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绾山月

5、听封

　　自喜宴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缓和，偶尔也能坐在一起喝上两杯。
　　他喝醉了也不闹腾，就爱聊三界间的八卦轶事，一聊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拽都拽不回来。托他的福，现在我连牛魔王在哪座山哪座洞养了几房小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即便如此，他却甚少提及西方世界，若是无意说起，言语之间也都是恭谨之意。对此，我迷惑不已，甚至对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产生了怀疑。
　　“人间不日将有妖猴作乱，姓孙名悟空。危及三界，扰西方安宁，诸神擒而未得。乃自洪荒以来天地第一祸殃。”
　　彼时的一番话，将我吓得魂不附体。现今思来，也许是我太过冲动，也许佛祖判断有误也未可知。我始终不愿相信，孙悟空会危害天地。
　　佛意不可逆，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真谛。
　　天庭传来旨意的时候，我正在后山采药。待我回到水帘洞时，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真的有这么急么？连跟我道个别的时间都没有。或者，对他而言，我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他的行踪自然不必和我交代。
　　我像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被主人遗在家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再次见到他已经半月有余，很奇怪我却感觉像是隔了一辈子。
　　他身负重伤，法力全无，几乎被打出原形。我带着奄奄一息的他仓皇躲避天兵天将的追捕，不敢泄露一丝法力。
　　我们躲在一间破庙里，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他躺在草垛上，面色苍白，竟然还能笑出声来。他说，“你那心上人倒也有些本事。”
　　我胆战心惊地留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乍听这话，有些没回过神。片刻后我才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
　　我转身，冷眼睨他，“你不是上天庭听封去了么？怎的就招惹了二郎真君，弄得这幅死样子？”
　　他挑挑眉，没有理会我言语间的嘲讽，甚至有些得意。犹豫了一下，他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扭过头轻哼一声，“偏不告诉你。”
　　神经病，谁想知道了。
　　那一晚，破庙里的雨漏个不停，他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我却无端觉得安宁。
　　后来，世事皆定，我与他天涯殊途。偶然间才得知，当年他入天宫后肆意妄为，扰得诸仙家鸡犬不宁，最最莫名的是将二郎神的红线与哮天犬绑在一起，惹得一众仙子黯然心碎。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神情有些恍惚，脑海里只记得那夜的雨滴在瓦檐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