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莎的伊甸园[民国]》风华长歌

194、密码地址

　　九月九日夜，瀛岛再次轰`炸了重庆，残存的街区经历了一波铁血洗礼，残垣断壁再次布满了居民区。
　　重庆人都疯了，他们埋葬了兄弟姐妹，埋葬了父母妻儿，埋葬了丈夫子女，也埋葬了邻居和朋友，在他们流血的时候，眼泪早就流干了。

　　被烧毁的货仓边，人群早就跑疯了，梅里莎也在人群里，顶着鸟屎一样下落的炸`弹，她在逃跑的人群中穿梭，趁机甩开了谢瑶，紧紧坠在那个夹克衫军统后面。

　　那个夹克衫的军统应该是个小头领，看到飞机飞来，小头领带着三个手下跑进了一辆轿车里，车子随即发动，沿着颠簸的黄土路向山外逃去。

　　梅里莎追在汽车后面，在衣服的遮挡下从伊甸园中拿出手`枪，一枪击中了车子的轮胎，随后又加了两枪，把侧面的另外两只轮胎也打烂了，随后自己趁着车上人下来之前，随着逃跑的人群，抱头窜进了一旁的沟濠里。

　　车里的人下来后，看了看车子，也随着人群骂骂咧咧的逃跑。

　　炸`弹落在地上，炸开一簇簇冲天的黄土涌泉，好在被炸死炸伤的人并不多，这里毕竟是郊区，鬼子并不会在这里浪费太多的炮`弹，他们的炸`弹要留在城内轰`炸。
　　城外的幸存者们逃过一劫。

　　夹克衫军统小头领带着三个手下也逃下了沟濠，从沟濠里看着飞走的飞机，发抖的庆幸自己依然活着。

　　梅里莎就在他们不远处，在逃难的人群里，接连十几枪对着那四个军统的下半身，打伤了三个，尚有一个完好的。

　　谁知这个完好的惊恐之下四下里胡乱开枪，竟然误伤了自己人，直接把一个同事给打死了。
　　随后这个人也被暴怒的夹克衫头领一枪击毙了。

　　只剩了两个了。

　　梅里莎瞄准这两个，靠近了他们。

　　“你是谁？是红匪的同伴吗？”夹克衫头领嘶声吼道。
　　“快说！你们把我的同伴弄到哪里去了？实话不杀！”梅里莎远远吼道。
　　“你要敢开枪！就什么都别想知道！”夹克衫头领吼道。

　　不行，要把他们弄进伊甸园，在外面既浪费时间，还有被营救的可能，风险太大了。
　　梅里莎暗自思量着，寻思怎么靠近他们，这个时候就想起谢瑶来，却不知道谢瑶在哪里。

　　若是只有夹克衫一个人，梅里莎完全可以肉搏上阵，撂倒那家伙塞进伊甸园。然而他却有四个同伴，让劫`持成了梦想。梅里莎只能站在远处开`枪`偷`袭，因为担心打死了舌头，还不敢对上半身开枪，幸好运气总是眷顾着她，目标只剩下两个人，还都受伤了。梅里莎寻思着怎么才能把这两个人都弄进伊甸园，可惜他们都还有着健全的胳膊手和手`枪。

　　梅里莎还在思索着活捉那两人的办法，壕沟那一头，消失半晌的谢瑶出现了，对梅里莎打了个手势，向靠近他的那个军统猛扑过去。

　　谢瑶突然出现，直接从后面按倒了夹克衫，被夹克衫挡在前面的同事一个愣神，反射性的把对着梅里莎的枪收回来去瞄准谢瑶。

　　梅里莎在他被谢瑶惊动的时候也窜上去，在他调转手`枪的时候，也伸手拦住了他，一把抓住他拿枪的胳膊，一颗子`弹从枪中飞出，擦着谢瑶的衣服飞向了远方。

　　梅里莎一把将剩下的这个人按进了土里，还不小心将他的肩膀拉脱臼了，引起这人一阵哀嚎。

　　另一边，谢瑶已经和夹克衫滚在了一起，那个夹克衫还挺顽强，腿上中了一枪也不肯认输，拼命反抗，而谢瑶因为需要活口只能反制而不能下狠手，两人滚作一团，沿着沟濠向坡下滚动。
　　终于在你来我往中，夹克衫的脑袋撞在了一块尖锐的岩石上，当场咽了气。

　　谢瑶愣愣的看着死掉的舌头半晌，怒骂道：“妈的！”
　　“快来，这里还有一个！”梅里莎赶紧喊道。
　　谢瑶狠狠的踢了夹克衫一脚泄愤，转身去帮梅里莎了。

　　两人把活着的那个军统绑起来，谢瑶还因为那个咽了气的夹克衫耿耿于怀，又去翻了他的衣服，翻出了一个证件、一把枪、一个巴掌大的蓝色刺绣领章，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条，全部带走了。

　　“这里不是审问的地方，快把人带走！”梅里莎焦急的说。
　　“我背着他！”谢瑶道。
　　“你去找车！我先带着他往树林那边逃！”梅里莎急于支开谢瑶，说，“你把车开来，沿着这条路走，我看到车就从树林里出来！”
　　“现在这时候从哪里找车？”谢瑶道，“我们互相换着带他，快点走！”

　　梅里莎思索了一下感觉和谢瑶争下去不是个办法，谢瑶不知道伊甸园，肯定不会放自己一个人带着累赘走的，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只能一把扛起困成粽子的军统拔腿就跑。

　　谢瑶在后面帮扶着，两人飞快的向树林里窜去。

　　梅里莎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坚定了尽快去找沈沐芳的念头。

　　踉踉跄跄中，梅里莎耳朵轻轻一颤，有些惊恐的吼道：“什么声音？刚才的飞机回来了？”
　　“不。”谢瑶一边奔跑一边道。
　　梅里莎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大概是把风声当做飞机声了。
　　“是瀛岛增加了飞机！”谢瑶咬着牙吼道，“第二批飞机来了！”
　　“草他妈的！”

　　天空再次掉落了炸`弹，就像狗拉屎一样，在临近城区的树林上方，其中一架飞机进行了一次俯冲，飞机上的机关枪也喷着火，响个不停。

　　机`关`枪`子`弹窜进树梢，在梅里莎和谢瑶的头上飞过，他们扛着那个军统，顶着掉落的炸`弹继续奔跑，跑跑跑，跑出轰`炸区！

　　就在两人亡命狂奔之时，一个炸`弹落在了他们不远处，震耳欲聋的轰鸣伴随着灼热的硝烟，裹着遍地的黄土、碎石，还有树木的残肢席卷而来，灼热的气浪像海浪一样卷起了梅里莎，她看不到谢瑶，只是感觉自己被气浪推得飞了起来，继而重重的砸在了前面的泥土上，随后，一个沉重的包袱砸在了她的身上，淅淅沥沥的鲜血淋在了梅里莎脸上。

　　飞机在这次俯冲盘旋之后，向着市区飞去，只余下依旧下着黄土雨雾的山城丛林。

　　“草他妈的谢瑶？你活着吗？”梅里莎推开身上的“包袱”，抖抖索索的站了起来，“谢瑶？谢瑶？”
　　“我在。”谢瑶从后面一个土坑里爬出来，浑身都是泥土，跌跌撞撞的靠近梅里莎，看着梅里莎脚下的“包袱”，张大了嘴。
　　梅里莎也看了看自己脚下的东西，吐了一口带着血沫和黄土的口水，摇摇头，道：“死了。”

　　他们千辛万苦才抓到了军统的活口，还没捂热乎就死在了轰`炸中。

　　谢瑶蹲下身翻看死尸：“是被弹片从后面打进体内。”
　　“后面啊，这么说这家伙救了我，我当时扛着他，他当了我的盾牌。”梅里莎说。
　　谢瑶点点头。
　　“活口死了，怎么办？再抓一个？”梅里莎问。
　　“来不及了，这次轰`炸一过，你知道那群军统在哪里？”谢瑶说。
　　“那怎么办？”梅里莎问。
　　“搜，把他们身上的东西都带回去，看看其他同志能从这些东西上发现什么。”谢瑶说。
　　梅里莎点点头，“只能这样了······”梅里莎一愣神，突然看到谢瑶胳膊上的泥土在刚刚升起的月亮微光下微微有些湿润的反光。
　　“你受伤了？”梅里莎问。
　　“小伤，”谢瑶说话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机`枪`子`弹打中胳膊了。”
　　梅里莎伸手拉过谢瑶，看到谢瑶裹着黄土的胳膊，机`枪`子`弹打在右胳膊上，从谢瑶胳膊的样子来看，可能是打断了胘骨，
　　梅里莎对谢瑶的胳膊做了简单处理，没有取出伤口里的碎骨，只是用地上被炸断的树枝和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简单的护住了断掉的胳膊。
　　“你这伤势我弄不了，你的同伴有医生吗？”梅里莎问。
　　“有。”谢瑶有气无力的说。
　　“那就好，我们赶快回去。”梅里莎说。
　　“等等，等飞机走了再回去！”

　　飞机轰炸完之后，已经是深夜了，梅里莎背着谢瑶一路狂奔。
　　轰炸完的市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和尘土的味道，梅里莎背着谢瑶狂奔，感觉快要在这种空气中窒息了，鼻子和嘴巴一起往外出气，却很难把空气吸入肺里，喉咙干得快冒烟了。
　　从郊区往市区，要走很长的坡路，还有很长的石阶路，越往高处走，地上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肢体的碎片。
　　有血肉模糊的大腿横在路上，有乱成一堆的肠子还在蠕动，有带着凌乱长发的半边脸狰狞地看着你，有只断臂的手心里握着一个精致小包，抓包的手指还在微微抖动！
　　梅里莎根本喘不上气，胸闷，窒息了，好像马上就要被憋死了一样。
　　周围还有很多人在走，他们都没有哭，可能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吧，不少人都把眼睛蒙住不看，有个孩子没蒙，但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就这样走了一路。
　　一路上去，看到到处着火，冒黑烟，尸体遍地，还有一块块人的肢体碎片。消防队员在救火，但大都是人扑手打，高压水枪很少。路边有幸存者带着满身血污在哭死去的亲人。

　　“我们去哪里？”梅里莎喘着气，从破风箱一样的喉咙里问。
　　“······机房街······”谢瑶在她后背轻轻说。
　　梅里莎感觉背后的谢瑶有些迷糊了，明白他伤的大概不只是胳膊，深吸了口气，从已经发痛的喉咙里吐出来，加快了速度。

　　机房街在轰`炸中幸免于难，大概是这一片比较偏僻，人也少，没什么轰炸的价值；也可能是飞机在炸完繁荣的地区后没炸`弹了。总之，居住在这里的人成了灾难中的幸运儿。
　　梅里莎背着谢瑶闯进了机房街，把已经濒临昏迷的谢瑶交给了公华学社。

　　周少山赶紧安排了医生急救。
　　梅里莎看着谢瑶被医生和另一个同事抬进了临时支起来的急救室，擦了擦满脸的黄土，登时就想告辞。

　　“你很着急吗？要去做什么？”周少山问。
　　“我不知道沈沐芳现在怎么样了，得去看看他。”梅里莎说。
　　周少山点点头：“你稍微等一下，你们带回来的那东西我有些怀疑，你先来看看这个吧。”
　　梅里莎很着急：“我能不能先去看看沈沐芳？”
　　“军人俱乐部没被轰炸。”周少山说。
　　“哦······”梅里莎松了口气，随即就发觉不对了，她瞪圆眼睛，颇有些惊恐的看向了周少山。
　　“我知道啊。”周少山说。
　　“你怎么知道？”梅里莎惊恐的问。
　　“八月二十二日，你去见了邱清泉，九月初的时候，你又去了一次，在前台留了言，那个时候前台应该已经告诉你邱清泉离开重庆了，但你还是留言了，”周少山说，“所以我猜，沈沐芳大概就在那里。”
　　梅里莎在周少山转身拿东西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周少山把梅里莎和谢瑶带回来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从夹克衫身上搜出来的枪、证件、领章和一张写了字的纸条；从后来被炸死的尸体上搜出来的枪、证件，还有一个钱包。
　　周少山把它们并列排了两排。
　　“你怎么看？”周少山问。
　　梅里莎靠近桌子，首先就看见了那张写了字的纸条。

　　那是一张长条形的纸条，用铅笔草草写了两行字：
　　231
　　北2—8—2011

　　“这是什么？”梅里莎问。
　　周少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周少山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第一行数字，指甲如同用贝壳打磨出来的螺钿一样扣在指头上，“你看到这个数字，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梅里莎迟疑了一瞬间，道：“房门号？”
　　周少山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军统有个传统，他们会租用一些房子或者房间，专门用来关押有价值的犯人，我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是那个执行任务的军统，关押他正在执行的相关任务的有关人物的安全房。”
　　一连串的“的”让梅里莎有些懵，但她还是跟上了周少山的思路：“你说这有可能是关押谢梅黛或者吴森的安全房的房门号？”
　　“假如这真是一个房门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种现场，只能是用来关押当时抓住的人。”周少山说。，“一个房门号需要随身携带，足以说明这个房间是他刚刚领到的，只能是为了他正在执行的任务。”
　　“那下面这个北什么的，这一串数字是什么？”梅里莎问。
　　“北是个方位，这串数字自然也是一个地址，”周少山说，“很可能就是213房号所在的地址。”
　　“重庆这么大，这地址会在什么地方？”梅里莎问。
　　“破解这种地址密码，我们手上除了纸条还有这个东西，”周少山拿起了那个领章。
　　“这是军统的？”梅里莎问。
　　周少山摇摇头：“这不是军统的东西，这个领章属于一个叫‘丁联社’的民间组织，那个死去的军统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很可能是因为那个地址在丁联社的控制下。”
　　梅里莎思索了一下，并没有更加轻松：“这个组织有多大，他的势力范围有哪些？”
　　“丁联社其实是一个挂着民间组织名头的私人势力，它的资金来源属于金鸿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周少山摇摇头，道，“是向影心的裙下之臣。”
　　“啊！”梅里莎立刻精神了，“那个军统需要带着地址和领章进入安全房，是不是说明，安全房那边还有一个级别不低于他的人在看守？并且这个人是丁联社的？”
　　周少山摇摇头：“安全房的看守只能是军统，领章是为了能安全的、不惊动他人的进入丁联社的势力范围。”
　　“也就说不可能是街道之类的地方？”梅里莎问。
　　周少山沉思了一下，道：“没错，不可能是街道两边的房屋，这是一个有着丁联社成员作为看守的地方，什么地方需要看守呢？”
　　“我虽然不知道丁联社是什么，但是吧，绝大多数私人势力盘踞的民间组织，他们都会经营一些公司工厂或者酒店舞厅之类的东西。”梅里莎说，“所以，地址会不会是指工厂的房子或者酒店的房间？”
　　“很有可能！”周少山说。
　　“那么丁联社名下的公司和酒店是······”
　　“丁联社名下没什么产业，他的资金都是金鸿公司资助的，金鸿公司名下······”周少山皱起了眉头：“金鸿公司、七七钢厂、罗坊茶园、阳光大酒店、莲花剧院、飞鸿剧院、金鸿剧院都是他的产业。”
　　“哪些产业在北边？”梅里莎问。
　　“北边······”周少山想了想，道：“北边有金鸿公司、莲花剧院和阳光大酒店，但是那个‘北’字指的未必是重庆的方位，它指的还可能是建筑的方位，比如七七钢厂里靠近北面的建筑。”
　　那岂不是说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梅里莎也皱起了眉头，这也太多了，他们没有时间把这些地方一一翻遍了，而且关于纸条上的一切都还只是他们的猜测。
　　“我们还需要线索，”周少山说，“你去找沈沐芳吧，他在军统干了好些年了，或许他知道密码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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