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桃花无债

31、游（6）【整改】

　　夏澄走出来准备在外面等齐雪柔弄好出来，正走出几步，便听到不远处打斗的声音。他警惕地朝那个声源方向望去，看清其中一人后，微微睁大了眼睛，清澈的眸子写满了欣喜，眼底倒映着一抹高挑潇洒的身影，在与一只和夏澄刚才灭掉的长得相差无几魔秽缠斗。
　　夏澄就要过去，还没动，就接收到齐浚打斗之余还有空闲给出的“站住，别过来”的警告眼神。
　　接受到这个眼神以后，夏澄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特别乖巧的模样，然后眼巴巴地将齐浚望着。
　　而对于齐浚对上的这只比他刚才杀掉的那只大了整整三倍有余的魔秽，他没有丝毫担心的意思。
　　齐浚很强，非常的强。
　　这并不是夏澄对齐浚凭空而来的信心，需知道，只身闯入那个研究所，且毫发无损地出来，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运气。
　　在齐浚看来，不管是人是魔，是神是鬼，只要存在于世，那便不可能没有弱点。
　　眼前的这个他根本喊不出名字的东西，除了块头大了点，长得恶心了点，于他而言，并没什么别的特点。
　　齐浚绕着这个大块头左右跑动，同时灵巧地躲避魔秽的攻击，手上功夫快得连夏澄都只能看到残影，一节节深红色的肉管落在地上，还能动弹个几秒后真的没有动弹的可能。
　　感受到背后属于夏澄的灼灼目光，齐浚的表情有一瞬的无奈，随后身体的动作却提升了两成，出刀的动作也更加凌厉凶狠！
　　握着手中的玄墨色匕首，锐利的鹰目闪过一瞬寒芒，唇角不自觉地勾着一丝淡淡的笑，尤为邪气。
　　——这是个特别的小习惯。每当齐浚化身“君临”手持玄刃，唇角勾着邪肆的淡笑时，那么，必将是齐浚动了杀意的时候。
　　刀光血影之中，匕首倏地脱手飞出，抹去肉管丛之中，那厮眼睛的位置，魔秽似乎是没有料到齐浚突然的动作还朝齐浚奔跑了两步。
　　等它反应过来后，已经晚了。
　　躲闪的动作猛然顿住，如电影突然被迫暂停。只因，匕首直直从魔秽的眼睛插入！
　　“嘭！”
　　巨大的眼球爆开，绿黄色的液体有着清水的质感，散发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气味，反正不怎么好闻就对了。
　　在爆开的瞬间，那液体迸溅四射，纵然齐浚早有预料从而躲避，却不想这货一只眼球里装着这么多液体。外套衣角处有一小块受到波及，这使齐浚的心情变得恶劣，眼神凶煞！
　　没入魔秽眼睛的匕首从其后脑破坏飞出，呈直线飞行近八米左右，稳稳插入水泥柱里，匕首没入得深不见刀身，徒留一只手柄在水泥柱表面。
　　脑袋被来了个对穿的魔秽没有完全丧命，巨大的如一座小山的身躯屹立不倒，深绿色的浓稠的粘液布满了它和头颅，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与方才眼球中的绿黄色液体混合，却不能融合，看起来实在是不堪入目。
　　齐浚站定，抬起眼皮，垂在身侧的手屈指在腿侧敲点。他在想，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干净利落点呢？
　　啊，就用那个吧！
　　简单做了个翻手的动作，似乎没什么变化，但这只是“似乎”。
　　事实上，在齐浚做了这个动作的同时，钉在水泥柱上的匕首隐隐颤动。
　　夏澄的视力很好，他在一旁清楚地看见，钉在水泥柱上匕首的手柄上，缠绕着几圈比发丝还细的银色金属丝，丝线泛着刺骨地冰冷寒光，一直蔓延，链接到齐浚的手腕——是那只蛇镯！
　　齐浚覆手一收，空气中猛地响起清晰的“嗖”的破空声。匕首脱出水泥柱，只留下一道薄得不起眼的两尺宽的口子。
　　呈直线反向飞行的匕首忽然在半空中便了方向，准确来说，是被迫变了方向。
　　因为真正改变方向的，是齐浚操控的金属线。
　　金属丝如有生命般舞动起来，其过程中且不停延伸、变细，围着几乎失去动作的魔秽缠绕，发出“咻咻咻”的破空的声音。
　　这时，齐浚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双细腻的皮革手套，不急不躁地戴上，动作优雅而又沉稳，嘴唇抿着不怀好意的残忍浅笑。
　　细得几乎看不见了的金属丝，带着匕首缠绕数圈之后，极速收缩，将魔秽粗糙的表皮勒得凹凸不平。
　　魔秽感受到痛苦，垂死挣扎起来，却逃不开坚韧无比的特质金属丝的禁锢。
　　金属丝陷入皮肉，将魔秽碎尸绞杀，即便遇到藏在血肉中最坚硬的骨头，切断的速度依然的快得干脆利落，势不可挡。
　　硕大的头但明显脑容量不够的魔秽，致死也不能明白，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为何如此强悍！
　　金属丝自动收回变薄了一圈的机械蛇镯口中，齐浚接住被带回来的匕首，掏出帕子，将匕首擦干净，收在短靴中。
　　蛇镯有自净功能，不用管它。
　　没有再理会地上的一对烂肉，齐浚大步往一直乖乖待在旁边的夏澄走入，同时脱下手套。
　　“齐浚好厉害！”夏澄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走过来的齐浚。
　　齐浚则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能耐，这点东西，在你手上根本不够看的。”
　　“才不是。”夏澄小声反驳，迎着齐浚走过来的动作，自然而然地蹭过去，往齐浚的怀里钻。
　　“别碰。”齐浚往后顿了顿，没躲开，无奈道，“衣服上沾到了那鬼东西的眼睛上的液体，你快起开。”
　　“不要。”
　　埋在齐浚颈窝的小脑袋摇头拒绝，黏得很紧了。
　　齐浚放弃挣扎，将外套脱掉，身上还剩下一件纯黑色背心。露出来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饱满结实的肌肉将背心撑起，呈现出完美的身材。
　　齐浚将外套胡乱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这才回抱住夏澄，空出一手抚摸着搔他下巴的那毛绒绒的灰色的头发。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小动物般地用头蹭了蹭头顶的手掌，夏澄微微眯了眯眼睛，回答着:“学姐也在，她在里面换衣服。”
　　齐浚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捏着夏澄削瘦的下巴，低头在那淡色的唇瓣上印了个戳，一碰即离。
　　齐浚动作自然地去牵夏澄的手，很巧的是右手，基地意外地落了空，他低头一看，对上夏澄表面上淡然的表情，但齐浚却莫名捕捉到一丝“心虚”的意味。
　　很明显了。
　　有问题。
　　锐利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夏澄游离闪躲的眼神，“你……”
　　齐浚刚开口要说什么，就突然从安全通道冲出来个人——步羡焦急的表情一愣，停下来，不等他开口，夏澄就主动告诉他。
　　“学姐在里面……”
　　还没听夏澄说完，步羡便大步冲进去了……
　　继步羡之后，夏瑞和江麓也带着人跟着下来。
　　“齐哥，小澄。”两人异口同声，“你们没事吧？”
　　“无事。”
　　齐浚眯了眯眼睛，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夏澄无意间往身后缩了缩的右手，突然脚下一动，拎崽子似的拎着夏澄的后颈。
　　啧，多久没做这个动作了，还怪想念的。
　　“后续就交给你们，我和夏澄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其他人什么反应，拎着夏澄就走了。
　　齐雪柔已经换好了衣服，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许狼狈，但好在精神状态还不错。
　　走了两步，齐雪柔又突然顿住，目光在室内搜寻一圈，落在角落的手机上。她目光亮了亮，大步上前，把手机捡回来，刚擦干净的手指又染上鲜血，可她丝毫不在意，还未等她讲手机上的血擦去，就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齐雪柔刚回头，就被一双手抱住，很紧很紧，令她几乎快窒息了。但齐雪柔并没有挣扎，因为那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看起来安静极了，手机落回地上，颤抖的双手环抱住对方有力可靠的身体，轻轻地唤着:“羡……羡羡……”
　　步羡一僵，难得没有再计较齐雪柔那鬼畜的昵称，缓缓松了松手臂，轻拍着后背，说道:“你给我打的电话突然断了，快把我吓死！”
　　听到对方心有余悸的语气，齐雪柔咬着下唇，眼前已蒙上一层薄雾，模糊了视线。
　　觉察出不对劲，步羡又而且早在刚过来的时候，步羡就闻到从里面散发的浓浓的血腥味了，他想低头看齐雪柔怎么样了，却被齐雪柔抱着脖子动弹不得，耳边响起带着沙哑哭腔的略凶的话语。
　　“不许看我脸！”齐雪柔说着还把脏兮兮的脸往步羡衣肩上用力蹭了蹭，“现在我可丑了，妆都花了，万一你看到嫌弃了，不要我了怎么办？”
　　步羡哭笑不得，忍不住习惯性地怼回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话一出口，步羡就后悔得想咬了自己的舌头，你说你这毒舌的习惯还能不能治了？！
　　果然，齐雪柔听了一僵，幽声道:“你不要我？你不要我你想要谁？你不要我……果然你和我订婚就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
　　步羡用力取下弄疼他脖子双手，如愿看到齐雪柔不让他看的脏兮兮的脸，以及通红的眉眼。
　　就是那么突然的，一滴透明晶莹的泪珠滚出眼眶，顺着脏兮兮的脸划出一条湿痕，从下巴处滴下，落在步羡的胸膛——又凉又烫！
　　“我刚刚就是习惯性地犯浑，你别生气啊！”步羡慌慌张张地掏出一张丝帛手帕，动作特轻柔拭去齐雪柔脸上的泪痕，然后再耐心地擦去脸上的污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时常抽了少根筋，别再哭了，我最怕你哭。”
　　齐雪柔沉默着，泪水却如同开了闸门，越流越多。
　　……
　　嘭！
　　把人塞进车里，齐浚淡淡地看了眼缩了缩脖子的夏澄，回到驾驶座，重重摔上车门，冷道:“安全带。”
　　夏澄磨磨蹭蹭半天没系好，齐浚看不下去了，虽然知道这小子是故意，还是伸手夺过，“咔”，给人扣好了。
　　收手时袖子被拽住，扯了半天没扯动，停住:“你这是做什么？”
　　“我刚才魔化，魔能没控制住，用多了点……”夏澄伸出右手，摊开。
　　手掌不受控制地痉挛，掌心显露着不太明显的黑色鳞片纹路，乍眼一看，像中了毒素蔓延的经络，冒出丝丝黑气。
　　见齐浚皱着眉，夏澄抿嘴，又忙解释道，“很快就好了，阿浚，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到阿浚的……”说到后面，在那锐利冷酷的目光下，夏澄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小脑袋也越埋越低。
　　车内安静得有些沉重了，但夏澄扯着齐浚袖子的动作始终没变，好像只有这样拉着，齐浚就跑不掉一样。
　　“谁告诉你的，我会怕你？”
　　最终，还是齐浚败下阵来，深深叹了口气，感觉自从遇见这小东西，他叹气的次数就只增不减。
　　“负责我的管理员换了很多，每一个都不是正常换掉的。后来，每次魔能失控，他们都会把我关起来，看我的眼神变得更让我不舒服了。”夏澄闷声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了下下巴，又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卑微地恳求着，“齐浚，可不可以不要怕我？别的人我都不在乎，只有你，不要怕我……”
　　啪！
　　脑门有点疼，夏澄有点懵，呆呆地看着齐浚又曲指往他脑门上弹了下，还没缓过神来。
　　齐浚翻了个白眼，笑骂:“你干脆笨死了算了。”
　　夏澄眨了眨眼睛:“齐浚？”
　　“下次有什么事情，不许藏着掖着。”
　　“我没有……”
　　“嗯？”
　　“好。”夏澄立马乖乖同意，小手轻轻扯了下，欲言又止地喊了声，“齐浚……”
　　齐浚挑眉:“？”
　　“……”夏澄抿了抿嘴，没开腔，腮帮子鼓得跟河豚有一比。
　　齐浚勾着唇，伸出食指，一戳，漏气儿了。
　　小孩儿在他面前，跟透明的一样，齐浚哪能不知道他在纠结自己到底怕不怕他，到底消气了没有，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尽管他披着与人类无二的表皮，尽管他在人群中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模样，尽管他不知世事……
　　但是！
　　他的杀伤力很强，威胁太大，不稳定因素太多，比定丶时丶炸丶弹还危险，可能需要拿原丶子丶弹生丶化武器来衡量一下。
　　“夏澄，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抬起夏澄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当时捡到你的时候，就在碰到你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关于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