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食者》Aegis

10、蛇性

　　没有人想过给加百利请律师翻案，因为太铁证如山了。
　　加百利被发现时，手上的手术刀一半还在受害者背上，他标志性的灿金色长发被仔细束起，身上着束手脚的雨衣，溅射整身的鲜血。甚至他花瓣般甜美秀丽的小脸上还向下滴答着血。他面容平静，没有收割一个生命后的无措和慌张，他站起来，举起双手，接受刑警的扣押的拍照取证。
　　在他随身工作箱里，发现了大量黑市购买的迷剂和手术刀，身上搜刮出两把未登记的左轮，经检查，和多位尸体中的药剂和子弹痕吻合。
　　这是个巧合。
　　那日，下了晚间综艺录制后，助理沃莉的四岁孩子突然高烧，请假去医院。雷德则和高中同学约下整天的聚会，不曾陪伴。剧组决定一起吃个夜宵，顺便唱个歌，也邀请了加百利。加百利向来不热乎这些活动，跟随剧组吃过夜宵后便离开了，并在离开后半小时向剧组场助发了感谢照顾的短信，说自己已经到家。
　　事实上，加百利并未出现在住处路口摄像头中，而是转弯回了录制现场。
　　录制现场已经关了，只有三两个外包清洁人员在清理场地。加百利把车停在录制场地一个街区以外，穿上雨衣，又在外面套上宽松的毛线外套，进了录制场地。他静静地在一楼摄像死角等两位中年男子清洁工搂着肩膀离开，把目标锁定在整理道具的第三个清洁工身上。可他太大意了，他喝了些酒，警惕心下降，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并未在意脚步声，便被漏下手机回来寻找的清洁工抓了正着。加百利反映极快，他迅速把进门后震惊的褐发男子扼死，把尸体拖入房间，可他忽略了脚步声——他没注意到折回来的是两位清洁工。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浑身发抖的瘦小男子带着一整车的质疑他眼睛花了的骂骂咧咧的警察来到现场，被震惊不已的警察抓了现行。
　　作为加百利的经纪人，雷德很快接到消息带去询问。
　　雷德第一反应是加百利是被冤枉的。他冷静的分析加百利意识不清的事实，又认为是清洁工内斗，被加百利发现，加百利去拔下死者身上的手术刀，被真正的凶手报警诬陷。可他无法反驳为什么只有加百利穿着雨衣，且只有他一身鲜血。
　　起初，这件事被定性为加百利正当防卫，毕竟病态的追随者历来群众有所耳闻，直到发现案发场地被忽略的，装着死者后脊肉的保鲜箱，案子才和困扰警方多年的阿奎瑞斯连环杀人案联系起来。特警在一周后包围了加百利的已知三个府邸，震惊的发现了冰柜中的大小“食材”。
　　而加百利在案子被定性正当防卫，只是被疏松的留局察看的那晚便逃跑了，
　　第二日特警拿了逮捕令联络地方警司，发现断联，意识到大事不好，全副服装的包围小警署，却发现里面悄无声息。他们撞开关的死死的大门，许是身经沙场最有经验的老特警也忍不住撇过眼去。炼狱般的场景。小警署上下十三个警官，从二十四的前台警花到四十九快退休的老警察，无一生还。鲜血从破开的大门悄然流出，内里血腥味充天。
　　加百利换上警署休息室里警花的淑女长裙，把保养极好的灿金长发散下，又用警花的平民化妆品画了个淡妆，把脸上棱角掩饰过去，他趁着卡和账户没被冻结，在隔壁ATM把所有卡当日取款期限取出，放在小手提箱，又带上被警署锁上的手术刀，摸了配枪，光明正大的用警花身份证买了不记名车票，连夜逃离。
　　这一切都发生在夜晚。加百利立刻被全国通缉。可一整晚的时间，他的行踪早已无法捉摸。
　　重新给他刻画的心理侧写师被他及其险恶阴暗的内心惊得浑身发凉。他描述加百利为：“没有善恶观和怜悯心，及其会掩饰内心感情，极端自私自利的人，他意识不到他行为有多残忍，他只是顺从本我欲望，且为了自我安全利益不顾一切的，又缺乏安全感的人。”这意味着，加百利为了实现自我安全，会不顾一切的逃离，也会为不暴露行踪不惜杀人——他极端危险，甚至为了钱财和武器，他也会理所当然的痛下杀手。
　　拜勒锡·莱克托待他不薄。这个医生帮他渡过一次不小的难关，他很感激他——也仅此而已了。加百利不觉得他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医生有多大吸引力，也不认为医生有什么必要理由要一直协助他照顾他。同为猎食者，拜勒锡会在加百利触碰领主底线时出手，也会在危险牵扯自身时明哲脱身，加百利相信遇到相同情况他也会这般行动，更不要说比他更加谨慎稳重的医生。FBI已多次上门请求拜勒锡协助案件，即使重心之后已转移，但跟着拜勒锡就意味着有更多几率接触FBI。加百利不会拿自己安危冒险，比起同为猎食者的拜勒锡，他选择了雷德。
　　不，加百利看着自己修剪完美的光洁指甲，雷德也不很安全。雷德是他的经纪人，警方早已展开监视。加百利潜逃后雷德估计三天五次接受询问，不是个安稳之地。
　　之所以想到雷德，是想逃离那个陌生男子的桎梏。拜勒锡是巴尔的摩的著名精神医师，他不能带他东躲西藏，巴尔的摩这样看来已经不安全了，拜勒锡提供的帮助只能在巴尔的摩。而雷德——也仅仅只能成为他脱离路线上的小棋子。
　　他还要逃。
　　去哪里好呢？有他房产的地方剔除，老家剔除，范围还广的很。如果能出国是最好的，但目前还不可能。等躲过这一阵，海关监察松懈了，或者乘未登记的走私船冒个风险，也比待在美联邦稳一些。他身上还有一笔不小数目的现金，足够独自在海外生活一阵。
　　雷德是他的私人经纪人。
　　三年前，加百利刚成荧屏常驻，名气不足，人气正旺，秀丽的面容贴满大街小巷，青少年潮牌争抢要求代言，专辑发了两张的时候。他的旧经纪人连上他一共四个新人，一个视界有成；一个绯闻不断却净是负面新闻，黑比粉多，也算有人气；另一个面容没有分辨率，勤恳却无出路，即将面临解约；再就是无论天赋还是容貌都顶尖，性格也独特，如日中天的加百利。高层看好他，公司王牌里一位视界一姐突然跳槽，正需要后续力量顶上，决定给加百利更多资源。
　　雷德是公司总裁关系极好的大舅子的二子，耶鲁毕业的高材生，本是工商管理专业，硬是被大舅子塞进盛世环球，心里一股火气。本来分在他手里是模板式培养的两个甜心型小花旦——容易红却不容易特红的那种，他把合同朝他姑父桌子上一摔，准备解约走人，加百利推门进了来。
　　给加百利分配的是业界精英，人称“狮姐”的干练女子，手中带出过一个影帝，两个最佳新人，正在总裁屋里等见加百利，没想到雷德连门都不敲直接摔合同。
　　雷德身材高大，天秤座爱好完美的性格，常年把健身养生当休闲，为人严谨冷漠，褐色短发一丝不苟，身着西服衬衫西裤马甲，整个人气势恢宏，与当红小生比条件也不虚，把狮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觉得待遇不公的新人准备闹。
　　三人正大眼对小眼，雷德底气沉稳的阐述自己专业不对口爱好不在这等十多条解约理由，加百利敲了三下门，发现没人应，便推门进来了。
　　他柔软卷曲的灿金色长发随性的披着，上身修身针织开衫，下着奶白修身亚麻七分裤，脚上经典黑白色板鞋，碧眼慵懒眯起来看过去，语气好似看戏者：“总裁先生，这两位到底哪位是我昕经纪人呀？”
　　无人回答。气氛尴尬到总裁和狮姐都想捂脸走人。
　　加百利眨眨桃花眼：“让我自己挑？这位大哥挺不错啊。”他走上前去抬头看雷德，他个头纤细，却也有一米七八左右，雷德却比他硬高出将近一个头，至少一米八八，宽肩窄臀，站在他正前面，光线都挡去一片。加百利好奇的戳了一下雷德藏在衬衫下结实的胳膊：“哇，你身材真好啊，再来十个跟踪狂也不够你打吧。”
　　他这语气可爱极了，过度夸张却不觉恭维，极大程度缓和了气氛。雷德从火气中沉下心来，看这个过分漂亮的小孩儿，阳光打在他白净的小脸上，仿佛笼罩着圣光，他就像来经历凡间的神话中的天神。加百利笑起来笑脸更像是花瓣一般，他伸出小手在走神的雷德面前晃晃：“哥们，你还好吧？”
　　雷德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问道：“你叫什么？”
　　“你怎么不知道，”加百利吃惊般微微睁大双眼，嘟起嘴来，“加百利·曼洛尼斯啊。不是说你要当我经纪人？”
　　许是意识到气氛不对，加百利转头看不做声的狮姐：“难道是……狮姐？哇真是抱歉，我没料到我这样的新人会是这么著名的经纪人接手啊。”
　　他的眸色碧如水洗过的晴空，如此明显的救场话甜甜的说出来让人一点厌恶感都没有，狮姐浸润多年娱乐圈，饶是也少见这样圆滑不做作的性格。这个小男孩一定会红，而且红的经久不息，她想。她压下心中名为羡慕实为妒忌的情绪，温和的开口：“还未定下，加百利比较希望由赫格曼先生，还是我来带你？”
　　加百利转头看这个与其说是经纪人更像是华尔街金融精英的高大男子，雷德也在静静地打量他，深灰色的眸子如无机质的玻璃，冷漠而缺少感情。不是这样子的，加百利在心中勾起嘴角，他能感受到男子视线的炽热，赫格曼先生早已对他充满了好感和热情，他衬衫下的肌肉早已紧绷，那是成年男子发情前蓄势待发的表现。
　　真好啊，加百利捏紧手腕，他用羡慕遮掩去眼中的不屑，眯起眼睛无辜的笑：“我感觉我性格不是很好，老是给身边人添麻烦，还是不要麻烦狮姐了吧。”
　　总裁麦克斯·索伯一听有谱，忙打圆场：“确实，新人碎事儿多，你手下那个彩乐就够你忙的了。雷德呢，你意向如何？”
　　雷德·赫格曼把视线转向下了狠心想把他留在盛世环球的姑父，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他沉声问加百利：“我是刚签合同的新人，你确定要让我带你？”
　　索伯急忙帮腔：“雷德·赫格曼是耶鲁毕业的硕士，早已有很多实习经验，你们互相帮衬学习，也挺好！”
　　雷德冷冷瞪回去：“我是耶鲁毕业的硕士不假，然而我专修的工商管理。”
　　“管理嘛，也都大同小异……”
　　“赫格曼先生不想带我吗，”加百利抿嘴，愉悦的眯着而眼睛露出失落，“总裁先生，我没关系的，我确是出道两年的新人而已，赫格曼先生看不上我也不是没道理。”
　　加百利话音刚落，雷德就快声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这样吧，索伯先生。我当他的经纪人。但是我还有些要求……”
　　狮姐和加百利一起出了办公室门。与在办公室里的甜笑盈盈不同，加百利一句话没有，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又和好友闲聊几句，就这么准备走了。狮姐看着他光洁秀丽的侧脸有些不快，问道：“你放心那个新人？”
　　加百利瞥他一眼：“我也是新人。”
　　“你已经人气极旺，无论是谁带你，你的前途也一片光明。”
　　“谢谢你的夸奖，这种事我自然知道，”加百利翘起一边嘴角，漫不经心的把玩散在肩上的曲卷发尾，“与其在这恭维我，你倒不如担心你手下那个塞勒·阿瑟。我记得他前几天还嘴上没把门，把李影后气得不轻哦？”
　　这句话踩到了痛脚。
　　答应麦克斯·索伯来破天荒带个新人，她也有自己小九九。
　　她确实是带出一个影帝两个最佳新人不错，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三年前她受了委托，选择塞勒·阿瑟进军音乐界，看重的是他背后的阿瑟家族，后台这么硬，资源自然就多。没想到她真的看走了眼，资源多是多，塞勒·阿瑟总能抓不住。上了黄金档恋爱节目，捧红人家女主角；大幅度推广的新CD，被发现歌曲抄袭，还捧红了MV摄影师；拍个广告吧，因为颜值不够还被网上黑嘲讽。他是阿瑟家族的三少爷，虽然不承担家族企业，却也锦衣玉食宠着长大，性格完全不能融入娱乐圈，前几日又几句话怼了李·韦瑟顿，被几张小报黑了又黑，网上风评简直一面倒。狮姐浸润娱乐圈多年，第一次载这种跟头，可她也不能怪谁，当初一听是阿瑟家族三小少爷，风风火火跑到索伯那要求带的就是她本人。
　　她便看上了加百利。加百利势头太猛了。从被星探发现仅两年，就已经可以说风头正茂。他粉丝圈极广，从幼儿园小朋友到退休老夫妇，都喜欢他灿烂的笑脸和典型金发碧眼的甜心标配，他偶尔露出的慵懒眯着碧眼咯咯笑的表情，也迷倒一大片年轻人，再加上他性格圆滑至极，懂得用自己优势争取视线，还有些音乐天赋，他不火谁火？
　　狮姐忍下心头不过，又说：“加百利，你的性格很好，但有些时候也要遮掩一下，太光芒四射会……”
　　“你管我啊，大婶，”加百利猛地凑到她面前，咯咯地笑，“你自己带人成那样，还想算计我给你争功利，你怎么这么大脸？我嚣张怎么了，我嚣张粉丝也喜欢我啊，你信不信咱们俩现在打架，网上舆论会倒向谁，公司会袒护谁？”
　　狮姐愣了。她没想到加百利会如此刺骨，说话这么直白不留情面，这是他吗，所有人口中的完美小甜心？
　　加百利还在咯咯的笑：“老女人，你这表情不适合你。眼睛瞪再大都撑不开鱼尾纹，你还是赶紧回家做菜去吧，别再来公司祸害新人了。你拿着高额工资，人家可是搭上前途的。”
　　这个小子！
　　狮姐再也撑不住脸上担忧新人的前辈面具，抬起手就要往加百利那张可恶的笑脸上扇去，没想到加百利一矮身，一拳打上她小腹，剧痛从狮姐腹部传来。还没等狮姐痛呼出声，就见加百利迅速转身跳下楼梯，摆了个优雅的姿势躺到了地上。
　　这事搞得什么？
　　没到狮姐靠到墙上缓和腹部疼痛，就见办公室门开了。
　　雷德正一边不耐烦的说着什么，一边推门出来，后面跟着麦克斯·索伯，就看见加百利微微在地上颤动，双手捂着肚子，仿佛在啜泣，一头灿金色长发无力地散在地上。
　　“加百利！”
　　索伯也吓到了，他也正值壮年，四十一枝花的时候，身形保养的极好，带出去也是养眼的中年三角身材老帅哥，他比雷德跑的还快，三两步下去试鼻息，有点微弱，一把把加百利抱起来。
　　加百利无力地靠在麦克斯怀里，嘴里还说着：“我脚一滑，就摔下来了……”
　　“胡扯！”雷德抢过加百利，心疼的揉着他肚子，“你脚滑能倒退着摔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加百利只是喘着气，只言不发。再看他们背后的狮姐，也捂着肚子靠在墙上，只是一双妆容极好的眼气的发红，嘴哆嗦着都说不出话来。
　　索伯失望至极：“凯瑟琳，我知道你这几日工作不顺，可你做得太过了，你的火气可以冲我发，我可以听你的难处，你不至于欺负个新人吧？”
　　“总裁，我！”
　　雷德抱着加百利大步离开：“我先带他去医院。”
　　“快去吧，”索伯把视线转向狼狈的狮姐，“你收拾收拾东西回家静静，阿瑟的事你也别操心了，正好莱恩工作不很忙。”
　　雷德·赫格曼的怀抱很暖。他总是一本正经的身着西服，无论冬夏，衬衫和西装马甲也总要熨过才穿。干燥的，板正的料子，靠上去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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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qwq好想感受一下被催更的感觉啊……小天使们满足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