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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The Second Blood ...

  •   迫近了,迫近了。
      看不清面容的猎人扛着枪,静静蹲守在灌木丛里。这里远离城市喧嚣,入目之处尽是黄土碎石。可即使这般贫瘠环境,也有生物苟延残喘。
      那是一只很奇异的生物。
      像天鹅般姿态高傲优雅,像小鹿般神情天真无辜,像渡鸦般皮毛油亮乌黑,又像人类般嘴脸贪婪丑陋。
      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生物呢。
      猎人被瞄准镜中奇异的景象震撼了。他屏住呼吸看过去,那只生物在进食。咔嚓,咔嚓。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回荡在这个贫瘠荒芜的洞天。他不禁好奇,那是怎样的食物呢?
      可猎人不敢上前观察。他有自知之明,也知道那会是怎样危险。可他将要按捺不住好奇心,他多年猎食经验告诉他,那是个大猎物,却也告诉他,那不是他能猎取的生物。他必须要走了。他会被察觉。
      生物闻见了奇异的香味。像是曾经用食过得无与伦比的美味。它站直身子看过去,香味的来源就在灌木丛中。只要走过去,就能再次品尝到了。它毫无节约之心,顺从本能,抛下手中猎物径直走过去。
      进了,进了。
      猎人想跑。但是腿不能行动。
      他听见自己兴奋站起来,兴奋地向它招手,兴奋地大喊:“让我帮助你!我会给你猎取许多许多食物,我会帮你掩护!”
      生物听懂了。
      这是一只很有意思的食物。它的心告诉它,留下他吧,他有用。于是它抑制了本能。
      它褪去人类般贪婪丑陋的嘴脸,褪去渡鸦般漆黑似黑夜的皮毛,褪去小鹿般天真无邪的神情,褪去天鹅般高傲优雅的姿态。
      它真美啊。
      它俨然是一个灿金色的,沐浴着圣光的圣洁灵魂了!

      雷德从梦中惊醒。房间里加湿器氤氲的水汽静静蔓延。右手边,埋进被子里的金发男人睡得不沉,翻过身去。
      一个星期了。这是他的假期最后一天。
      明早醒来,他就不得不离开加百利,投入工作了。这一个星期看似陪伴实则监管的日子里,加百利乖的不像话。这其实是反常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可他又能再做什么呢?雷德悲哀的想,这是他能做的最多的了。
      无论是挽留,抑或什么,他尽力了。接下来,加百利离开也好,不离开也好,他无能去管了。
      他闭上眼,再次沉入让他多逃避现实一会的奇异梦境里。
      一旁加百利睁看眼,静静地盯着白色水汽蔓延的方向。

      雷德的机票定在上午,这意味着他要四点半点起床赶去阿洛娜家,再六点三人赶去机场。

      男人小心翼翼带上门的声音,微不可察。
      可床上的男人还是瞬间睁开了眼。柔软的蚕丝被从白腻的身体上滑下,露出难以置信的劲瘦的上身。他的腰有力纤细,像一只矫健灵活的成年猫。难以想象,这位弱不禁风状的偶像有这样结实的身躯。
      四点三十五。
      一个倒着的,胜利的姿势。
      他迅速起床,从雷德衣柜里翻出对衣服主人来说紧身,对加百利来说宽松的衣服,穿戴好后,胡乱从冰箱翻出做好的三明治吃了,在背包里放上两套一次性雨衣,从厨房拿走剔骨刀和剁骨刀包好,准备出门。
      门被反锁了。
      该死!
      他在口中咒骂几句,反身冲到临窗的卧室。却想起小心谨慎的雷德全部加上了防盗网。
      四点四二了。
      网剧《回声之谷》剧组在每日七点半点关闭大门,对外界封锁。只有今天雷德会陪阿洛娜出外景拍摄,明天之后全程陪维拉·费玛斯和柯德莉切·费奥跟组。
      该死,该死!
      加百利一遍又一遍的试图开门,只是徒劳。他碧蓝色玻璃球般无机质的眼珠诡异的布满了血丝,恶鬼一般苍白的脸庞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他听见自己如上岸后濒死鱼一般喘出的粗气。
      雷德,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以为你属于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支持我的人。
      他怪异的视线望向厨房,翻出工具箱里破冰用的凿子和锤子。
      一下,两下,三下……
      精钢的门锁在恶意的,暴力的锤击下缓慢变形。手上传来的剧烈的震动让虎口痛苦的□□。
      四点五十五了。
      锤头被精钢硌出豁口,两股力量争执着,要有一方败下阵来。加百利感到整个胳膊都被震麻,仿佛要失去直觉。
      他闭上眼,想着一些事情,想着一些人,这样让他好受了许多。他又想起那个昏黄的下午,天空被撕裂云和轨迹线分割成奇异的图案,一股弥漫开来的血腥,绝望和悲伤地味道让人无法呼吸。他坐在卡特尔怀里,轻轻感受他的体温、他的悲哀、他的迷惘。
      随着最后一锤咔嚓的巨响,锁烂了。
      冰凉、清新的空气一涌而入,平静了加百利的心。
      五点十二。
      门口穿衣镜里的迷茫的加百利略长的淡金发在发根处已显现出丰腴的灿金,呼吸微凌乱使苍白的脸庞带了人气和血色。他身着宽松款外套,像是个逃学的学生仔。
      他轻轻合上门,伪装成锁上的模样,走出小区。

      好似陷入了极漫长的梦境,困倦无比的苏醒过来。
      他太累了。他已经一宿没合眼,闻着呼吸声等到天亮,等雷德离开。如今包袱已去,可以休息了。
      他换下血污的医用口罩,戴上新的印有格子纹的口罩,脱下沉甸甸的湿透的雨衣,把两面穿的风衣翻过来穿。随即他拿起柯德莉切助理的围巾包在手上,把雨衣和口罩放进纸提包,塞进橱柜。又俯下身,把靠近门的血迹擦干净。
      化妆间外面的牌子早已被他翻过来换成“使用中”,他至少还有半小时可以处理现场。
      一尘不染的巨型化妆镜在明亮的吊灯映照下照出的人影光鲜亮丽,加百利看到他许久休息不好,苍白的脸色,还有隐约如烟熏的眼圈。他引以为傲的灿金色长发现在是曾唾弃的“廉价丝巾”的淡金色,衬得他整个人脆弱可怜。
      脚下血液冰冷后变成粘腻的质感,散发令人作呕的气息,化妆间特有的妆品香气与血气混合成奇异的味道,在这个了无生气的寒冷房间蔓延。
      加百利向手间哈了一口气,随意抬拳打碎了镜子。
      玻璃刹那间迸溅向四方,镜子里苍白可怜的人像扭曲不似人形。
      愉悦与幸福从心中随鼓动的动脉涌向全身,他小心的收起包裹双手的围巾放进背包,脱下沾血的鞋套,戴上口罩,轻轻离开了房间。

      前脚刚出门,就有两个场助拿着流程本过来询问。
      “费奥小姐好了没有?”
      加百利摇头,压声说:“刚上了底妆,再十分钟吧。她还没吃早饭,我趁大门没关赶紧去她买。”
      场助点点头:“快去快回。今儿导演心情不好,等会发作了咱们都不好受。”
      加百利向他道了谢,快步离开。
      但他跑的太专注了,没有听到场助在他走远后的轻声讨论。

      脚踏进公寓房门时,指针刚划过八点四十。天从曙光未露到太阳高升的短短几小时,加百利感觉过了仿佛一个世纪,疲惫感迫近要把他压垮,可精神轻快极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被放下了。
      他强打精神掏出背包里沾满血污的物品,从厨房找到盛放南瓜汤的瓷质大碗,在里面浇了油,放些易燃物,把雨衣、口罩、脚套,一一烧了,才放心的开窗通风,里衣也没来的及脱,向床上一靠,便失去了意识。

      睡的真甜啊。
      可美梦总不长久,正当他要笑出声时,一个有力的声音在叫他。
      “加布,起来了。”
      加布?雷德回来了啊。一阵厌烦涌上心头。雷德回来这么早,是因为知道柯德莉切的死讯匆忙赶回来了?真想永远醒不过来,说实话,他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雷德质问。一定对他失望了吧,他苦涩的想。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虽然声调未变,加百利却隐约听出了宠溺和无奈的感觉:“你别告诉我你忘了今儿上面有人来。你的粉丝们可都等着你呢。”
      等着我?有人来?粉丝们?
      他这才完全醒了。
      身形健壮板直的男人靠在床头看他,见他醒了,才站起来递给他杯水。普遍的囚服在他身上竟没有丝毫落魄感,他挽起一节袖子在有力小臂上,靠在门边看他:“乖乖起来,你现在出去还有早饭吃。”
      他的面容深邃,像是欧洲原住民般英俊硬朗,挺直的鼻子形状坚毅优美,他看向你双眼的时候,会有种被猎豹盯上的感觉。
      对了。加百利揉揉起床太猛微痛的眉心。那都是多久远的事情了,怎么如今还会梦见呢。
      他潜逃三年后,被愤怒的了解到真相的凯撒·佐菲扭送进关押极恶囚犯的“保险柜监狱”,路德维希被杀,莱克托医生的罪行也被揭发,关押另一所精神病囚犯的地下。如今已是一切过去的第二年了。
      老乔治悠闲的散步般路过他们囚室门口,狠狠晃晃铁门以示友好。他年岁接近六十,身子骨却硬朗强壮,是东区隐形的扛把子之一。他的双腿上被铁链球限制了行动,走起路来竟不见一丝吃力。
      “老先生,日安啊!”加百利慵懒的没骨头般靠在床头,灿烂的冲老乔治眯着眼笑,“我昨晚做了个很好的梦!”
      “上帝保佑你,小家伙。你今天也依旧这么讨人喜欢。”
      穆菲特叹口气,放弃等待,大步向赖床小孩走过来,不由分说的拎起他整理好衣服,冲门口老人一点不礼貌的喊:“乔治,你在和他闲聊那些有的没的之前能不能看看时间?”
      老乔治撇着嘴摊摊手,冲投来求救视线的小孩发出爱莫能助的信号。
      今天是感恩节。待在时间凝固的地方,会很快融入不知世事为何的氛围。好在狱警都是群寂寞无聊有情调的家伙,除了狐假虎威,还喜欢把外界一点点小事夸张扩大好几百倍给消息闭塞的听众们分享。
      而从往日经历来看,今天食堂是为数不多的提供巧克力一类甜品的日子。这也和即将要来的人身份有关系——督察组,伺候不好这群人,预警日子也不会好过。而加百利这个万人迷的作用立刻显现了。令人惊异的是,即使是他的事情完全败落,全联邦上下还残留一些粉,据去年调查,仍旧有不少数人认为是警方将难以结案的陈年烂事都推在得罪了大人物的替罪人加百利身上,而这个比例在警察当中竟然都不下少数。
      每逢过年过节,加百利就被铁杆粉丝:狱警们请去表演,或接待大人物,借他们此举,他在这个监狱中地位只高不低。
      加百利记得前几日谈妥的歌曲是……是什么来着?
      头疼了起来。《鸽与向日葵》,《矢量》?还是《孤寂派对》,抑或《Mad Kiss》?
      不不不,不对。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鸽与向日葵》还有《矢量》都是他在狱中写的。并没有发售,他不想让那些肥头大耳的督察听到他引以为傲的新创作。
      “我想你一定想知道,你昏迷了多长时间。”
      走在前面的高大男人突然停顿,让猝不及防的加百利撞了上去。他没有抱怨,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句突兀离奇的话吸引过去。
      “什么意思,你在问我吗?”
      穆菲特静静看着他,他极少有面无表情的时候,在加百利印象里,他是个脾气暴躁强势,却爱操心的温柔的人。当他对你有意见时,通常不会表达,但他关心你时,抱怨的话就会滔滔不休的出来,和他强男硬汉形象反差萌极了。
      男人叹口气:“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回去?我回哪里去?我还能有哪里可以回去?
      加百利张口就想反驳,却被脑海中奇异的思想牵制住。穆菲特在胡言乱语什么?明明这是极奇怪诡异不合逻辑的事情,他竟潜意识认为这才理所应当。太荒谬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丧失本能性的判断力?
      他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慢又慢向前走去,脚上沉重链球没有重量般。老乔治熟稔的揽住他的肩膀,两人说笑起来。
      他们走远了。没有他的事,他不明所以的站在远方观望着。狱警狂躁沙哑的嚎叫和催促声在楼下狂吠,这一切好像都来自遥远的洞天。
      他突然觉得委屈极了,泪水不争气又滑下来。明明是他们把他叫醒的,他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要在众人面前和视察组面前表演,狱警最信任他…

      闹钟响了。
      突兀的,生硬的,不容抗拒又谢天谢地,把加百利吵醒了。
      真是奇怪的梦。眉心还在阵痛,他还记着一些梦里荒谬的事,这个梦在许久之前就做过,还能连起来,也是很有意思。
      雷德回来了。客厅的灯开着,隐约从卧室门缝里透出来。他给自己定下的闹钟是中午十二点,雷德回来航班应该在晚上,这说明雷德的确是知晓柯德莉切死讯后提前赶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qwq小天使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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