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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惊魂 ...

  •   那些不带诅咒的恨意只是浮光掠影,不出时日便会渐渐遁隐。那些不带占有的喜欢只是昙花一现,只消一时便会烟消云散。真的喜欢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在一起,那些说配不上的你的人是真的配不上你。不要想着为他开脱,喜欢从来不是轻易就能说出口的事情,说出来的喜欢被长久守护才是真心。
      四月的北京,阳光融融,春风柔和。我拎着还未印刷出来的周刊大样从西二旗的电梯冲了上去,夕阳无法将空荡压抑的地铁通道灌满,站台还是根本站不下脚。我寻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将全身的肌肉和筋骨缩了起来、生怕和陌生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刚开始实习的日子除了消磨时间就是消磨时间,版面主编不给我分配任务,我整日待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早上带过去的英语单词又不能堂而皇之的放在办公桌上看,我一进门其他人就礼貌性地笑笑又继续本周的选题,而我只能哑口无言的听着,什么东西都学不到。
      拿了书本坐在图书馆里,昏黄黯淡的灯光再加上酸乏的身体使我大脑昏沉。手机屏幕上闪现的消息却使我瞬时清醒,胆战心惊。“苏岑出事了……”许久不联系的赵瑞生冷不丁的发来一条这样的消息,接着许于哲也发来大同小异的消息。“怎么了”我连标点都没加的将信息发送了过去。“失联了……”我看着赵瑞生发过来的三个字莫名的心沉了一下。“怎么回事?别着急,应该没事的,他一向运气好……”我下意识的又将‘怎么回事’删除了,我不想知道他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我连自己目前的处境都无法宽慰。“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赵瑞生的这句话是责怪还是好奇我无心分辨,“担心没用……”我关了手机、继续翻阅枯燥的考研书目。心神还是被搅乱了,我心下奇怪明明已经不再惦念为什么还会担心牵挂?‘再怎么疏远,毕竟同学一场,我要是不担心才更奇怪吧’,我心下劝慰自己。
      睡前习惯性地翻阅微博,零散杂乱的消息连篇累牍,我拿着手机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沉溺浪费时间这个问题。就像上瘾了的烟民一样,一切只是出于习惯而不是身心需要。赵瑞生的微博上带着“珠峰雪崩”的话题,我心里一沉,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一语成谶吗?往事闪过脑海,我无奈闭上眼睛,过去的事情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苏岑为什么总是在我快要彻底将他遗忘干净的时候以不可预测的形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但愿你会平安归来吧,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可是我也不希望你以那样的方式消失。
      周三是一周最难熬的一天,这一天是上班族的精神临界点。过了周三,胜利就在眼前。很可惜,许久难遇的地铁故障和贵如油的春雨都被我和小鸡体验了一把,地铁里蔓延着沉闷燥热的气息,我和小鸡对视一眼‘起那么早白瞎了。’绵绵细雨轻轻地粘在玻璃上继而缓缓滑落,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生活在这里好像已经习惯了愁闷和压抑,无语和陌生。程阳总是担心我会迟到,我掏出手机笑着回复了他的信息,看着昨晚的聊天记录又开始发呆。“苏岑,你那么坏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挂了吧?”我心想。愁绪似春雨,丝丝密织。但愿你会活着,并不是我不恨你,而是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你身处险境,无关情感只是怕自己无法心安,尽管我知道作为接受过马克思主义教育的新青年不应该这么迷信,但是我仍然相信诅咒的力量和报应这样的事情。但愿你能平安,但愿白雪掩埋的是忠魂而不是你这样奸诈邪佞之人。
      校园里的迎春花打着鹅黄的骨朵,清明假的第一天没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我翻身起床,寝室里的空无一人,一阵心慌和无所适从由里向外蔓延。“程阳,你回来了吗?”“哎呀,本来想给你惊喜的,结果被你识破了。我正往回走呢,晚饭前一定出现在你面前。”他软糯温和的声音将我心头的阴霾轻轻拂去,外面阳光正好。苏岑还是没有消息,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折腾呢?人心太软了还是不好,他是死是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世界上少了一个害人精我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
      程阳总是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到达,我见他眉目含笑,姿态优雅地行至我身前,所有的思念就像决堤洪水,崩塌雪山一般涌至心间。他轻轻将我拥在怀里好似又觉得不够复又抱紧,我回抱住他精细的腰身满脑子回旋的都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程阳,你回去有没有听到什么有利的消息?”我接过他切好的牛排问道。“苏清河出车祸了,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至于苏家的两兄弟……”他说着朝我脸上瞅瞅。“看我干吗?”我咽下一口半生不熟的牛肉笑道。“你想知道吗?”他打趣道。“爱说不说……”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消息,只是想看他不打自招便压住好笑埋头吃肉。“苏参和苏清河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苏岑……也失踪了。车祸加雪崩,宋明德真的是要赶尽杀绝啊……”我惊得忘记了吃饭:“先发制人?为什么等到现在呢?要动手难道不应该趁早嘛?”“你貌似很担心啊?”他挑眉看我,我撇撇嘴:“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可是实习记者,这事儿往头版一搁,绝对的周末头条新闻……来,想个标题就叫‘厄运为何会在同一天降临?’哦,再加一个副标题就叫“父子三人命悬一线的幕后黑手”,怎么样?”我抿了一口白水隔着杯沿看他。“标题党!”他笑着帮我续满水:“宋明德的手段你也知道,当年害死我爸,要不是我刚生下没多久、他良心还没坏透,你的男朋友肯定不是我了……”他说着那么悲情的事情却惹得我发笑,笑了出来之后却觉得满心酸涩。“程阳,我知道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父亲沉冤昭雪,可是借刀杀人或者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好?宋明德这么着急想斩草除根,你静静等着他们被天谴就好了……”“你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吗?”我看着程阳充满深意的眸子定下心神思考:“是不是他们小时候不好出‘意外’?还是当时知晓他和苏清河之间有勾当的人还没死光?”“应该是吧,苏家两兄弟现在不除,后患无穷。可是我老觉得这事情有问题,你说他怎么会料到苏家兄弟会去珠峰呢?而且雪崩这事情也太凑巧了,感觉雪崩像是有人故意引发的……”“珠峰的雪崩挺频繁的吧,任何一点超过界限的声音都会引发雪崩。你说苏家两兄弟去珠峰?可是为什么苏岑失踪了,苏参没有和他一起呢?”我假装全然不在意的当着程阳的面说出苏岑的名字,他笑着看了我一眼:“苏岑和宋婉婷先走了,苏参不知道因为什么耽误了一会儿,等到想要出发的时候却和他父亲一起出了车祸……”我大惊失色:“宋婉婷跟去干嘛?宋明德再心狠也不见得会用孩子去套狼吧?”他冷哼一声笑了出来:“他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的软肋就是宋婉婷,可是他管不住啊,宋婉婷现在翅膀硬了想去哪儿去哪儿,他再有权力也管不住自己女儿的心。宋婉婷三月左右在香格里拉碰到过一次苏岑,也不知道苏岑给她使了什么招,宋婉婷死心塌地的要和苏岑去珠峰。还有啊,李捷这次差点跟了去,幸亏苏参慢了一步……”我的大脑暂时有点转不过来:“宋婉婷前段时间还和你暧昧来着,怎么瞬间就和苏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她的体能一向不好啊,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程阳全程镇定自若,我却满心的疑虑无法消除。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曲折是我不知道的,那些人的世界好像从来都不是我能企及和明白的。程阳将我牵在手里,帝都上空鲜见的星辰此时在天边的稀薄云彩里钻出来稀稀拉拉的两三颗,我将脚步一停满腹思绪:“程阳,你说为什么我会担心宋婉婷他们?我明明很希望他们过得不好……”“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他们肯定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是他们做过至少他们的父母做过。谁说这世界没公道,真主立的公道只是咱们没看见而已。宋明德和苏清河本就罪该万死,他们的儿女自然逃不过。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真的要看造化了……”我牵着他的手穿过拥挤的人流:“你高兴吗?”他摸摸我的头发:“不高兴,保不齐两条人命呢。更何况我想绳之以法的人只有宋明德和苏清河。我到现在都找不到证据,什么都没留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生怕过了诉讼时效,那我着二十几年岂不是白活了。苏清河估计命悬一线,宋明德现在坐大,公安厅的厅长……”回房的路上程阳一直念叨着‘厅长’这两个字,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出力,就像身处流沙只能任凭命运处置。
      雪山崩塌,万丈高的白浪铺天盖地而来,我站在山脊上分不清楚方向。轰隆声一阵高过一阵,这声音打破了寂静无声的周遭,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眼睛看不见了,身体就像从冰窟抽出一般,僵硬麻木、无法动弹。我大声呼喊却无济于事,下一秒苏岑向我冲来,不待他行至我身边,那纯洁无暇的雪浪瞬间将他淹没……我身体一颤从梦里惊醒,程阳跑过来扶起我:“又做噩梦了?”我方觉眼角有些湿润,抬手一抹才知是泪。我笑着摇摇头:“哪有,就是昨晚看了《主君的太阳》被鬼吓得……”“苏岑是人名吗?”我惊觉这房子里还有第三人,转眼才见李青墨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笑看我。“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下意识转移了话题,他笑着又咽下一颗葡萄:“刚来,不过正好赶上了好戏……”他深远的眸子在我的脖颈上一看即转,我低头快速扫了一眼心下惊疑“我什么时候把项链丢了?”“你吃晚饭了吗?”我起身下床将程阳扶着我的手轻轻拿开问道。“吃过了。不吃你们家单哥也不会请我吃的。他那点工资只够给你买肉吃,哪顾得上我。”我顺手穿上鞋子,程阳笑道:“你这几天没寻花问柳去?”李青墨咧嘴一笑:“都是些残花败柳……快毕业了,我爸让我出国,我烦的不行了。你说现在恐怖主义这么猖獗,我真怕自己去美国被IS给端了。到时候你和梁炎的份子钱都没法出。”我听着残花败柳那四个字就像是在说我,我勉强笑笑进了洗手间洗脸。大脑一团乱麻,苏岑应该不会有事的,他残害了那么多祖国的花朵怎么能轻易就挂了呢?李青墨要离开了吗?我心下酸涩,这奇怪的感觉赶快消失吧,我这么博爱真的好欠抽。
      青墨和程阳哈哈笑着,他们见我出来便噤了声低头吃东西。我拿了毛巾打量着二人,心下狐疑这两小子肯定没说什么好事:“说什么呢?想瞒我啊?”程阳讪讪笑着:“哪敢啊?”李青墨笑着看我:“人家都是出水芙蓉,你这是出水狗熊啊……”程阳敲了一下青墨的脑袋,我抿嘴佯怒:“赶快去美国。”他哈哈大笑:“你咒我。”我点头:“嗯,没错。”程阳哈哈大笑,我转头咬牙怼他:“笑什么,还没说你呢。好好的说话见我出来就不说,你小子瞒我干嘛?快,速速交代。”程阳笑着看了青墨一眼,青墨转脸不理他。程阳只好缓缓道:“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现在说了你就听一下,咱们几个被窝里的火被窝里灭,要是被别人知道了真的不好。”“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我是那种散播闲言碎语的人吗?”“那我说了我就是散播闲言碎语的人了……”我翻了白眼钻进被窝靠在床头上开始看英语单词。
      终究有人按捺不住,心急有时候真不是个好习惯。“黄天琦摊上事儿了,照李青墨的话说就是喜当爹。”我忍俊不禁,虽然这是个麻烦事儿但是被李青墨这么一说好有喜感。“不会吧,要不你们两个给说说看着差不多就奉子成婚吧。”“成辣椒,他女朋友汉族,他爸爸肯定不同意的。再说了我很怀疑一件事情,自从我见了他女朋友一面之后我就更加怀疑那姑娘的人品……”“怀疑什么?”程阳笑问。“我估计那孩子根本不是黄天琦的。”“那你怎么不告诉他啊?”我坐起身子问。“告诉了有什么用啊?那姑娘手腕也挺多的,天琦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人家已经把电话打给我姨夫了。人家先斩后奏,天琦被骂惨了。现在再去分辨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有什么用?反正天琦也不差那几个钱,人家姑娘好歹以身相许过,给人家减负也算是他的义务嘛。”我总是觉得李青墨话里有话,他看着我和程阳,我很想说我们两个之间还没到这一步呢。“那可是一条命啊,怎么能说流产就流产呢?”我小声念叨,程阳和青墨又开始讨论那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不是天琦。父亲,多么重的两个字啊,我们已经到了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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