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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   行动是从凌秋雨忽然打断傧相的赞礼开始的,那时才到“夫妻对拜”,她就一把扯下了象征着幸福美满的鸾凤盖头,精制的妆容和飞凤的眼尾没有半点结亲的喜色,先是指着自己身侧不过半臂距离的未来夫婿,把一切她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今日各位因陆凌两家的亲事聚集在此,但我只能向大家说一声抱歉,这场婚礼到此为止。”

      “这个人,陆元长子,陆家现任家主,带着一张温柔孝顺的面具,帮助前魔教右护法曲雁屏谋杀了自己的父亲,嫁祸给弟弟陆晚风,害得弟弟一年以来如过街老鼠被四处通缉。”

      “他用邪魔歪道养了一具活尸,就在他房间的暗室里,我凌家众人一定听过那具活尸的名字,凌云!”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曲雁屏利用,才干尽丧尽天良的事,我爹爹凌尚桓,至今被关着,美其名曰‘闭关’!”

      “但他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他身后,曲雁屏,才是真正罪大恶极之人!她蛊惑各大家门生,威逼利诱,又亲手杀了前陆家主陆元,挖开他的心脏夺去陆家的神鬼令碎片,这个碎片凌、陆、池、萧四家各有一块,她的目的就是收集四块碎片修复神鬼令,动荡我玄族!”

      “可惜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已经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陆晚风,陆家二子,那个被无辜构陷杀父夺丹的人,在一次次机缘巧合的遭遇下察觉了她的秘密,在她修复神鬼令的那晚成功阻止了她,却再次被诬陷谋杀萧家家主萧峻厉,险些命丧当场!”

      “而这个女人的触手已经深到了各大家内部,就连我暮鼓晨钟,也不能幸免!”

      “我选择在这个时候揭露此事,就是要大家知道她的真面目,如此多人在场,若信得过,那便站在我这一边,因为我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捉拿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现在就坐在池家主座!带着池蓁的假面具,在池家操控了将近两年!”

      捉来的几个魔修先被绑上了擂台,她逐个拉下他们后颈衣领,黑色魔纹赫然印在上面,向大家证实了他们的身份,“大家可以听听他们说的。”

      接连几天的折磨让他们半点不敢隐瞒,陆家许多人都认得这五个突然被家主重用的人,一时哗然。

      “大家再看看这个陆江林深爱着、不惜用心间血喂养续命的活尸!”接着凌云被带上来,她依然是个没有意识的木人,但所有人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具尚未养成的活尸,凌家出席的弟子们真金之后,尤为愤怒。

      至此,拔剑相向,把曲雁屏群起而围之,紧接着另一批人也纷纷执起武器,两方对立的阵营开始明显。

      曲雁屏冷笑着,明白过来原来这些都是一早安排好的,这合围的速度,这笃定的眼神,没想到在自己以为尽在掌握的情况下,其实暗潮汹涌如洪涛。

      手下安插到玄族的魔修们都站了出来,各家族均埋伏有,被隔断在提前布置好的防线之下,自己这一块,居然叫不到什么帮手!

      带在身边的几个魔修掩护在自己周身,她按上腰间的锁魂,沉浸地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道:“片刻之前还以我马首是瞻,此时便对我拔剑相向,玄族之人,真是善变呀!”

      合围之势越拢越近,她欲要抽出锁魂,身侧一个靠的近些的魔修忽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向她耳根,只觉一阵撕裂的痛苦从耳根蔓延至全身。

      她眼前一黑,一瞬后找回焦距时,看到这个人正扬着手中的人-皮面具,退到玄族人身边,搓掉了自己脸上的伪装,得逞地笑道:“嘿!可算把你的面-具撕下来了!”

      这张面具是从池蓁脸上剥下的,她知道那个有关人-皮面具的故事,并深信不疑,这张带上去近两年也没有脱下过的假脸,的确让她的外貌伪装得天衣无缝。

      但是面-具戴得太久,撕下来就难了。

      脸上火辣的灼烧之感让她尖叫起来,那张池蓁的面皮红白斑驳颜色正是她撕裂的面皮,谁曾想,原来人-皮面具戴久了,会和脸长到一起的。

      “陆!晚!风!”她嘶声尖叫,扬起锁魂就朝他打去。

      陆晚风弯腰一躲,结果身后的人被打得身首分家,他心有余悸地看回去,被她脸上的惨状再次恶心到,“真……真过分。”

      他早就与凌秋雨商量好了,在婚礼上揭发这些异教之人的意图,先发制人,自己再易容替换掉这女人身边的手下之一,凭借出色的演技没有被人发现,只等这一刻真正地揭穿她的真面目。

      唯一没想到的是,曲雁屏脸上的面具,竟然是活人人皮。

      曲雁屏被激怒,还要攻击,玄族以人数之势压上,两边的人激斗起来,一时间难分胜负。

      陆晚风用剑格开一次进攻,心思千回百转。

      一线天还没有消息,这张战斗还没有绝对的优势,萧无痕和池小寒负责处理其他各门小家的魔修,而秦初寒守着陆家其余人,因为陆家主一直没有发话,一些尚未理清头绪的陆家人,还在左顾右盼。

      自己这边,用的是池小寒带来的人和重新站队的陆家人,目前尚且算是可以坚持,曲雁屏身边没有腾崎,再难拿出几个战斗力超群的手下,但要速战速决十分困难,只盼秦初寒他们尽快结束战斗,过来帮忙。

      那些暴露身份的魔修卸去伪装,全都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离经叛道的歪斜修法,让他们浑身充满邪魔的黑气,长期浸润下,连外表也变得丑陋无比,如同妖魔鬼怪。

      一些世面见得少些的玄族人,惊得失了战斗力,连连后退。

      陆晚风叫道:“别退呀!攻上去!攻上去!”

      合围阵法出现裂痕,即使迅速修复,也让魔修有机可乘,合力攻向脆弱之处,连杀几个池家人,打断了阵法连接,就要突出重围。

      陆晚风心头一急,拔出怜星剑迎了上去。

      “噹”的一声,他的剑被格开,整个人飞了出去,好难才站稳脚跟。

      他暗叫不好,难道这就要让他们突出重围吗!

      幸运的是,他短瞬的阻挡,让又一批人有时间涌了过来,看齐齐黑色的萧家校服,是由莫桑带领的萧家人,在他撕下曲雁屏面具之后,也加入了战斗。

      “这个女人假扮池小姐,杀了我们家主!捉住她!为家主报仇!”

      打开的空缺被填补,把曲雁屏等人再次围在里面,恢复了对峙局面。

      陆晚风得须臾时间,转头去看练武场其他地方的情况,陆家情势稍缓,那些犹疑的人逐渐明白过来真相,加入战局,其余各门小家情形还有些混乱,仍有不少修为颇高的魔修在支撑。

      他回身,去看擂台上的凌秋雨和陆江林。

      “……你早就与他们串通好了?”陆江林沉静地说。

      深吸一口气,看着两人手中一直执着的牵花,凌秋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怎么能成亲呢?一个入了魔的玄族,一个失了贞的女人,凭什么奢望得到天下人的祝福呢?”

      陆江林眼神凉下三分,“不要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那我就说说我自己!”凌秋雨蓦地放手,任这一端的牵花坠落在地,瞧也未瞧上一眼,直直盯着他道,“你欺骗我,打我骂我,囚禁我的父亲,甚至背着我,用自己的性命去养活一具死了多少年的枯骨……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是这个死人!”

      陆江林捏紧了牵花,一语不发。

      凌云僵直的身体还站在旁边,她走过去,绕着凌云转了一圈又一圈,仔细地打量着,面带嘲弄地对他说:“一具尸体,究竟有哪里值得你喜欢的?她能陪在你身边?能给你拥抱?还是能在床上为你取暖?”

      “说够了没有!”陆江林一双眼睛渐渐结起了冰,“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说这种腌臜话。”

      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凌秋雨眯着眼看他:“你如此急切要举办这场婚礼,不就是为了把我捆在身边好隐藏你的阴谋吗?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做出那些事被我发现后,我还能像以前一样懵懂无知继续生活在你的编织的谎言里?”

      大半年的相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时至今日想起来也觉得是个只有在梦中才能存在的甜美画面,曾经存在过,但是全都是覆盖在虚假上的外皮,掩饰着肮脏的内里。

      可它们真的存在过。

      被药盅烫伤时,他带了责怪的关心;手忙脚乱管理暮鼓晨钟时,他主动不嫌烦的指点;累倒在案桌前时,他温暖的指腹在穴位按摩;她病倒后疼得昏天黑地的月事,是他十二时辰不停煮着热水为她暖屋热敷,捂着冰凉的手脚不停揉搓;月事连停两个月,已经习惯把心事都与他说,还记得他沉默了许久,那双时刻盈满柔情的眸子在自己肚子上盘旋许久,至少在那时,他抬头是带着温柔缱绻的。

      那些……真的存在过。

      她仰头,咽下泛起的酸楚,看着阴云蔽日的天空,声音抖得不成人形,“江林哥哥,你可曾对我,有半句真话?”

      像是溺毙前看到的最后一棵枯枝稻草,即使知道它下一秒就会折断在手中,也要奋尽全力地扣紧在手中。

      指掌揪成一团,上好的绸料被捏成一团乱麻,陆江林呼吸加重起来,好半晌,才说出一个字:“我……”

      语气里掺杂了无数愧对、负疚、纠结、辗转,到最后也不过一个“我”字,没有等到后面被拦腰斩断的话。

      凌秋雨呵呵笑了,再也咽不下那份酸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烫了脸颊,烫了脖子,一路蜿蜒,烫到了心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凌云的脖子上,面带希冀地看着他,瑟动的长睫向在水中浸泡过一样,“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原委,你绝不是甘愿屈居魔教之人脚下的人,是因为她吧,这个心间血养活活尸的办法,都是他们告诉你的吧?你不能这样下去了,只要我杀了她,你就能好过来了。”

      “不,不,不要!”陆江林失了方寸,几步上前要阻拦,却没能阻挡这只锋利的匕首陷进凌云死灰颜色的皮肤里,流出暗黑色似乎是血的液体。

      是他一点点喂进凌云体内,帮助她重新恢复血肉、重新站起来、重新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自己的血。

      可是她只站起来过一次,那夜北漠厉风堡,为曲雁屏等人引开了最为棘手的秦初寒,让自己以为那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子终于活了过来。

      可之后她再次沉寂,无论自己喂出多少鲜血,到自己提不起剑,需要抹上女人的脂粉才能让自己看起来面色无常的地步,她也没有过动静。

      可偏偏在这一刻,凌云动了,在凌秋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夺下她的匕首,刺向她的心脏。

      “秋雨——!”

      他费尽所有力气凝出一掌打飞凌云,抱住凌秋雨翻滚而开,抓住那把插入了寸许的匕首,紧紧按住伤口,掌下是她纷乱起伏的呼吸,“秋雨!秋雨!你别怕,不要太激动,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凌秋雨倒在他怀里,想的不是自己胸前的伤口,不是被打晕在地上的凌云,而是这个男人,这一次,是不是又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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