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藻》云梦今朝

31、第 31 章

　　九门城内，现在难得一见的三进三出大院子，老叶在东厢收拾他那些老玩意儿，有以前做顽主的时候收来的，也有事业有成后下面人给送上来的，还有老了之后几个老哥们儿给拿过来让他掌掌眼就‘忘’在这里的。

　　“老爷子，有您的信。”保姆张嫂拿着封信在外面敲门：“是叶先生寄过来的。”张嫂原先管叶新叫大少爷，结果被向来和煦的老叶吼了一顿，就此改口叫叶先生。

　　“那混小子还知道给我寄信了？”老叶倍感意外，自家老大一直都是直接视频来的，什么时候还学会寄信了。

　　“就是叶先生寄过来的。”张嫂嘟囔道，这老爷子什么都好，就是对大儿子态度不好，还不如收养来的小安。

　　“好好，我看看，麻烦你了。”老叶接过信来跟张嫂道了谢，坐在黄花梨圈椅上，把挂着的老花镜带上。

　　五分钟后，正在院子里浇花的张嫂听见一声巨响，洒水壶立刻掉落，赶紧着跑过去却敲不开门。

　　“老爷子？老爷子？”张嫂吓坏了，就要打电话。

　　“我没事，磕了一下，你去忙你的吧。”里面传来声音，底气很足而且条理清晰，听上去确实没事，张嫂应了一声，“老爷子您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跟我说啊。”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老叶才从东厢房出来，连下午的茶水都没要，张嫂来问了一句，就得了个没事，也不敢再问。

　　吃饭，喝汤，加上两杯小酒一碗牛肉，老叶吃的很是得已，待等收拾完碗筷，老叶让张嫂沏上一壶花茶，“小张啊，你坐。”

　　“老爷子，您有什么事？”张嫂坐在对面，心里知道这是老爷子想通了，准备说说了。

　　“你说，我家大小子论起来也是能当爷爷的人了，老婆孩子在南边做生意，自己在外面，好容易捡了个小孙子，也被他给拐跑了，连我小孙子都没看住，他这大伯当得，就是个……”老叶自己念叨，却又停住了笑道：“不过也好，小安这孩子，看着好说话，其实倔的很，心里有主意啊，我们这一世爷孙，也算是福报了。”

　　“老爷子，小安是不是出了事啊？”张嫂听了个晕乎，倒是被老叶给吓到了。

　　“小安没出事，他跟基地里的一个组长在一起了。”老叶说着还笑看张嫂：“那组长也是个男孩。”

　　“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张嫂念叨了两句，随后一口噎住，哭笑不得的拍拍手，“这孩子，怎么弄得这么个事儿呦。”

　　“老爷子，您是……”张嫂担心的看向老叶，“小安他自小心思就重……”

　　“我还能不知道他。”老叶笑道，“老大也是为了这个才给我寄信的。没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安好容易找了个能认可的人，我干什么要反对？强求着他娶个别人，岂不是害了这几个孩子。更容易让小安怪上我，得不偿失。”

　　“老爷子您可真是太开明了。”张嫂松了口气，又道：“小安怎么会怪您，他可是最听您的话了。”

　　“诶，就算是亲情也需要维持的。”老叶摇摇头，“不能让孩子心里有个结啊。”

　　张嫂轻轻叹气，她没什么文化，但很敬佩当年就能打下一片家业的老爷子。

　　老叶其实清楚，小安做这种选择也是意料之中，他以前做的事心理伤害很大，对于孩子，宁向安的恐惧不亚于当年那几个‘老师’。

　　“诶，对了，老大说那孩子姓周，叫周诺，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老叶皱着眉，一拍大.腿，“老周家的孙子不是说前几年离家出走跑外勤去了吗？”

　　“我依稀记得好像是叫周诺，周老爷子过来还说过，他孙子小诺，做的不错嘞。”张嫂看了看老叶，“不会真的是他吧？”

　　老叶一拍大.腿，“嘿，我去找老大要张照片去。啊哈哈哈，老周这老小子这次可是输我一阵。”

　　张嫂不知道老爷子笑什么，过一会儿就见老爷子拎了袋橘子就出门了，一拍手，这算个什么事儿。

　　场外，基地办公室。

　　周诺接上了宁向安的工作才知道原来基地对他们的调查可以说堆积成山，发现的每一个可能都被列了出来，然后追寻，确认或者否定，更多的是线索就此断掉，但怀疑未清就这么搁置了。

　　“监控上找不到人，他可能躲过了监控，又或者一直就在那里所以只需要在暗巷中出现。”周诺看看旁边人，“现在他任务完成了，你说还有找到线索的可能吗？”

　　宁向安摇头：“他决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线索都抹掉了。这事怪我没有考虑周全，只想着詹铭会去找他背后的人，却没想到中间会有人来找他。”

　　“你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不是吗。”周诺叹口气，这样看来线索又是断了，但该去还是要去，手上通知周宓他们派两个人去暗查，标准是即便查不到什么也不能暴露身份。

　　“这几天跟你看监控，我真是额外怀念在家里看的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时候。”周诺感慨一句，“我记得基地那个辨像仪，最初是为了解决基地内部的人脸盲，看谁都是一个样子会丢掉线索。”

　　“现在也是为了解决脸盲。”宁向安兴致不高，但还是回了句玩笑：“新人必备之路，你之前不也是靠辨像仪过来的？”

　　“我那是靠天赋。”周诺看宁向安不反驳自己，叹了口气，“你这个二把手不配合的话，我工作很难做诶。”

　　宁向安侧头，放下手上的档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周诺。三分钟，周诺先盯不住了，推了宁向安一把，“你去一边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好了。”

　　宁向安嘴角勾起，揽过周诺在他耳边轻吻，“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在一个办公室里的罗西西搓搓手腕走到老组员朱莹旁边，“做事还不忘撒狗粮。”

　　“我还是第一次见组长这样。”朱莹是基地的老人儿了，自从分到周诺一组就没见周诺笑过，哪有现在这样——好像被驯服了一样的既视感。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邹克勤感慨一句，之前在训练场见宁向安的时候那是什么状态，刚才那个撒娇一样的又是什么状态，“只能说感谢苍天给他们俩都栓了根链子。”

　　朱莹和罗西西默契一瞪，邹克勤立马打嘴，帅哥就是待遇好，哪怕都能撒狗粮的帅哥，那也是帅。

　　翻查资料，从重要到不重要的，周诺借助手上的东西划出一条时间线，而后对着还在奋战的三人道：“找一下87和07这两个节点的东西，我怎么觉得少了点什么。”

　　“87和07？我这边一直没发现。”过目不忘对于罗西西来说不要太简单。另一边朱莹和邹克勤也有自己的记忆方法，只回忆两个特殊节点还是容易的，而他们也没在手上经过的资料里找到过。

　　“03的很少。”罗西西看见周诺画的时间线，立刻投影出一副曲线图，“两次波动在80和01。”

　　周诺点头，80那次巅.峰应该是从药物研究转向夏令营，而逐渐消隐也是因为这个吧，至于07的销声匿迹，是宁向安跑出来的时候。

　　“顺着这两条线找，拉出一个纵轴出来，我要看地理位置。”周诺敲敲桌面，下令，行动，邹克勤有些羡慕出外勤的孙罗了，这整理资料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下班后自然是不必加班的，这种没有线索的案子一般急不得，急了反到没效果。至于另一个原因，宁向安猜也猜得到是因为自己。

　　“我没事。”宁向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窗外，“就是看的太多次了，觉得没必要。”

　　“当然你是新接手跟我不一样。”宁向安笑笑，“叶队还担心你偷懒直接问我，所以不打算让我跟着你这边，结果你进去之后都没搭理我。”

　　“我哪有没搭理你。”周诺愤愤道：“谁叫你一进去就开始忧郁，弄得我都不敢说话。”

　　宁向安摸摸鼻子，他能把周诺给吓到，这也算是一份成绩了吧。“下意识反应。”

　　“你要是保持这个状态，我就找叶队说给你分个其他任务。”周诺认真道，“我看档案上有些资料收集都是你自己亲自动手的，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之前是抱着他们已经消失的目的在，现在怎么可能一样。”宁向安叹气，心态就不一样了情况还不一样。

　　“其实你亲眼看着他们消失，效果岂不是更好？”周诺扭头看了一眼，转回头去看路，虽然基地车少，但人多啊。

　　“也是。”宁向安嘴角扯了扯，“童年阴影啊，哪有那么好消除的。”

　　“放心，有我在。”周诺微笑，对这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无法消除我就给你再来一重阴影，负负得正。”

　　“我怎么感觉我才是上了贼船那个？”宁向安哭笑不得，“诶，咱们不用买菜，公寓里的菜有补充的，到地方拿就好了。”看周诺往基地超市开，宁向安赶紧拦下。

　　“原来如此，我说你上次出差那么久还有东西吃。”周诺转向，“你觉得你自己是艘贼船？”

　　“反正跟我身边没啥好事。”宁向安耸肩，“至于是不是贼船还得你自己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