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绾山月

3、识破

　　接近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
　　花果山猴众不计其数，我每日混在猴子堆里，学它们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时间一长，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的原身是朵沉静的莲。彼时的他尚未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我也曾偷偷窥视过他。他似乎有些心事，常常笑着笑着就突然静下来，然后望着欢腾的猴群发呆。又或是心血来潮地将水帘洞大肆整修，却在即将成功时宣布放弃。
　　我想，大概他是在思念着某个人。或者，疯了也不一定？
　　一日，他在高座上打盹，底下的小猴子们仍旧嬉戏吵闹，浑然不觉。我远远看着，忽然觉得他也是寂寞的。身处高位，无所不能，底下的人只能仰望，却忽略了他也需要人世间最亲近的关心问候。
　　叹了一口气，我悄悄绕过猴群，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转过身时，却发现底下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正当我困窘之际，身后传来慵懒的嗓音，“菡萏仙子这些日子潜伏在我花果山不知是何用意？”
　　我怔住，艰难地转身，恰巧望进一双清澈的金瞳。他看我这幅样子，似也吃了一惊，随即漫笑着打趣道，“不想仙子竟有如此癖好，啧啧，实在是‘别具一格’。”
　　我低下头，望了望身上杂乱的毛发，破碎的粗布，心里有些复杂。空气里隐隐飘散着一股骚臭味，也许不是我身上的，但此时此刻，谁都会觉得我是那源头。
　　真是糟糕透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小声地问。
　　我虽学艺不精，但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怎会被他一眼就道出身份？
　　他挑挑眉，嘴角挂起一抹戏谑的笑，“很早吧。”
　　“很早是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你来这的第二天。”
　　我了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扮了一个月的小丑，还沾沾自喜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其实他早在一旁冷眼看我的笑话了吧。
　　寂寞？我是傻了才会觉得他寂寞。
　　我在他灿灿的眸光中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孙悟空，你该早些告诉我的，我讨厌做个蒙在鼓里的傻子。你知道吗？为了能够接近你……”我拉起他的手，缓缓放在我的胸前，“我把心都掏出来了啊。”
　　看着他突然变色的神情，我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