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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贺北渊心里有些奇怪。

      谁会监视他?

      祁白?

      那个随便掐一下都要喊疼的小大夫?

      想起他坐在桌前边抱怨边涂药装可怜的样子,贺北渊只觉得好笑,没太多想便排除了他的嫌疑。

      若真是祁白的人,早在他用匕首抵住祁白脖子的时候,外面的人就该进屋来救他了,怎么会毫无反应。

      可若不是祁白……又会有谁?

      昨日他率精锐追击敌方残党,不料在山上中了埋伏,双方血战数个时辰,死伤惨重,他是亲手杀完最后一个敌军才倒下的——即便真有漏网之鱼也是非伤即残,要么逃回去报信要么趁机杀了他,不可能还留在外头监视他的。

      那还会是谁?

      贺北渊想了许久都没得出答案,待祁白回来给他换药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探了探他的口风。

      “……祁大夫似乎很防备我?”

      贺北渊看他坐着折腾半天了,始终低着头,连一个字都不肯主动说,于是慢条斯理先开了口。

      “哦,贺公子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不该防着你?”祁白手上不停,熟练地解开布条,清理伤口,“我是救过你一命的大夫,尚且被你处处防着,何况是你这么个藏着刀子还会武,与我又素不相识的将士?”

      贺北渊扯着嘴角笑了笑:“祁大夫说的也有道理。”

      有道理你还笑?

      笑个屁。

      祁白前世最讨厌的就是贺北渊这种态度了,好像做什么事都能游刃有余似的,张扬又轻狂,叫人心中不快,却又奈他不何,没忍住就加重了几分力道,往那缝着线的狰狞伤口上抹药。

      贺北渊吃痛地抽了口气,唇边的弧度却不减,依旧挂着,明晃晃地碍他的眼。

      “再说我也不过是害怕才行事小心些,”祁白道,“贺公子怎么就说我是防备你了?”

      “确实小心。”贺北渊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连出门片刻也要留个人看家,是怕我在这里做什么事?”

      祁白拿布条的手一顿,莫名其妙地想了会儿。

      留个人看家?

      哪来的人?

      这儿不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吗?

      祁白抬起头,顺着贺北渊的视线往窗外看,不太确定道:“你睡着的时候有人进来过?”

      贺北渊没说话,只是点一点头。

      “进来可有对你做什么?”

      “那倒没有。”贺北渊道,“他走了一圈便出去了。”

      “嗯……”祁白拿起白布条,边帮他包扎伤口边道,“那应该是派来监视我的人。”

      贺北渊挑眉:“监视你?为何?”

      祁白却别开脸,声音低了下去:“反正对你无碍就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若不知他为何监视你,怎知他会不会于我不利?”贺北渊道。

      祁白不为所动:“人是冲着我来的,也并非是为保护我,为何要对你下手?”

      贺北渊听懂了他的意思,想必是知道派人来监视的是谁,却不愿深谈,要么是祁白在对方手里落了把柄,只能任凭拿捏,要么就是对方身份非富即贵,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敢得罪。

      “祁大夫,我知你心有防备,不肯多说。”贺北渊道,“可既然他对你无利,我又不知他是何身份,为免旁生枝节,我只能把那人……杀了。”

      最后两个字他没能说出口,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

      “你、你别胡说!”祁白压着声音紧张道,“当心被他听见了。”

      “……”贺北渊便闭了嘴,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手心还挺软的。

      有些凉。

      指缝间沾着药草的苦香,混了些血腥味,倒也好闻得很。

      他没有动,也没有反抗。

      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你……”

      祁白被他盯得不自在,犹豫再三,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贺公子,你别杀他。”他低低道,“别说你现在还受着伤,就算好了,你也不能杀他。”

      “为何?”贺北渊还是那句话。

      祁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眼窗外,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人是我爹派来的。”他说,“为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看着我不许离开这里。”

      贺北渊倒没料到是这样,皱眉道:“你爹是……”

      “我不知道他是谁。”祁白摇摇头,“只知道他身份尊贵,府里容不下我这样的私生子,于是将我安置在这偏远之地,不让我回去见他,也不允我随意到处走动。只每隔一段时间送些医书来,让我好生学着,日后能为他所用。”

      他神色淡淡,语气总归是有些低落。

      “就是你书架上的那些?”贺北渊道。

      “嗯。”祁白点头。

      既是身份尊贵之人,搜罗这些珍贵藏书就算不得难事,正好对上了他之前的疑虑。

      “可照你这么说,习医之后应是未曾医治过外人的,我算头一个?”贺北渊道。

      “嗯……”祁白继续忙活着,脑子里却转得飞快,生怕自己是哪里露了馅,“算是吧。”

      “那怎么看你,”贺北渊随意扫了眼他手上的动作,“好像还挺熟练的?”

      祁白愣了愣,反应很快地接上话:“这山林中多的是飞禽走兽,平日里时常能碰上些受了伤的,我尽力救治,救得多自然就熟练了。”

      说完觉得略有牵强,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虽不能随意走动,偶尔也会到山下小镇去行医问诊赚些银钱的。”

      前世的他在碰见贺北渊之前,确实从未给别人治过伤,头一回动刀还忍不住手抖,现在的他却已是行医十年的老行家了,怎还能同当年的自己一样。

      幸好贺北渊没怎么怀疑便信了他,只半开玩笑地感叹道:“那我能在你手里活下来也不容易啊。”

      祁白面上笑笑,心道哪里不容易,本来就没有伤及要害,再者贺北渊也确实是命硬,前世他毫无经验都没把这人治死,这辈子就更不可能有事了。

      换完药后,祁白给贺北渊盖上被子,收拾东西站起身,捏了捏跪得发麻的双腿。

      “有事再叫我。”临走前他又嘱咐道,“我就在外头看会儿书。”

      贺北渊应了一声,合上眼没再说话。

      祁白走到书架那儿上下看看,最后挑了本封皮旧得掉色的医书,拿着出去了。

      秋日的太阳晒得很,却不太热,照在身上暖暖的。

      他看没多久就有些犯困,索性躺在竹椅上,摊开书盖着脸打起了盹儿。

      不知怎的又梦见些前尘往事。

      梦里他还小,跟着娘亲在勾栏院里过日子。

      日子很苦,娘亲那时已经很难接到客人了,每回能拿到的钱也少得可怜,只能豁出身子不要脸面地伺候着,给他挣几顿饱饭吃。

      他不愿娘亲如此受罪,偷偷去找花妈妈打零工,给楼里的姑娘们洗衣服。

      那都是些沾满污秽痕迹的东西,叫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碰了好几回,娘亲知道后,关起房门将他狠狠打了一顿。

      打完了又抱着他哭,说是娘不好,没让他过上好日子,说他本应是王府里贵养着的哥儿,怎能做这些连最下等的仆役都不愿做的脏活儿。

      他先头听不明白,什么活儿还分脏与不脏的,只是拍着娘亲让她别哭。

      等后来明白的时候,娘亲已经不在了。

      老王爷派人来接走了他,并不见面,将他安置在城郊一处隐秘的庄子里养了几年,待他大些,便送到这处偏僻山头上独自隐居。

      他跟贺北渊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没说全,那便宜爹让人送来的不仅有医书,还有一些在江湖上流传的禁.书,记载了许多不为人知的阴私毒术。

      前世他苦心钻研多年,早已通熟于心,因而重生回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些禁.书尽数藏起来,然后把书架移到床脚位置,待之后贺北渊来此处养伤看见了,不至于生出别的疑虑,倘若问起这些书的来处,他也好顺势交个底。

      没想到先让贺北渊开口的却是屋外那个监视他的人。

      他知道贺北渊这人心机深沉,若一问便说定然无法取信于他,于是装作胆小怕事,几番推脱才肯说出口,顺道将书架上那些藏书的来历也一并交代了,免得贺北渊再怀疑他有所隐瞒。

      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毕竟前世这个时候的他确实还被蒙在鼓里,待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知贺北渊便是。

      眼前的光陡然刺破了黑暗,祁白皱着眉醒过来,才发现盖在脸上的书不知何时滑到胸口了,伸手捡起,里头却掉出了一张薄薄的小纸条。

      上面只有四个字:所救何人。

      祁白眯眼看了看,认出上面的字迹,回屋拿笔,在纸条边上回了“不知”二字,夹回书中,然后若无其事走进房里,把它放回书架上。

      还有一件事他没告诉贺北渊。

      那藏在外头的人不只是来监视他,也是替老王爷给他送信的,一旦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老王爷便给他传新的指令,他若敢不照做,监视的人会立刻动手将他杀了,回去复命。

      “……醒了?”

      祁白回头看贺北渊正躺在床上望着他,拍了拍衣袖,神色自然地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喝下,又问贺北渊口渴不渴。

  • 作者有话要说:  绝对不虐,放一百个心!请继续期待我们祁大夫飙演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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