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且蛮》梨旧

2、再遇

　　曹昱？稚姬心下一惊。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轻松，她这次回来，毕竟肩上还挑着担子，而关键还是在曹昱。

　　她想起前世，父亲封侯的时候她对曹昱印象不深。她只记得当初姐姐出嫁当天，曹昱孤身前来抢亲的故事。姐夫苏家与魏家自是素有过节，苏家的兵士似乎把曹昱追击得很惨。

　　上一世曹昱似乎也来祝贺过封侯，这样看来，事情都还按照原来的顺序发展着。

　　按道理来讲，曹昱身为魏国世子，根本不用不远千里前来幽州只为了祝贺。稚姬猜想，这次他来只怕还是因为他是幽州的女婿，前来被相看一番的。

　　只是姐姐还是恪守着淑女的准则，对曹昱也是淡淡的，这次曹昱的拜访十分短暂。

　　然后就是姐夫苏显路经幽州，前来拜谒。不知怎么的，姐姐的夫婿就这样换了人。

　　难道是姐姐自己拿的主意？稚姬有些气恼，姐姐为什么就不给曹昱一点机会，接触看看，说不定人还挺好呢？

　　稚姬攥紧了衣带，自己拿了个主意，她叫住了小厮：“你先不要叨扰我父亲，魏世子还不走。”

　　小厮吃惊地望着她：“可是……”

　　稚姬不等他说完，直直去了前院。

　　她看见院子里，一个玄衣男子正站在那里，见有来人立即警觉地朝她看去。尽管神色悠闲，可是眼神冷凝，拒人于千里之外。稚姬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回看过去，这人气质内敛却有锐意，如同冷玉直浸寒潭，可是细细看来，身形颀长，且五官无一不出彩。

　　稚姬知道，这是曹昱没错。

　　曹昱见她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他看，自己倒是笑了：“若没猜错，这就是公孙家的小妹吧？”

　　这样一笑，稚姬的恐惧一下子全都不在了，她不耐烦拐弯抹角，也没有时间机会给她磨蹭：“听说你要走，可是你还没与我姐姐见面。明日，我会安排，就在郊外寺庙。”

　　她留下这一通话，也不等他反应就匆匆走了过去。

　　她相信曹昱对元姬情根深种，这样一个机会，他不会不把握。

　　可是走了两步，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曹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对元姬情根深种的呢？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回过头：“你明天会去吧？”

　　曹昱似乎对她的泼辣行动略微吃惊，不过还是回过神来，笑道：“当然。”

　　等稚姬走后，曹昱的小厮低声道：“公孙家的小姐竟是这样泼辣。世子也还由着她闹？”

　　曹昱想着方才她眨着眼睛冲他一番命令，语气跋扈，神态娇俏，不得微微一笑。又想到她所提及的公孙元姬，说起来也不是没有见过公孙元姬，只是只有他在看，另一人却毫无发觉罢了。他回忆这公孙元姬一身白衣，如同月宫仙子，美好得令人难以亲近。

　　可她必将是他的妻子。

　　稚姬又找到了元姬，好说歹说，终于把姐姐也拉去礼佛进香。

　　只是元姬看样子并不是实在情愿的，她无奈地看着稚姬挑开车窗帘子又放下，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妹，你是不是在等人？”

　　“哪有哪有，姐姐你想什么呢？”稚姬讪讪笑道。

　　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弃挑帘子的习惯，心中暗暗焦急，要是曹昱不来，她不是白费了苦心。

　　她这一想，又发现自己昨天并未告知对方确切时间。

　　糟了，不会是白跑一趟吧。她有些没了把握。

　　不过好歹昨天曹昱果真没有辞行，她咬了咬唇，懊恼地再一次掀开了帘子，看见后面远远的跟着一顶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走得不紧不慢，堪堪拖在她们后面。稚姬很清楚，来时一路上都没有别人，这路也只有一条，按那马车现在的速度，绝不可能出现在她眼前。马车仿佛凭空出现了一样，或是有人别有用心，早就派人来了公孙府上打听，然后紧赶慢赶。

　　稚姬微微一笑，换来了轻罗，悄声道：“你去问问，后面是谁的马车。”

　　片刻后轻罗回来了：“是魏王世子。”

　　稚姬听了满足地点点头。元姬看了笑道：“看见了什么，让我的妹妹如此高兴？”说着伸手也要掀开帘子。

　　稚姬环住了她：“好姐姐，大家闺秀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四处乱看呢？公孙家有我一个蛮人就够了。”

　　姐妹俩嬉笑打闹，滚做一团。

　　到了庙门口，那青篷马车的动作突然快了一点，刚好和公孙家两位小姐同时走了下来。

　　元姬看清了来人，眼中的惊讶和羞窘难以掩饰，她回头狐疑地盯了稚姬一眼，见稚姬也是满脸惊讶，不由得打消了一点怀疑。

　　稚姬的惊讶当然是伪装的，她还为曹昱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给气着了，装出一点惊讶之情很难吗？

　　曹昱道：“竟没想到，今日有幸碰到两位小姐。”

　　稚姬踢开了脚前的石子，默默想到，你都这样说了，表情不能再真诚一点吗？

　　她并不答话，十分放心地把寒暄社交的机会交给姐姐，然后寻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惊讶道：“咦？我的帕子呢？定是刚才被山风吹走了，轻罗，和我去找找。”

　　稚姬在外面逗留了很久，直到山风吹得她两颊通红，她才磨磨蹭蹭地回来了。

　　可是不随心的是，元姬和曹昱二人还是客客气气地立在庙外，看样子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似乎稚姬刚刚出去不久，兼之边上仆从一堆，看来根本没有好好聊过。

　　她心下叹息，还是装出一副烂漫模样：“世子？姐姐？你们还没进去？”

　　元姬瞪了她一眼，自己率先进去了。

　　稚姬气恼地跺了跺脚，又像想起这里还有外姓男子在，小心看了一眼，只见曹昱神色莫辨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又平淡地移过了视线。

　　她心中一跳，他这样看着她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的行为太过急切，让一个外人看出了不妥？

　　她收敛了自己，从和尚那里接过一炷香，在蒲团上虔诚地跪了下来。

　　佛祖保佑，愿事事顺利，保全我幽州，保全我父母亲族。她在心中默默祈祷。

　　她进完香，发现元姬在打趣地望着她。虽然不懂具体意思，不过总能猜出个大概，她笑问：“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还没问姐姐许了什么愿望，是嫁得如意郎君？”

　　她话音刚落，就见曹昱迈步而来，刚才打趣的话他肯定听了个全。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曹昱的目光一点点地落在了元姬身上，而元姬却像个木头一样，看也不看他。

　　回城途中，曹昱主动要求同行，借口找得很好，近日路上多劫匪，怕公孙府带的人手不多。

　　一路上元姬都是冷冷的，稚姬知道她在生气自己肆意妄为，可是她不得不做。

　　下了马车后，元姬只是尽了礼数，打完应有的最少招呼，就径直走掉了，留下平静的曹昱和愕然的稚姬面面相觑。

　　“这……世子你要走吗？”

　　“既是来了公孙府，自然是要拜访公孙将军的。”

　　于是稚姬领着曹昱去见公孙将军，迎面又碰到了昨天的那个小厮，见他行动如风，冒冒失失的，有些不喜，她感觉在外人曹昱面前落下了一个治家不严的印象。

　　她叫住了小厮：“你急匆匆的，做什么？”

　　这本是一句责备的话，小厮却真的以为她在问自己的差事：“回小小姐，是汝南苏显苏公子来了。”

　　姐夫苏显？

　　稚姬陡然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感到一阵紧张，还感到喉咙发涩。这么快？撮合姐姐的事情还没有一点眉目呢。

　　她想得更远更深，想起了冷宫中的岁月，想起了那日她看见兵士在城中肆虐，以及自己系上的白绫。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可自拔，突然回神，见曹昱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你看着我做什么？”

　　曹昱闲闲地问：“苏显？和你有旧？”

　　稚姬白他一眼：“胡说八道个什么？”

　　不过到底没有心思再与曹昱多聊，她眉间笼上一丝轻愁，魂不守舍自顾自地离开了。

　　被留下的曹昱似乎是觉得十分有趣，他看着稚姬离开的背影对自己的小厮笑道：“公孙小妹这样年幼且又娇蛮泼辣，竟然还有少女怀春之愁，简直有趣极了。”

　　小厮抓耳挠腮，讪讪笑了，左右顾盼了一下，怕被公孙家的下人听见了自家主子的编排闲话。

　　苏显父亲乃是汝南一方诸侯，势力颇大，而名声甚好。而苏显自己素有才子之名。公孙将军虽然是个武将，但是公孙一族家学渊源，极为崇文，于公于私都要对苏显格外看重。

　　在与苏显会面过后，公孙将军就安排着要办一场赏诗会。

　　实际上当然是为了让苏显出风头，连带着让自己的大女儿的名声更显。

　　苏显听了很高兴，他喜得机会可以结交幽州才俊。

　　元姬听了很高兴，她爱好风雅之事，对苏显也素有耳闻，并且的确拜读过对方的大作。

　　幽州青年们也十分高兴，不管他们有没有真才实学，总归有了去将军那里蹭个脸熟的机会，顺带还可以一睹幽州双姝的风华。

　　看起来唯有稚姬是真真切切的不高兴了，她叹了一口气，轻罗斟酌着劝道：“小小姐也别忧心，只当是一次普通宴会罢了，难道旁人还能真逼您作诗？”

　　轻罗的话根本没有落在点子上，稚姬又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