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藻》云梦今朝

30、第 30 章

　　深夜，一个略矮但并不瘦弱的身影拿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往垃圾堆走。

　　放垃圾的小巷传来脚步的回声，不是他的，那步伐比他要自信的多。

　　詹铭停下来，看着深巷，没有路灯的情况下那里一片漆黑，却不妨碍他看见那双皮鞋的反光。

　　脚步声渐近，一个带着笑容的面孔出现在詹铭面前，对着他点了点头，不发一言，转身就走。就在那身影即将消失在深巷的时候，詹铭手上的垃圾袋掉落，大步追着来人进了深巷。

　　与此同时，宁向安的手机响起。

　　“是他们。”听到监控人员说出来的事，宁向安的手指发白，只有那些人才能让詹铭放下一切。

　　周诺听到动静，打开走廊的灯，敲响隔壁的房门。宁向安木然的打开，“不要暴露，撤走一半的人，留下的盯着那间房子别出什么意外。”

　　“他们回来了。”挂掉电话，宁向安失去了刚才的沉稳，手机甚至直接滑落，好在周诺手快接住了。

　　“坐下说。”周诺引着宁向安往里面走，打开房间的昏黄灯带，能看清但绝不刺激，眼瞧着宁向安有些恍惚，周诺第一次认识到小时候那些经历给他带来怎样的影响。

　　“为什么要回来。”宁向安靠在床头，后背垫着周诺塞过来的靠枕，整个人渐渐缩起来，一米八多的个子看起来脆弱的好似一根草杆。

　　“不要他们回来。”宁向安手臂抱着膝盖，整个脸埋在里面，后颈上的细小绒毛服帖的贴着皮肤，这是被汗浸湿了。

　　“回来，也不过是重复一遍失败。”周诺心里有些难受，认识宁向安多久了？四个月？五个月？还是一个冬天？如今看见他这样子，就好像是第一次相识。

　　“以前你只有几个人帮忙，现在你有我们，有无数的装备。他们只敢躲在暗处，要的无外乎就是你的恐惧。”周诺靠在宁向安旁边，半闭着眼，这两个月来他跟叶新打听过关于那个夏令营和宁向安小时候和父母走散的地方，他都会关心，何况早就收养了宁向安的叶家。

　　二十年前，监控还没有遍布，一个看似意外的走散从孤儿院参与的时候出现了转折，尤其是在他们调查过当地幼儿园之后，一个存在的学生，却不存在档案，一个熟悉的小孩却不存在的家庭，甚至没有户籍信息，这就好像是一个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可笑却也中断了所有的线索。

　　无法查询，一家外地来的夫妇，不是本地那种有四通八达的亲戚关系，工作单位也不知道，唯一的讯息就是在小孩失踪不久后这对夫妇也离开了，离开了那个城市。后面的事叶新没有告诉宁向安，还让周诺帮着保密，不为别的，宁向安自小生活的环境让他很容易想歪，一旦误会，他有可能失去一直以来的念想。

　　对于两人的关系，叶新倒是没什么意见，搭档，情侣，两个都是聪明人，自然不用他们去多嘴多舌。更何况多了一个能照顾宁向安的人，叶新也是很放心。

　　“手下败将而已，你可是十五岁就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啊。”周诺拿床头的纸巾给宁向安擦拭脖颈，淡淡的潮气，心中抓的更紧。

　　“小安？”周诺的手被抓住，看看抬头的人，一瞬间周诺觉得自己被吸入了宇宙的黑洞，铺天盖地的狂潮从四面八方盖过来，他一向无往不利的透彻在眼前这景象面前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唔”

　　“小安，慢点。”

　　“慢点喝。”宁向安看着周诺，笑的十分温柔。两杯果汁下肚，觉得自己活过来的周诺抱着枕头发懒，“渴啊。”

　　宁向安抿唇，揉揉周诺的乱毛，“起来洗漱吃早餐。”

　　口味清淡的香菇青菜粥，还有昨天下午周诺刚折腾出来的香芋酥，别看做饭不行，烤面包做点心周诺很有天赋。

　　电视上放着之前的监控录像，周诺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五天前的，“要排查？”

　　“嗯，直接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更愿意做有把握的事。”宁向安也端了碗粥，里面放了切片的烟熏鸭胸，胡向月送过来的，熏得火大了，又苦又咸，周诺看着吃的美滋滋的宁向安，这是亲姐姐啊。

　　“有没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周诺试探道，毕竟对方只是露了个脸詹铭就跟着跑了，按着两人以前的经历来说，出现认识的人也不是没可能。

　　“可惜出现的时候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不然还能看看穿着和手上是不是拿了什么信物。”宁向安没有直接回答，在那边他们能见到的人有限，他因为学的杂所以见的人算多却也超不过八个，还有谁，他没有把握。

　　“我推测不会，有什么信物能够比一张脸更有用？”周诺摇头，“见面拿信物，首先会有百分之三十的恶性推测，如果是本人亲自到的话，这个怀疑就会降低很多，站在詹铭的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消除。”

　　“他那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宁向安随口鄙视了一句，然后又叹气，“贼心不死。”

　　监控还在播放，周诺听见这句评价后分了神，“他们想做什么？”

　　“想做一切。”宁向安嗤笑一声，“主宰，上帝，法老，你说什么都可以，权力，金钱，科技，未来？这些年我查过的数据告诉我，当年被炸掉的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又或者因为我成为了起/点所以他们被一些人发现了，总之一切归于平淡，如果不是还有当年的人出现，我会觉得我以前是在做梦。”

　　周诺拉住宁向安的手握了握，这双手以前一直是干燥而温暖的，现在却有几分凉意。“我去基地借一个辨像仪过来，只要有重复出现的身形面孔就统计下来。”周诺扭头，却看见宁向安笑的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咳咳，”被发现的人转头掩饰了一下，然后道：“直接去基地看就行，这个可不是我的私事。”

　　周诺咬牙，“不是你的私事为什么第一时间给你私人汇报？”他还以为不方便去基地。

　　宁向安抿唇，坐到周诺身边认真的看着他，“他们老说我是基地二把手，你就没什么想法？”

　　“谁说过你是基地二把手了？”周诺被那双眼睛一晃，下意识的先暂停了播放。

　　“老叶秘书。”宁向安轻笑，“拜托，我这算是后续调查，不动用在班人员有生力量，他给我发个奖状都是应该的。”

　　周诺闭眼看苍天，把调休人员回来加班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过这事儿也确实有必要暗地里行事。

　　“也就是说，有过你背，有功是大家的？”周诺眼珠子转了转，“叶队也太欺负人了吧？”

　　宁向安点头，“谁叫我管他叫大伯，也是自由的代价。”周诺看看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耸肩不说话，“那你怎么不拿到基地看？”

　　“因为咱们上午请假。”宁向安看着仿佛被噎住的人，笑的很是得意。不过也没再招惹他，把监控继续播放，“加上咱们总要先有点收获，省的到基地了没点准备。下午罗西西他们办入职，我订了些烧烤的东西，晚上把组里人也叫过来庆祝一下，楼顶的天台有个专门的棚子。”

　　周诺听着身边的碎碎念，忍了半天没忍住，直接喷笑出来，牵动酸痛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好似抽搐一般。

　　宁向安没好气的拍了拍周诺，一边看监控一边等着他喘匀气。

　　这些监控他们已经研究过的，所以一直到中午都没什么发现，不过宁向安也不着急，既然他们出现了就不可能没有动作，现在只要确定那个快件也是他们寄来的，就可以有一个比较连贯的线索，只可惜一切只是怀疑。

　　下午，周诺组的办公室里，罗西西四人正式加入，而人数也达到了一组人的满值，十二人，周诺提议分为两个小队，另找了两个老组员加入罗西西这边，毕竟能力再强的新人也要老人带着。

　　宁向安没有出现，他在叶新的办公室汇报情况，从昨天凌晨一点到现在超过十二个小时，詹铭没有在任何地方的监控中出现，如果不是改换了衣着掩饰，就是暗巷中有他们不知道的出路，毕竟那里是垃圾车经过的地方，两侧的建筑也有人居住使用，光上面的十几个窗子就足以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你能同意转交吗？”叶新看着宁向安，昨晚的事加上今天上午根本没出现，叶新对宁向安能否继续跟这件事有了担心。

　　“转交自然是要转交的。”宁向安浅笑，虽然不甘心，但自己的弱点太过明显，如果只是当年的那些‘同学’自然没事，但‘老师’的出现会让他实力减半。“我可以只做顾问，但有一个要求。”

　　“我是不会给周诺小组的。”叶新先断了一条路，宁向安则摇头：“除了他们你也给不了别人，周诺是最合适的。”

　　“何况他现在又不是组长。”宁向安挑眉，“您换个别人，放心吗？”

　　“你这是威胁我？”叶新面色微愠，他已经给了宁向安足够的自由，但不代表能够放纵他用案件来胡闹。诚然给周诺他们交接会有足够的辅助，但害处更为明显，他不想让一件案子毁了自己最好的手下和看好的子侄。

　　“我不能让一件案子毁了你们两个。”叶新断然拒绝。宁向安则眨眨眼，“我们背后还有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