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131、消失

　　我这样懒惰的人生平最怕颠簸流离，爱上你的时候却发现跋山涉水也是一种乐趣。想写封信给你，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回音，但是静静守候在穿日的暖阳里，对我而言是一种福气，至少我们还有维系，至少你知道我在等你。你的名字，我的记忆，缠绕在一起的是不离不弃。
　　时过月余，我再也没有见过程阳。北京的深秋已经来临，而一切令人舒服的喜讯都毫无踪影。
　　李青墨偶尔会来和我斗嘴，带我出去吃肉买首饰，只不过我能接受的也只有吃，其他的我没有立场接受。“梁炎，你把那些牛肉吃完。”李青墨指着盘子里他吃剩下的对我讲。“你为什么老是剩饭，我才不要吃，里面有你的口水……”我嫌弃地撇撇嘴。“一天累死累活，回到大昌平，你竟然给我吃这个！”其实我只是抓住机会逗他而已，对于一天水米未进的我而言，能吃到饭简直是梦寐以求。“还嫌弃我，下学期我出国了，看你找谁骂单程阳去……”他佯怒着夹了一筷头牛肉自己开始吃，我心下一沉：“你下学期开学走，还是这学期末走？”“再看吧，可能要早点过去，好多事情等着我自己去办呢。我爸又不管我，我爷爷去世之后他就更少回家了……”他低着头，浅淡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抖动。“你爷爷去世？你怎么没有跟我提过？”他笑得有些苦涩：“我安慰你就好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小姑娘安慰呢？”“切，大男子主义。安慰人还分性别，真是……你还好吧？难受了就说出来，虽然我这个人不太会安慰人，但是我知道人难过的时候一定要找一个出口，这样会好一点。”
　　我将餐盘往自己身边挪挪，他见我大口吃饭便笑道：“没事的，说多无益，总归要自己明白的彻底才行。单没有来看过你吗？”“我们好久没见了，他说他没有资格对我好……”我将事情的大概说了说，李青墨瞪大眼睛：“不会吧，这也太夸张了吧。梁炎，你不是在编故事骗我吧，这么黑暗的事情都被你们两遇上了，不应该啊。”“怎么不应该？”“我这种人，看到没，自带男主光环，这种故事只有在我身上才会发生吧。我英雄救美，快意恩仇，打怪升级，修炼秘术，最后和姑姑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啊。”他见我面色忧愁才这样逗乐。“你英雄联盟打多了吧？真是，赶快出国，去祸害外国友人。”他哈哈笑出声：“我每次迟到都跟老师假装自己是留学生！”
　　一路笑闹，我们走得极近，他也不会刻意制造一些暧昧，而我只能在不刻意疏远的情况下保持熟络的状态。“我们以后相见的机会怕是不多了，要不我带你再去吃点别的吧。我怕我走了你又开始嘴馋。”李青墨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他眯眼笑着看我。“你想把我喂成胖子就直说，还怕我嘴馋。想想你自己，去了芬兰可就没有在这儿这么方便了，拿着钱就能吃到自己想吃的。到了那儿恐怕是要历经黑暗料理的折磨了。”我真的有些担心他，这么爱吃的一个人出去真的会遭口腹之罪。“没事，习惯了就好了。权当减肥了，你不是不喜欢胖子嘛，我就把自己变成人干回来。”他见我微微皱眉便掐灭了手中的烟，他的笑总是充满着诱惑的气息，想从这个人的眼里看出他真正的想法，但是我又不敢多看，生怕他误会。“我也不喜欢不健康的瘦子，你去了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等你回来，我就做一桌子好吃的给你吃，保证没有一个素菜！”我心虚的许下承诺，他眼里漾着微笑静静地看着我、而后在我脑门上一记爆栗：“就知道忽悠我，你那点水准我还不知道。当初去青岛还不是单挑大梁，你能把泡面煮熟都不错了。”“我真的会做饭，虽然不好吃但也是五脏俱全好不好。只要你平安回来，我保证你点的每一道菜我都给你烧熟了，去了可别沾染腐朽的资本主义气息哈。”他不再气我、笑着点点头：“为了品尝你的毒药，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像往常一样没有回头，我用风衣裹住裙摆下的小腿，夜风薄凉，图书馆灯火通明。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收心看书。一楼鱼池旁的钢琴声响起，我才记起今天是周六。有人径直出去，还有一些年轻的面孔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那个干净的男生弹琴。我不禁停下脚步，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被他一身素净的西服和动听的音乐所吸引。乐音渐落又起，那个人的身影让我想起了程阳，我暗自苦笑。再无欣赏的心情便抱着电脑、拎着书包出了门。
　　我缓步行着，脚上的凉鞋不允许我像往常一样大步离开。大家都笑着闹着向超市涌去，我看着灯光将阴云变成橙色，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来到这里好像再也没有看到过星辰，“要是程阳会出现在这里该多好啊……”我时常这样想，可是他一次也没这样做过。我们之间好像少了一开始想要给彼此快乐和惊喜的冲动，慢慢地变成了一杯白水，寡淡无味却非常解渴。我不甘心地拿起手机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还将我存在黑名单里。“梁炎……”我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王厚坤扶扶眼镜笑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们宿舍不是在菊园吗？怎么从这边走啊？”我笑着问他。“我减肥，从这边跑回去正好。”他看起来确实胖了一些。“可是空气不好，你要不要去健身房什么的，最近好多人在朋友圈里晒肌肉。”他挠挠头：“恰巧碰到你，我有事想给你说。”“边走边说吧，我去买点东西，你想吃什么？”我把电脑换到左手，掏出饭卡。“我减肥，我不吃。哈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快司考了，我想要不要和你一起组团去自习。”我哈哈大笑：“就这事儿啊？可以啊，不过我这学期一直在实习，我不打算考司考。要不我们考研复习的时候再约？”他接过我手里的橙子：“好吧，我以为大部分人都会考。你晚上吃这个干嘛？”“减肥啊……”他笑着道了再见，我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叫我去自习，毕竟我现在看起来不像好好学习的人。
　　丁香树叶稀稀拉拉作响，女生寝室里传出光亮和永远年轻的欢声笑语，大家都很开心，而我却本能的厌烦这种气氛。蛙和冲哥打闹着，趁着周末她们回来一趟，见我进门小鸡便在嘴巴上竖着指头：“我们一会吃火锅……”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知道啦。”背过身子我毫无胃口，只是不想破坏大家的心情便拿了洗漱的东西缓步出门去。我竟有些讨厌人群和热闹，一个人待着才觉得平心静气。从何时我开始变得离群索居？从何时我常常在夜里反复难眠？莫名的失落，听到冲哥正要申诉雅思成绩，我觉得我自己已经掉队太远了。自卑感又袭上心头，然而懒惰已经成了一种惯性。她们几个端着碗守在小锅旁边，我悄悄躺下身子以便一会儿入睡。我知道每次聚餐都会给别人带来不便，我也知道小锅里的东西我不吃为好。给大家一个理由忽视我，比大家刻意委屈自己让我更加心里好过一些。没有人愿意给别人添麻烦，除非你还没有长大成熟。
　　早上起来，室友们抱怨我昨夜私自睡觉而放他们熬夜吃火锅，我被小鸡又萌又贱的表情惹笑：“请叫我中国好室友，谢谢。”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银杏冒出嫩绿的叶片，白杨树披着白色的绒毛，可爱的不知时节。渐觉寒冷，我匆匆返回寝室。“炮炮，你的电话响了。”自从我上次占座弄错教室害得大家站着听课之后，他们就给我一个这样的绰号来形容我的不靠谱。“喂……”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如此忐忑。“梁炎，我回学校了，你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好想你……”“好，我正好有事情找你，等我，现在就出去坐车。”一想到自己两个月没来例假，我的心开始虚了。我绝对不允许阻碍自己前途的事情发生，我不准备接受一个不在计划内的概率事件。
　　我和他之间好像从来没有尴尬一说，即使我们好久没有说话，但是相见时依然能不顾一切的紧紧相拥，或许爱就是不断依赖又独立的过程吧。“对不起……”他将我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前。“好冷，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夏雨淅淅沥沥地飘落，我的声音一见着他就自动软了下来，就像老舍说的“没有什么比一个女孩子的脸红更能说明问题了。”他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从超市货架中间走出来，我笑着替他分担时却见到好多雪糕：“这么冷你买这些干嘛？”“你爱吃啊……一会儿没时间下来买，备全了。”收银员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看了我们一眼，我轻轻捶了一下他的细腰：“下次说话能不能避嫌？”“我说什么了？”他一脸无辜的问我，好吧是我污了。
　　我脱掉外套直接往床上一躺，一个多小时的688简直让我腰酸背疼腿抽筋。“阳哥，阿姨呢？”我闭上眼睛听着他给我收拾衣服、脱鞋子。“在家里带孩子呢……”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氛围瞬间有些凉了下来。“那么小又没有母乳，营养跟得上吗？”“还行吧，我走的时候他脸色不好，不过进口奶粉好一点的能维持他的营养供给。小五，你是不是心里会有一些芥蒂？”他轻轻坐在床边摸着我的脸道。“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在你眼里真的那么歹毒吗？”我忽的从床上弹起却把自己的脸撞到他的脸上，我捂着脸看他瞬间笑出声：“我怕你受委屈，毕竟自己未来的婆婆带着别人家的孩子，做儿媳妇的肯定不开心吧。”我还没躲得及便被他压住开始索取。“唔，好累，要睡觉……”我挣扎着推开他，没来的例假让我根本无心缠绵。“好啊，我们一起睡……”他三下五除二的又开始剥自己的衣服，我翻着白眼正色道：“给你讲件事儿，不许说我大惊小怪。”他拿掉衬衫挤在我身边、而后拥住我：“好啊，你说什么我都想听。”温热的气息撩拨得我有一丝动摇：“我例假好久没来了，我怕出事。”他面色一沉：“不会的，你要相信我。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才延迟了，一会儿和我去医院……”“不去！”我闹起脾气，一想到进医院都是不良少女干的事情，我本坏到透顶却不愿意再添一条罪名。“好，好，不去。我小五说不去就不去，我去给你拿药。”他笑着将我捂在被子里。“什么药？”我骑在他身上笑问：“助力大姨妈的药。”
　　我们在一起就像那些事情从未发生，笑着闹着我生了些许困意。他将我抱在怀里一刻不放，我枕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我没有问他为何不来看我而是让我舟车劳顿，他也没有问我这么多年为何还和苏岑有牵扯。肚子开始咕咕叫，我半睁开眼睛才发现夕阳的余晖已经四处蔓延。见程阳的呼吸均匀、面庞安逸，我就知道这货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我骑在他的身上将自己的脸帖在他的胸前，绵绵软软且温暖光滑，真的是机制享受啊。“小五……”他糯糯出声，见我在他身上跟只小狗一样边嗅边亲，他笑着将我拥紧、闭上眼睛开始亲吻我。“小坏蛋，不好好睡觉，自己醒了便来折磨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翻身将我压住，我生了玩耍的心又使劲把他压倒。两个人在床上一直纠缠、耳鬓厮磨间都是灼热暧昧的气息。吻得嘴唇有些干燥，我便停下笑道：“好了，再睡一会儿带我去吃饭，我饿了。”他翻着白眼旋即笑道：“总是在我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停下，你小子这么对我迟早会出事的。以后要是我出现什么功能性障碍，我看你活守寡该怎么办？”我皱了一下鼻子在他臀部轻轻拍打：“不会的，我们还有黄瓜。”他被我逗笑：“你要不要这么搞笑？”我嘻嘻哈哈的在床上蹦跶，他见我如此大胆便冲下床拉上窗帘：“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豪放？”未说罢他便跳上床将我拥在怀里索取，那种感觉就像去了另外一个空间，在那里爱和性无所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