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妇》祈祷君

99、第一场比试

　　自怀桑背叛一事被揭破后，女羽在使团里的位置就很尴尬。

　　倒也不是排挤她，毕竟在庞，父女关系这种薄弱的联系还没到“连坐”的地步，女羽又是个确实有能力的人。
　　问题在于，哪怕证据已经这么明显了，她一直觉得怀桑是无辜的。

　　如果她是个一根筋的人就算了，但一个能击败无数豪族之后担任鸮卫首领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个笨拙木讷的人？
　　女羽这个女人，本来就是因为忠心又聪慧，能处理王女身边的各种关系才当上首领的。

　　因为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对待她，使团里所有人和女羽就这么别扭的相处着，让她该有的东西都有，却又不敢让她接触到核心，不敢完全信任她，也不让她靠近王女。
　　但她一身本领闲置在那也可惜，所以入宫赴宴时她也得以用侍卫的身份入宫，却站在最不起眼、离王女最远的位置，一看就是小角色。

　　在这种情况下，龙人瞧不起女羽是正常的。

　　但是——！
　　庞人暗笑龙人是“蠢货”绝不是没原因的！

　　朝天鼻武士两眼圆睁，猛地一声叱喝，握起双拳就往女人最重视的脸面砸去，完全没有之前嘴里说的“怜香惜玉”的意思。

　　女羽神色丝毫不变，反应亦异常快捷，对方身形甫动，她已倒移两步，侧颈、塌腰、下挫，像一支随风摆动的柳枝，任凭东南西北风如何袭来，她只随波逐流，绝不肯被风摧倒。

　　“你这女人，怎么跟个猴子一样！”
　　朝天鼻的武士似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只知道躲，完全不试图反击的。

　　在对方接连化解了自己数次的攻击后，他气得对她直接跃起飞踹，干脆要用自己魁梧的身躯压倒这个女人。

　　女羽迅速扬臂上抬架住了对方的横踢，又借着对方踢来的力气就地一个翻滚，便躲开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反倒是那个朝天鼻武士，因为一脚踢空又摔倒在地上，因为身高体壮，吭哧了几声才爬起来。

　　在此期间，女羽也没有趁机攻击，用手一撑轻巧起身以后，便继续摆出防御的姿势。

　　直到这个时候，观战的龙人们才收敛起了脸上的轻蔑之意，开始认真观察期庞国的这个女人来。

　　这时代的武艺并没有总结出什么流派和技巧，战斗时拼的全是身体素质，总体来说，如果是战场拼杀，挑选出的战士当然是越强壮高大越好，打起架拼起命来气势都会比别人强些。
　　但真到单打独斗，又未必都是越人高马大的越好了。

　　女羽拼的当然也是身体素质，只不过朝天鼻拼的是强壮，她拼的是灵巧。

　　朝天鼻武士已经被女羽上蹿下跳的动作气得怪叫连连，挥动的拳头震动风声赫赫作响，仿佛掀起了流波千涛，又好似焰火交织。
　　他的每一次出拳、每次一肘击，那声势都极为骇人，没有人怀疑，这其中只要有一记击实了，女羽即使不死也残。

　　女羽作为一个女人，躲避朝天鼻武士攻击的姿势绝称不上好看，甚至连正常都算不上，有好几次她甚至是从对方的裆/下滑过去躲避的腿部的攻击。
　　可哪怕再怎么难看，躲过去就是躲过去了，对方越生气、动作越疯狂，越发显得女羽的艺高人胆大。

　　于是明明是朝天鼻武士的攻击更强力、声势越威猛，但在女羽好几次险之又险的避开他的致命攻击时，就连一直极力保证中立立场的土王都忍不住抚掌喝彩：
　　“躲得漂亮！”

　　在这种“戏弄”般的对决下，朝天鼻武士的呼吸越来越喘，动作越来越慢，脚步越来越沉，手臂挥起的角度更是越来越小，就跟小孩打拳一样可笑。

　　另一边一直在躲避朝天鼻武士的女羽也没好到哪里去，在连续的招架与翻滚挪移后，她也渐渐开始左支右拙起来，全身被汗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修长纤细的身躯上，和对手粗壮的汉子比起来，显得格外瘦弱。

　　“再坚持一儿，坚持一会儿，哪怕我一个指头碰到她，她就死定了！”
　　正因为这样的对比，那个朝天鼻武士才没有放弃继续攻击，哪怕再怎么缓慢，依然坚定地继续出着拳脚攻击对方。

　　眼看着女羽面皮已经变得赤红，呼吸急促，神情上也全然只剩狠劲，朝天鼻武士笃定她已经没有了再挣扎的体力，终于骤然一喝，使出全身力气，用自己的头部向着女羽的脑门狠狠撞去！

　　“小心！”
　　“好，砸死他！”

　　龙人们已经被这场对决引得浑身燥热，更有人兴奋地跳了起来。

　　与龙人相比，庞人们就要淡定的多，阿好甚至背着手，跟一旁的女萝在闲闲的低声谈笑，连望也不往场上望一眼，好像女羽的死活完全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还比不上说笑重要。

　　然而这一记势在必得的头槌却落空了。

　　女羽用子昭初见阿好躲避刺客那次一样的姿势，身体柔软无比地卷下了腰，避开了对方扑来的脑门，两只手臂却像是突然电射而出的水蛇，如同拥抱自己的情人那样，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这个被抱住的“情人”，此时却一点都没有被女人亲近的喜悦。
　　由于身高差距，女羽现在简直像是吊在他的脖子上的女鬼，她的手臂只是一攀一绞，脚下在他腿上腹上飞快地一蹬，还未等他想法挣扎开，女羽刚刚还抱着他脑袋的动作，就变成骑了上去！

　　“看样子，女羽又骗过了一个。”
　　女萝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女羽从小便和哥哥们一起习武，之后又在阿好身边侍卫，自然知道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有多大，这不是用训练就能弥补的。
　　但相对的，越高大魁梧的男人，灵巧上就越差。

　　所以，她自己选择了走这么一条路子，靠着无数次躲避其他对手的攻击，将对方累到无力攻击，再进行反击。

　　为了达到这样的结果，女羽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她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她长年凫水、在旷野中奔跑，她可以连续奔跑半日而不休息——为的，就是锻炼出最快的速度，和最能持久的耐力。

　　“每个觉得能耗死她的人，都是这么被她累死的。”
　　阿好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只觉得她动作快，身手灵巧，是要吃大亏的。”

　　说话间，就像是要验证阿好的话似的，女羽的双腿已经像是鳄鱼的大嘴般绞住了朝天鼻武士的脖子，可怜这个武士胡乱向头上挥舞了几下拳头，还没等碰到女羽，脸颊便已经向上吊起，眼珠子也往外暴凸了出来。

　　在女羽拼尽全力的绞杀下，朝天鼻武士最终像是缺水干涸而死的河鱼，满脸青紫的晕了过去。

　　女羽也是香汗淋漓，等朝天鼻武士一倒，便瘫倒在他旁边，
　　很显然，只要龙国的那个武士再坚持一会儿，体力耗尽的未必是女羽。

　　在她休息的时候，双方观战的人都安静的可怕。

　　龙人们似是没想到这个结果，一个个干咽着唾沫，充满敬畏的看着喘着气的那个纤瘦女人。

　　女羽闭着眼歇息了十几个眨眼的功夫，方才翻起身来。

　　她向着阿好的方向一礼，又沉默的回到原本站着的角落，一如刚来之时。

　　“精彩，实在是精彩！”
　　土方的肥乙眼中异彩连连，拍掌赞道，“早就听闻庞方的女武士战力不弱于男人，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终于可以大饱眼福！”

　　“土王过奖了，您昔日也在庞国生活过，怎会被这样的雕虫小技震动？这不过是我们使团里最普通的一个女武士，您太抬举她了。”
　　阿好说这话时丝毫没有脸红，完全没有将一个“前任”鸮卫首领说成“普通女武士”的羞赧。

　　毕竟她说的也没错，现在女羽就是个普通护卫嘛。

　　但对于输掉的龙方来说，这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这些庞方的女人，真有些邪门。”
　　龙方的爻我将军目瞪着这场比斗的演变，沙着嗓子对身边的亲信说，“我看那女人，确实不像是什么精兵，难不成庞方的士卒各个都有这样的水平？那还打什么，累都累死了！”

　　“若是战场上相见，倒未必会输。方才我们的武士是空手，她就算挨上两下也不要命，但要举刃相向，他劈下去的必然是刀或斧，这女人不会这么好躲开，哪怕擦到一点边角，也是伤筋动骨。”
　　爻我将军身边的护卫看向对面谈笑风生的庞国王女，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与其说是这个女武士厉害，不如说是那位王女狡猾异常。她早就知道那个女武士如果真和我们的人兵刃相见反倒没办法占便宜，索性假借公平的名义，将双方的兵器和甲胄都弃了……”

　　“对于这种靠灵巧取胜的女武士来说，甲胄反倒是行动上的妨碍，短刃也无法挡住他势大力沉的石制短斧。她必然是仔细观察过双方的优劣之处，才决定让自己人弃掉兵甲的。”

　　如此一来，人人都只会觉得这个王女是个“迂人”，竟然为了什么公平抛弃庞国远盛龙方的兵甲之利，而用肉搏，却不知她已经先行一步占据了优势，所以才有谈笑风生的心情。

　　“这女子竟如此刁钻狡诈？！”
　　爻我将军怒道。

　　“也怪我们，被他们刚才嘲讽的话气昏了头，真觉得自己穿的都是破衣烂衫，拿的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她一提要放弃兵甲，各个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年轻的护卫坦然道，“我们技不如人，心机也不如人，输的不冤枉。”

　　“那接下来怎么办？这已经输了一场了，如果我们赢不了，那土方允诺先支付给我们的粮食和贝币岂不是要飞？”
　　被这女武士这么打击了下，爻我将军已经对大获全胜没那么自信了，涩然地问道：
　　“你看到她身边那个大个子了没？我怀疑那个男人，我们敌不过。”

　　别小看身高的差距，长到那种高度，两方比斗，矮的那个怕是手臂伸直了都够不着人家，腿也踢不到一点影子，全在空中胡乱比划了。

　　一想到那样可笑的画面，爻我将军就有些窒息。

　　“所以，我们也得用些策略……”

　　年轻的护卫悄悄对爻我将军说了几句，又抬眼看了对面的庞国王女好几眼，仿佛要把这人牢牢记在心里。

　　“庞国的女武士确实厉害，是我们之前盲目自大了……”
　　心里有了章程，爻我将军的风度就比其他龙人要更从容些，率先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我为我之前说的，‘庞国男人只知道躲在女人裙子底下’的话表示歉意。”

　　他坦坦荡荡的道了歉，庞人们反倒不好对他热嘲冷讽了。

　　非但如此，这第二场他们还不能再派出个女人，否则就真坐实了庞人的男人都是窝囊废！

　　“王女，第二场，我请战！”
　　“将军，第二场让我上吧！”

　　一时间，随着阿好入宫的男武士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请战。

　　“这……”
　　阿好愣了下，目光从这些武士身上扫过，正准备回应……

　　“王女，这第一场是我们先出人，你们再迎战，自然可以根据我们武士的特点来克制敌手，为了公平起见，这第二场，由我们来挑你们的人出场，可否？”
　　爻我将军突然开口打断了阿好的回应。

　　“说的对！”
　　“这场就该我们挑人比！”

　　“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难怪能当龙方的将军。”
　　阿好见这位轻飘飘的几句，就又重新鼓舞起龙方的士气，并且将刚才的落败归结到自己“看人下菜”上，不由得也升起一股欣赏之意。

　　对于这样的“对手”，阿好向来是尊重的。

　　所以她点了点头，回应了他的建议。
　　“可。”

　　“那第二场，我们希望他能上场……”
　　爻我将军伸出手，遥遥指向阿好的身后。

　　阿好的背后，站着的是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男人。

　　“咦？”
　　阿好扭头望了子昭一眼，眼中带着狐疑。
　　“你确定要选他？”

　　她原本以为，龙人做出这样的请求，为的是挑一个己方队伍里看起来最弱小的对手取胜。
　　却没想到，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为的却是选她身边看起来最强的那个。

　　“是，我们既然是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当然就该选你们男人里最强的那个。”
　　爻我将军斩钉截铁地说。

　　“不愧是传说中越战越勇的龙方啊。”
　　比起挥刀向更弱者，这样的方国显然更让人尊敬，所以毫不令人意外的，刚刚还在夸奖庞人的土王肥乙，也不由得赞叹起这些败了的龙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应战。”
　　哪怕是阿好，也收起了刚刚那戏谑的态度，对这些龙人肃然起敬。

　　她眼中露出惋惜的表情，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失败的结局，对自己的男伴说：“昭，你去吧。”

　　“好。”
　　子昭低下头，向着阿好温和地一笑。

　　看的出，他对于龙方对自己做出的“男人里最强的那个”的结论是很满意的，毕竟是个男人都乐于见到这种“肯定”。

　　这也让子昭在和女羽一样脱下身上的兵刃上场时，甚至好脾气的和对面的爻我将军行了一礼。
　　“你们选的没错，我确实有以一敌十的能力。”

　　子昭平静而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看起来并不像在洋洋得意的炫耀，而更像是陈述事实。

　　龙人们有点紧张的看向爻我的方向，约莫是不太能明白他们的首领为何如此选择。

　　“所以，你们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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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爻我将军：我要选，就要选最厉害的男人！（指子昭）
子昭：（骄傲挺胸）选的不错，舍我其谁！
庞国男人：（阴森森）兄弟们，我觉得咱们可以半夜搞死他，你们觉得呢？
子昭：（不屑一顾）你们觉得我半夜我会在哪里？
庞国男人们：（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啊啊！
气到吐血，再次，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