,现在正跪在殿门口。】

      【不见,打发她离开。】

      【是,陛下。】说完,行了个礼,悄悄的退出了殿外。

      赵智瑜见状,拱手道,【既然陛下此时还有要事,那微臣递上写好的整编方案,请陛下过目。微臣告退。】说完话,就想走。为臣虽然已有十年,对于陛下的心性,多少好事有点把握的。此时不尽快退出去,难不成还等着陛下当着自己的面处理自己的家务事不成。兵部的周崇,听赵智瑜这么一说,显然也是明白过来,也拱手道一声,【微臣告退。】

      【不用,你就把你的想法说完就好,顺阳夫人前来,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儿。见朕不见她,她也是个识趣儿的人,自然待一会儿,就离开了。赵智瑜,你继续就是了。】

      见陛下是这般态度,也不好推辞再谈离开的事情,把自己关于北境军士重编的想法奏禀陛下。承帝问了问兵部的看法,周崇只是针对有几处和自己登记造册上有冲突的问题,稍加改善,赵智瑜也给出了相应的调整,承帝则表示,【那么北境整编之事,就交由大将军主办,兵部协理。】

      【陛下,不知微臣何时启程?】

      【你和七皇子一并启程,送过北境,自然有人前去接应。】

      【那可要听楹王殿下的建议,带几名太医前去?为受伤、或是感染疾疫的将士进行医治?】

      【可以,李麟,你去太医院取花名册来,朕要选几名太医,前往北境。】

      【是,那是现在去吗?】

      【对,现在就去。你们还有什么事儿吗?要是没有的话,就先回去吧。】

      周崇和赵智瑜见状便行礼离开,和李麟一起出了殿门。刚出殿门,就看见顺阳夫人跪在殿门口,还未离去。周崇和赵智瑜不敢多留,加快了步子离开了甘露殿,只听得李麟高声骂着那些个守在殿门口当值的公公们,怎么不把夫人扶起来。

      李麟给顺阳夫人行了个礼,【夫人,陛下在殿内处理北境之事,本就神色烦忧,娘娘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求见陛下呢。不如您先回去,找个机会,老奴帮您说说。】

      【李公公,我此次前来,并非他事,正是北境之事。七皇子尚幼,并不适宜前往燕国为质,此次前来,就是请陛下收回成命,莫拆散我们母子。】

      【夫人,陛下金口玉言,既然人选已定,陛下怎肯随意更改。夫人,不如您先回去。倘若陛下念及夫人情分,想是少则一年,多则五年,便可接回七皇子,到时也并非一件哀事。】

      【罢了,李公公,我还是跪着等吧。】

      李麟看这架势,也是摇摇头,赶紧前往太医院取了花名册。等他取了花名册,回来的路上,还想着,估么着夫人听了刚才的劝解,应该离开了吧。等他回到店内,看见夫人还如刚才那般直挺得跪着,也不说话,不哭不闹,很是安静。

      【李麟,太医院这么近点的路,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果真是岁数大了么,干什么都慢了。】

      【陛下,你是不知,刚才老奴在殿门口看见夫人,一声不吭的跪着。合计总是这么跪着也不好,想请夫人起来,回懿安宫去。可是看夫人那劲头,并非是老奴能劝得动的。还得请陛下您,让夫人回去吧。】

      【哼,她那个倔强的性子,和淮阳侯一模一样,想当时,他不同意他女儿进宫,那也是脾气大得很呢。后来顺阳进了宫,他可倒好,直接上书一封折子,说什么“臣已年迈,愿乞骸骨,念先帝之情,或去臣之职。”就连他们父女之间也断了情分,若是没有这么些事情,或许,顺阳也不至落于今日之境。】

      【想是老奴忘了,若是去职,淮阳侯他怎么还是个侯爷的身份。】

      【正因为朕念及先帝之故,和顺阳之情,才没削了他的爵位,不然,朕早削了他的爵位了。算了算了,这种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让你去太医院取的花名册呢,取来了吗?】

      【取来了,好多本,都在这儿了,现在要拿进来吗。】

      【拿进来吧,我挑挑看。】

      【都拿进来吧。】

      大把的时间,随着翻花名册,早就已经过去了大半,错过了午膳,承帝也没觉得自己有多饿,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承帝才把人选列好,【明日就可定了人选,等到了日子,随质子的队伍一起去北境。】

      【陛下,到晚膳时候了,传膳吗?】

      【传吧。你顺便去看看,顺晔走了吗?】

      【是,陛下。】登传膳的人陆陆续续进来,放下东西都走了,隔了一会儿,李麟才进来。【陛下,夫人还跪在殿前,老奴劝过了,还是没有走。这...这可怎么办?】

      【呵,怎么办?让她跪着吧,饿了就回去了。我还就不信了,她还能跪一宿?告诉外面那些人,不许给她送吃的。】

      过了晚膳,赵智瑜穿了便服,顺着明亮的街道往前走,一直走到路的尽头,一经确认后,才旋身转进暗巷中,七拐八拐走到街市口,转入大道,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小角门处停下,叩了六下,小厮才给打开门,看身后没什么尾巴跟着,才把角门关上,【将军,侯爷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请您跟我来。】

      厢房内,一个人影攒动,来者走路带风,就连屋内的烛影也跟着动了动。【侯爷,远鸿来迟了,请侯爷见谅。】

      【无妨无妨,将军快快请起。】淮阳侯宣赫甫赶快从软垫上站起来,绕过案台,扶着赵智瑜起身。【将军请坐,稍事片刻。】出去和小厮交代着,准备一个铜制小碳炉,一把墨壶,两个茶盏,等都准备好了,【你且在门外守着,别让人靠近这里。】等外面重新归于平静,【将军,宫中情况如何?】

      【下朝以后,陛下叫我和兵部的周大人去甘露殿,商议北境的事情。周大人奏报结束后,顺晔夫人,已经到了甘露殿求见。我试探性的和陛下说,我先行离去,陛下并没有理夫人,而是让我把北境整编的方案讲与陛下听。等我和兵部的周大人一起出来的时候,夫人还跪在那里,李麟出来劝,夫人并未理会。】

      【我们的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薄情。】

      【只是夫人这边,怎么办?】

      【罢了,她那里,她知道应该怎么办。护送七皇子去北境的事情,怎么安排?】

      【现在陛下还未安排,只是初定了北境军士整编的情况,并准备派些太医一同前往。】

      【老朽有一事相求,还望将军成全。】淮阳侯给赵智瑜行了个礼。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行此大礼,真是折煞远鸿了,快起来,快起来。】赶忙的扶起了淮阳侯。【侯爷有什么安排,只要远鸿能够做得到,远鸿定当照办。】

      【七皇子适逢年幼,并不是最适宜前往燕国为质的年龄.....】

      【难不成侯爷是想让我找个相同的孩子,把皇子换出来?】

      【非也非也,我有一故交,文采及攻略卓然,使其为师,教而成仁;识一高手,武功过人,护其安全,训其武艺。盼其归来兮,已成栋梁。】

      【只是给七皇子安插两个老师进去吗?】

      【正是如此。】

      【如果是此事,倒是好办。只是得麻烦侯爷的这两位朋友受些委屈,到时随我前去北境之时,需要化装成随侍,到了北境,再行替换,不知可行否?】

      【那需宫中内监给七皇子挑两个和这两位身形近似的随从。】

      【不知远鸿可当一问?侯爷给七皇子选的这两位老师,何许人也?】

      【这两位老师中,其中一位,想来你也应该认识,当时你初入朝堂,应当知晓当朝太傅程光霁。】

      【是那个因陛下登基后,所施军政、所做之事极为寒心,遂而离朝在野的那位程先生?】

      【正是此人,当时他虽是离朝在野,因是旧友,也依旧保持往来。数月前,他曾找人给我送一封信。信中说,在数月前,他在边关听百姓讲起,临近北境的几个小镇,总能看见些奇奇怪怪的人燕国人四处走动,开始还没在意,后来他的一个忘年交帮他打听,打听到消息的时候,燕国已经在北境集兵,不断骚扰萧国边境了,为时已晚。】

      【那程先生,给您来信时,可是对交换皇子为质这件事,早有耳闻?】

      【是的,他原本就知晓我的情况,在此前的几次来信中,我也多多少少的和他说过,含晴在宫里的处境。据他所说,此次交换的皇子,以陛下的性子,怕是只有选择七皇子了。而程先生,早已料定此时,才给我传来一封书信,明言之,愿意在七皇子身边随侍,请我心安。】

      【是这样,那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我结识的江湖中人,身长七尺有余,身法奇特,常常能做到一招制敌。】

      【那好,想来就是这几日,要挑选随同七皇子前去燕国的随侍,那我这次挑选两个身形相似的。只是,我要是在前往北境的路上,进行替换,燕国有见过两位随侍的,会不会有疑心?】

      【将军大可放心,七皇子已到燕国为质,那时他便如同砝码,只是为了维护萧燕两国边境上暂时的安宁,燕国便不会有人对其多加关注。他们要面临的,只是如何在燕国好好地活下去。】

      【哎,可怜的七皇子。】

      【罢了,这是那孩子的命,就当做是他,必不可少的一次磨砺吧。】

      【只能这样了,那侯爷,请问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远鸿去做?】

      【因为北境的事情,相信陛下近几日,还会传你入宫,还望你多多留意小女含晴的情况。】

      【侯爷放心,远鸿定当照办。】

      谈了这么久,喉头有些干渴,饮了杯茶,再寥寥交代几句,赵智瑜就和宣赫甫告辞,随着引路的小厮,离开了侯府。等小厮将赵智瑜送出府,前来和自家侯爷禀报,宣赫甫只是点点头,让他去后院请一个人来书房见他。换了壶茶,添了秉烛,等人到时,重添甘泉,秉烛谈至天明。侯府上下归于平静,静等着天边的鱼肚白升起。

      再说这在甘露殿跪了一宿的顺阳夫人,承帝起身上早朝,看她跪在地上,只是一打眼,话都没说就走了,就这样来来回回在她身边经过了好多次,也没说上一句话。连着跪了三天,承帝看她没走,也私底下问过李麟,是不是有人悄悄的给她吃的,李麟叫了在殿外值事的公公,当着陛下的面,问了情况。圣威之下,谁人敢撒谎,全都如实回答,说是没人来看过夫人,也没人给夫人送些吃的。跪了三天,颗米滴水未进,但凡是个壮汉也经受不住。只听得殿外扑通一声,外面的太监们就乱作一团,有一个公公进殿来报,【启禀陛下,顺阳夫人许是在殿前跪的久了,这几日滴水未进晕倒了。老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便进殿悉数报与陛下。】

      【去,李麟,你叫人把她送回懿安宫去,再派人去太医院,找人给她看看,告诉她的人,好生照看。】

      【是,陛下,老奴这就照办。】

      李麟照办完陛下交办的差事,赶忙的回来复旨。【陛下,已经让太医给诊过脉了,说是因为近几日操劳过度,心思郁结,导致的晕倒,这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

      【交代好懿安宫的宫人了么?】

      【陛下放心,您给老奴的差事,老奴怎能不办?都交代好了。还和值事的公公说了,近几日多留意懿安宫的状况,如若有事即刻来报与陛下,正逢乱着的时候,宫里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哎,朕这宫中,也就只有你这般能干了。】

      【谢陛下夸奖。只是,陛下....】

      【怎么了?想说什么?】

      【刚才老奴前去懿安宫,看见了七皇子。】

      【哦,那孩子怎么样?】

      【回陛下,那孩子长得真是像极了陛下小时候。】

      【可说了什么?】

      【叫了声李公公好,还说谢谢我们送他母亲回来。且撇去夫人和淮阳侯的事情不讲,七皇子这个孩子是真的不错。】这话刚说完,李麟开始没觉得怎么样,就只是一直等着承帝的回答,站在身侧毕恭毕敬的站着。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皇帝陛下的下文,这李麟才反应过来,【老奴妄议皇子,还请陛下恕罪。】

      【朕也没说什么,只是,皇七子容与,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回陛下,七皇子看上去乖巧可爱,虽然现在只有五岁,从他待人接物的那个规矩上看,顺晔夫人,倒是教得很好。】

      【李麟,那我问你,皇七子与其它皇子公主相比,又有何不同?】

      【回陛下,老奴不敢说。】

      【哪那么多的废话,朕让你说你就说,皇七子和他们不同在哪?】

      【七皇子身上似是有股子英气,待人接物上很是讲究,却又不教条,和楹王殿下很相似。虽说如此,其它皇子虽好,可是这么一比,即便是相同,也是不同的。】

      【是吗?那好,晚上用过晚膳后,你且陪我去懿安宫走走吧。】

      书云:

      龙生九子子不同,一姓之人性相远。碧玉成双结成对,同如一物竞参差。

      只说皇子将成宾,驿旅客逢梅子雨。若问前程有起伏,请君留意下回书。

  • 作者有话要说:  质子前去定坎坷,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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