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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我能做的事 ...

  •   八月二十二日,瀛岛军队攻占武汉,华国抗议浪潮喧嚣尘上,蒋氏无能的口号喊得震天响,时至九月,蒋氏中府终于在捉襟见肘的财政面前低下了头,为了能有更多的钱购买军火去打仗,上上下下的官僚们终于决定收拾收拾地方财政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四川财政,重庆毕竟是四川的一部分(当时是),更是华国的头脑所在,全国各地的税收和捐款都汇集在这个小小的山城之中,这种地方出了蛀虫,岂不是天惊石破的一件事?自然是要好好拾掇拾掇的。
      于是,九月九日,为整理四川财政,蒋氏中府将在重庆举行谈话会,尚在重庆的各位高层都将参加此次会议。

      张群忧心忡忡的在行营里忙里忙外,为了谈话会各项事宜忙得脚不沾地,何应钦看到他因为缺少人手甚至不得不亲自搬运相关文件时,不由得叹了口气,让身后警卫员接了一把手。
      “你这个行营主任,干的跟小文员一样,有什么滋味?”何应钦道,“想当初顾祝同那小子,可比你轻松多了。”
      “一时局势一时命,都是没法子。”张群叹气道,“说起来,顾祝同也离开重庆了吧?”
      “说是战况紧急,没时间耽误,与倪少涵前后脚走的。”何应钦道。
      “打仗的人走光了倒也可以理解,但是,军统这边连毛人凤都不参加了,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张群茫然道。
      “还能为什么?为了戴局长的安全呗。”何应钦翻了白眼。

      毛人凤遥控众多手下在重庆乱窜,借着安保的名义把小小重庆搅得不得安宁。
      自王文被抓以后,公华学社在重庆的很多据点都被军统搜刮了一番,尽管大部分都是已经废弃的据点,但仍不免被搜出了很多蛛丝马迹,军统顺藤摸瓜,相关的不相关的,俱都抓了去,把各处警局的监狱塞得满满的,一来二去,真的让他们审出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一个个像是嗅到了血腥的鲨鱼,蜂拥而至,好不闹心。
      公华学社的吴森因为探查王文被抓一事被军统盯上了,为了摆脱军统的追捕,吴森放弃了回到据点,开始孤身在重庆逃亡,间或与军统打打游击,真真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
      这种情形下,还在据点里的同伴不免就有些忧心如焚了。

      印刷报纸的小屋里,谢梅黛站在邦汉身旁看着他用滚轴推油墨。
      “老宋那边的消息,军统今日凌晨在倍博路口和人发生过枪战,观察现场有个很像吴森的人向北边逃走了。”谢梅黛忧心忡忡的说。
      “吴森能逃过军统的围攻?他有那本事?”邦汉低声问道。
      “军统围攻的不是他,是倍博路138号,吴森当时应该是想去策应或求助的,但是正好撞上了围攻,他在外围打了几枪,眼看回天乏术就撤退了。”谢梅黛说。
      “倍博路138号?不是已经通知他们撤退了吗?”邦汉问。
      “是的,大部分人员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两个同志销毁文件,那里的文件有点多,两位同志耽误了时间。就是在撤退的时候被堵住了,两位同志已经牺牲了。”谢梅黛说。
      邦汉呼出了口气。
      “我们该怎么办?再让军统这么嚣张下去,岂不是要重演三一年上海地下网络的遭遇了吗?”谢梅黛焦虑的说。
      “提住气,稳住裆,拉了裤`裆不能慌,事情没到那么凶险的地步,”邦汉道,“我们反应已经很及时了,重庆地下工作网的主要脉络完好无损,我们的工作还可以继续进行,完全不必撤出重庆,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全力支援重庆地下的同志,其他都是次要的。”
      “那吴森怎么办?”谢梅黛问。
      “我们没有人手去救援他了。”邦汉深吸了口气,道:“现在最重要的事儿是地下工作网络的安全转移和隐蔽。”
      “真的就没有一丁点办法了吗?”谢梅黛问。
      “有,有一个闲着的人,就是梅里莎。”邦汉说。
      谢梅黛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委员正在重庆,以他的安危为第一要务,我确实抽不出人了。”邦汉说。
      谢梅黛胸前剧烈起伏,呼吸像溺水了一样艰难。
      邦汉想了又想,终究是没办法放下吴森的生死,犹犹豫豫的对谢梅黛道:“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你和梅里莎一起行动,你可以节制她,监控她,顺带督促她。”
      “这样行吗?”谢梅黛问。
      “可以,”邦汉说,“只要你能说服她与你一起行动。”
      “我去说服她?”谢梅黛有些迟疑。
      “梅里莎的行动能力其实是不差的,根据我们的情报,她这些年的经历不少,再加上又是跟沈沐芳练出来的,不管是身手还是眼界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对我们的忠诚问题,”邦汉说,“周委员答应梅里莎,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加入我们,他会把梅里莎送走,我担心她会消极怠工。”
      “没关系,”谢梅黛深吸了口气,道,“生死的事儿我去,她只要在后面给我稳住后方,守好退路就行了。”
      “你考虑清楚,这事儿太危险了。”邦汉说。
      “考虑清楚了,”谢梅黛说,“我们的人太珍贵了,吴森不能死。”

      梅里莎正在看稿子,据点里有扫荡报印刷点,很多社论和新闻稿件都在这里,被谢梅黛分门别类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她和王玉娘的卧室柜子里。梅里莎窝在谢梅黛的房间里,一张不落看的津津有味。
      “梅小姐,你这样翻看谢小姐的东西不太好吧。”王玉娘一边给儿子换尿布一边说。
      “没事儿,这些东西写出来就是为了登报纸,登报纸就是为了给人看的。”梅里莎说。
      “你们这样做大事,一点都不谨慎,在我家里,南坪会谨慎对待所有写了字的东西,绝不会把他认为要慎重对待的东西保留下来。”王玉娘说。
      “这不正说明,我现在看的东西并不重要吗?”梅里莎说。
      王玉娘给儿子换好了尿布,有些出神的看着儿子熟睡的脸,突然道:“南坪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会有事的,转移他的人是我的一个熟人,我已经联系上他了。”梅里莎说。
      “我和南坪有过约定,”王玉娘说,“南坪说过,他若是有个万一,会有两个情况,一是为党国牺牲,盖着青天白日旗下葬,那时候我将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的生活,借着他的人脉,把孩子抚养长大,那个时候,我可以扯着他的大旗给孩子尽可能好的东西,我可以再三到五年之后找个自己喜欢的人改嫁。但若是另一种情况,他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你会怎么做?”梅里莎问。
      “南坪交代,我要尽快带着孩子离开,不能惊动任何人,能信任的人只有沈沐芳,可以向他求助,若是不能离开,我就要尽量伏低做小,以保命为第一前提,然后,若有能委托的人,最好在一年内改嫁,如果没有这个机会,在能彻底脱离他生前圈子之前,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可真是·····”梅里莎真想大巴掌扇扇岳南坪,瘪犊子的,没事儿都跟老婆说些什么玩意儿!
      “梅里莎,你了解公华学社吗?”王玉娘突然问。
      “唔,怎么了?”梅里莎问。
      “没啥,我就是问问。”王玉娘转移了视线,有些吞吞吐吐的。
      梅里莎有些明白了:“你跟谢梅黛平时都聊些啥?”
      “我·····”王玉娘有些心烦意乱的看着儿子,转身下了床,在屋子里转悠了几步,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道,“梅小姐,南坪这次死里逃生,还是多亏了你那个朋友,吃了这次教训,我绝不会让南坪再回去了,如果他真的鬼迷心窍要回去,我就和他离婚。”
      “啊?”梅里莎愕然。
      “反正迟早要做寡妇,与其在性命难保的情况下找个冤大头嫁了保命,还不如早点脱身,至少我能把儿子安全养大。”王玉娘说。
      梅里莎摆摆手,扔下手里的社论,凑近王玉娘,指着她笑道:“谢梅黛策反的手段可以啊,只是她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对?她不光把你对蒋氏中府的忠诚策反掉了,连你对岳南坪的爱情也一并策反了?”
      王玉娘拍掉梅里莎的手:“我也是为南坪打算,反正岳南坪也不可能回去蒋氏中府了,我总得给他找个退路吧?他毕竟是军统的人,真去了公华学社,人家也不可能轻易信他,我要是先过去了,也能作为一个桥梁啊。”
      “你不一定非得继续掺和国家大事吧?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梅里莎问。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王玉娘道,“你不是从春城出来的吗?看到那种惨剧就没点想法?”
      “我当然有想法,”梅里莎道,“可我能做什么啊?”
      “你一个人做不到,只要有千千万万和你一样想法的人,自然就可以做到了!”王玉娘说,“反正我是不想让我儿子活在那种世道里了!”
      梅里莎微微一愣,发现王玉娘说的很有道理。
      “你干脆和我一起投诚吧,我们一起有个照应,总比你和沈沐芳在外面朝不保夕要好,好吗?”王玉娘说。
      梅里莎沉思不语。
      “你不想和公华学社干,是有别的想法吗?”王玉娘问,“你想做什么?”
      “目前没什么想做的,”梅里莎说,“我主要是不想和我以前的朋友做敌人,你也知道,我童年时代过得不太好,是认识了蒋氏中府的那些朋友,才算出了头,我不想和他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话说到这里,谢梅黛从外面推门而入,惊得梅里莎几乎要跳起来了,她看着谢梅黛不知道她听了多少。

      谢梅黛则丝毫没有隐瞒自己偷听的情况,目光直视着梅里莎,道:“即使你不来公华学社,我与你朋友的一战也势在必行,那个时候你除了干看着,能做什么?”
      “目前的情况,他们不一定输啊。”梅里莎恼火的说。
      “那这个国家就完蛋了,”谢梅黛道,“你在蒋氏中府这么多年,跑了那么多地方,眼是瞎的吗?”
      “好了好了!别吵架了!”王玉娘赶紧劝架,“既然你们都是为了将来好,好好合作不就行了嘛?”
      “说得好像没合作过一样,”谢梅黛愤愤不平,“你问问她,蒋氏中府是怎么干的?”
      梅里莎抬头望天:“那时候我小,不记得事儿。”
      “你·····”谢梅黛气坏了。
      “好了好了!”王玉娘赶紧拦住谢梅黛,“梅小姐现在已经与蒋氏中府断了联系,就是惦记几个朋友又有什么打紧的?说不定梅小姐还能把她的朋友都带到公华学社来呢!”
      谢梅黛哼了一声。
      “有难度,他们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并且,也没法被收买,”梅里莎说,“所以,我若是真的和公华学社干了,和他们作战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你是不打算和我们干了?”谢梅黛怒道。
      “你讲点道理,谁能肯定你们的主张就一定正确?”梅里莎也怒了。
      “你都不愿意了解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主张就不行?”谢梅黛说。
      梅里莎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了解了又能怎样?我能做什么?我就一个小虾米啊。”
      “那你就慢慢混着等死去吧!”谢梅黛恨恨的剜了梅里莎一眼,转身离开了。
      梅里莎看着老房顶叹了口气。
      王玉娘左看看,右看看,最终也叹了口气,躺到床上照看孩子去了。
      梅里莎看到王玉娘躺下了,自己没趣的收拾好刚才看的社论,转身就打算出去了。
      “梅小姐。”王玉娘在床上呼唤道。
      梅里莎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声音,放下掀了一半的门帘去看王玉娘。
      王玉娘依然面对儿子躺着,头也没有回,低声道:“小虾米凑在一起也是能做大事的,我也想做点什么,不想满足于当一个只能在家里做做饭的家庭妇女。”
      “那祝你好运。”梅里莎说。
      “那么梅小姐呢?梅小姐就真的不愿意做点什么?”王玉娘问。
      梅里莎顿了顿,掀开门帘出去了。

      梅里莎对公话学社的主张其实是了解一点的,但是,主义、主张之类的东西,她了解的多了,每个主义初初听起来都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一旦落在实处,各种矛盾就凸显出来了。

      倪少涵也好,何雪竹也好,蒋氏中府内部私底下管这些与他们不同想法的思想派系叫做“秀才治国理念”。

      而他们自己的主张则是“掀起、搞大、抡圆、怂球管。”

      简单说就是:拿出一个提案,通过报纸宣传把这个提案炒起来,管事的和宣传的都动起来开工,接下来针对如何做陷入永久的扯皮之中,最好能趁着扯皮的时候给政敌戴上越多越好的帽子,最后把大家包括自己都吓得不敢办事儿了,这个时候,最初的提案连题目都已经没人想的起来了。

      “主张是个好主张,就是总让屁股放在脑袋上的人去管真正能办事儿的人。”倪少涵这么说。

      谁能保证那些看似很有道理的主张不是栽在这个原因上面的呢?如果大部分的主张只要好好干就能救国,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如果一切的问题都在人的身上,公华学社靠什么保证成员的清廉?

      梅里莎站在屋檐下,往外面看了半晌,长长地吸了口气,甩甩胳膊,伸伸腿儿,最后活动了一下腰,把含在嘴里的那口气吐出去。
      管他呢,主义什么的,距离她太远了,等她离开了,就去当一个旅行作家,靠着伊甸园,救助难民,和沈沐芳一起救死扶伤,这也算是救国报国了。

      想到这里,梅里莎慢半拍的意识到,她怎么把沈沐芳规划到她的未来里去了?

      梅里莎思来想去,想了半晌,然后发现,她居然不排斥这个想法!

      梅里莎看着杂草丛生的院子,放弃了抵抗。

      快到饭点儿了,梅里莎晃晃悠悠的去厨房帮忙,谁知推开厨房门,看到里面竟然是一片冰锅冷灶的。
      谢梅黛去哪里了?梅里莎有些奇怪,被自己气到了?不至于吧。再说了,谢梅黛也不会因为和自己斗气,就把邦汉给饿着。
      难道是邦汉让她去机房街给周少山做饭去了?
      梅里莎想了想,就去找印刷室找邦汉。

      邦汉正在印刷室里跟油墨奋斗,看到梅里莎,他一脸错愕。
      “梅里莎?你不是和小谢出去了吗?”邦汉问。
      “啊?我怎么会和谢梅黛一起出去?”梅里莎问。
      邦汉的脸色由最开始的严肃变成了惊恐,他失声叫到:“谢梅黛是和谁出去的?”
      “谢梅黛出去了?她去哪里了?去给周少山做饭了吗?”梅里莎稀里糊涂的问。
      “小谢去救人了!我说她如果能说服你,就让你和她一起去,她说你愿意去,我就让她去了!”邦汉擦了把惊出来的冷汗,嘴唇直哆嗦,“这个谢梅黛,竟然在这么严重的事情上胡乱做主!”
      “谢梅黛到底干什么去了?”梅里莎问。
      “你还记得吴森吗?”邦汉问。
      “记得,挺俊俏的小伙子,就是头发短了点儿,显得额头有点大。”梅里莎说。
      “他现在有危险,谢梅黛要求去救他,但我抽不出人了,就想让你帮帮忙。”邦汉说。
      “谢梅黛没跟我说这事儿啊!”梅里莎失声道。
      邦汉锐利的眼神盯上了梅里莎:“你们是不是刚才吵架了?”
      梅里莎哑然。
      邦汉移开视线,低下头在小小的印刷室里焦急的踱步。
      梅里莎苦着脸,迟疑的说:“要不,我出去看看?打听打听?”
      “别去,”邦汉道,“现在随意行动非常危险,尤其是我们不确定小谢会怎么做。”
      “那我们就等着?”梅里莎问。
      “先等等看,”邦汉说,“小谢不是鲁莽的人,万一她发现线索一定会向同志求援的,现在几点钟?”
      梅里莎飞快的撤出一块怀表看了眼,道:“快十点半了。”
      “等到晚上,如果没有消息回来·····”邦汉停住了话头,脸色难看极了。
      正如他抽不出人手去救吴森一样,他也抽不出人手去救谢梅黛。
      “我去吧。”梅里莎叹了口气,“好歹在你们这里吃了饭的,就当是我付饭钱了。”
      邦汉松了口气:“那就全靠你了。”
      “行行行,周少山说我可以看看你们的信仰,我就先看看吧,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梅里莎说。
      “光看有什么意思,你想不想做点什么?”邦汉问。
      “做什么?”梅里莎转身离开,推开了印刷室的小门,道,“我能做的事情很多,但真的不包括政治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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