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神魔]前途未卜》往事皆矣

18、林深雾重摧人心

　　一通笑闹过后，那位脾气有些急、摆明是这群兽族里负责的青年也到了重楼跟前。拱手道是：“平逢山骄虫，见过少主。”

　　此人容貌平平，长得并不十分显眼。重楼却听过他名兼有事迹，知其乃蛰虫之首，亦为蜂类归处。在兽族，也是少有的能人。
　　可便如他言下所透露那般，其为平逢山骄虫。
　　平逢山离此地虽不远，却也称不得近。其又是个千万年不挪地的，如今却现身在此…

　　应是看出重楼疑惑，骄虫解释道：“我族中有几蜂昏沉归来，不知何故。它们皆是来过此地，我便想来看看。”

　　此言搁下，重楼便了然点头。骄虫护短，盘古均知。再者，他此刻更是关心的还是现况如何，有关此地他们又知多少。
　　念及此处，重楼也不多言其他。便直奔主题，道：“骄虫。本座问你，当下情况如何？有关此地，你又知多少？”

　　骄虫眉间微拢，慎道：“不太好。”

　　“食物的储备，虽有此地异兽分担，可还是消耗为多。再过不久...可能大家会沦落到只得摄取此地的灵气以图自保的地步。”
　　“此地的雾，也颇有古怪。”
　　“沾身若久，脾性也会受到莫大影响，变得好斗、暴躁。若身有伤处，更则反应加剧，还有旁余较少如昏迷、受惑而敌我不分等奇事发生…”
　　“我们最初不知，於此吃过许多亏，折损了不少人。由此建构结界，安置伤者。却不想时日推移，竟迷失在此。”

　　话罢，骄虫叹了口气。
　　他的愁苦溢于言表，却也理所应当。

　　虽当下看来气氛不错，可兽族中为数众多的种族注定了难以管束的现况不会止息。
　　作为负责这一帮，其中甚至不乏后来强者的骄虫，却看来更像是没了办法的临危受命。虽其不弱，可关乎这些，仅是实力高强自然不够。
　　而每况愈下的现状，则是更为雪上加霜的压力。叫之一介区区安于现状的蛰虫之首，感到难以担负，也属常情。

　　雾…

　　飞蓬轻声在心底念到，他听见了骄虫的话，便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最为特殊而微妙的一环。

　　这场大抵在最初并不引人注意，却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的雾。

　　又实在很巧，重楼对此物也有种异样的反应，以至于他根本不允其的靠近。可那份恼火，却也微妙的仅限於此。
　　重楼他对此并不意外，也不陌生。

　　飞蓬觉得自己应该欣然，线索一下就来了一大把，且亦有预感之后还会有冒出更多。
　　但他时下又是真的笑不出来，因有种沉甸甸的心情忽然真切。令他沉默，不欲言语。

　　重楼等着骄虫后话，那厢的虎蟒争斗却是结束，雄赳赳气昂昂的虎类叼拖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归队中。
　　那条曾经威风不已的蟒死得彻底，光鲜亮丽的蟒皮也多有破损之处，看着竟是有些凄惨。
　　可瞧见的，也只感叹这蟒皮不全，这次的蟒甲大概是没了。

　　化归人形的大汉听见这些，却拉下脸来，眼睛有些红的怒道：“我族中少主遇见此事，你等不说相助也罢！此刻还怨我没得婆妈，为你们留这孽畜个全尸？！”

　　众人一愣，未曾想惯来好脾气的虎将竟会突然色变。但又有几人反应略快，想到一则可能，神情随即一变。

　　“快！困住他！他抵是沾上那邪雾了！！”

　　这话一出，效果是立竿见影。
　　人群中立即便有数人纵身跃起，又有半数神不知鬼不觉的围了四下，余下更一拥而上。

　　大汉一看，恼火不提。竟又化身猛虎，意图大闹一番。可便他出身以勇猛著称的兽族，不提当下还有不少同族，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自然而然的，他不时就被制下。可到这时，也已有了几人负伤。气氛有些凝滞，却也无人就此责怪，只匆匆便欲要回去结界里。

　　皆因眼力不俗，方才不以留意还未觉察，定睛便知那雾又起。
　　而这次…它留给他们的余裕更少了。

　　惟有才至不久，尚未被这邪雾侵蚀周边的重楼与飞蓬一时还算无碍。可时久之下，却恐怕也要为此所扰。
　　故骄虫开口相邀，重楼未辞，与飞蓬也一道往了那处结界去。此期间，飞蓬想起了什么，便有去看那条已离死就差半口气的赤蟒。

　　不得不说，很近。

　　未有几步距离，过了棵缠绕共存的树，眼前便是一片湖水。流光浅淡的灵力缠绕於此，护住了仅剩宁静与其上唯独的洁净天际。

　　步得其内，跟前却是焕然一新。

　　人族惯有的极高动手能力，在此困境似乎是一下宣扬开来。简略又不失有效的各种急需所在被搭建起来，知得人归，稀稀落落的人也从中而出。
　　与之前相仿，见着重楼现身，留驻於此的兽族族人是齐齐精神一振。原有的消沉之色，也立去大半，有了些许笑容模样。
　　神人两族受到影响，神情间也略有了些松快。但见又添了伤员，众人心情又是一沉，忙是上前搭手。

　　这都是些时常会发生的事，如猎物该如何处理；伤员该如何安置；发狂的又要关去何处，在场皆是熟门熟路。也没得什么旁人插手余地。
　　没有重楼与飞蓬的事，骄虫便领着他俩同几人一道压着虎将往里走。与他们同行的，尽是此地最强一列，是防生变。

　　神族的负责人是半途加进来的。
　　跟人族那位是以服众才干为先的情况很不一样，神族这位虽是遵循族中以资历为先的情况当选，实力却也毫不逊色。
　　当下混了进来，跟众人打起招呼来也挺熟。便是之后在重楼处，遭到了冷遇，也只摸摸鼻子没有多说。反倒眨眼间，又转了目标。

　　这一看之下，星洲却迟疑了下。

　　不得不说，飞蓬的相貌与气度，皆颇为符合神族审美：眉峰凝敛浩气凛然，星眸深而坚毅。持些许傲骨，未轻浮；残些许清贵，多疏远。
　　又年少，尚不知掩藏精髓。便笑，也露半寸寒芒，叫人多些惊惧。如利刃，藏身於鞘，也深显锋锐。

　　前者是神族偏爱风范，后者对于还爱着年少轻狂滋味的年轻人则颇有迷惑性。
　　如试问，哪个少年不慕强、不恋锋芒张扬！

　　在场便见他虽稍以踌躇，仍扬眉，发问：“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取得了照胆承认，却不愿归我族中的……吧。”

　　星洲突然含糊了下，没人想到会有这么一茬，便只有飞蓬从其的口型里隐约看出什么。那是一如昔日众神的态度。
　　奚落的、莫名的、有些感到被冒犯的。融入了诸如此类情绪，而显得不甚友好的类如‘愚蠢’的心下评价。

　　飞蓬简直要笑起来了。

　　实在是星洲的态度，非但并非指责的尖锐，更是一种笨拙。未有恶意的，只是像是幼鸟的初次印随般的笨拙。
　　这样的组合，就算是冒犯之语，也是无心。又况且，於其而言，那恐怕不过是与认知相符的事实而已。

　　入世未久的风云之子，对着这位阅历应多於他的年少神祗，近乎宽容的点了点头。
　　这些许的微妙反差，无人察觉。惟有重楼忽地瞥过来一眼，恰听到他道：“这些事想来该只发生过一例，当是我。”

　　幸而此刻人少，这一番对话掀起的波澜也仅於此范围内逸散。那些许的惊诧骚动，也不足以引来更多的关注。
　　人兽两族是惊诧极了，他们受困於此，自然没得听闻。先前听着星洲说话，还如云里雾里，时下才堪堪反应过来。
　　只这也叫人不知言语，再看神族，姑且被视作了另一方的他们倒均像是早已知情了。时下，正满脸复杂的看向对话那两方。

　　不复杂也是不行，谁又能想到会出现这等堪称和平的对话呢？依着当下风气，不忿之下的约战才是最为常见的做法。
　　就如族中可多的有想来与这位拿了照胆的狂徒决一死战，好叫他认清自身斤两的。

　　其中也有意图相劝的神族，同被这发展看得一懵，未能回神。就看星洲哈的笑了声，显然是没有抛弃掉原本念头的眼中亮起战意。

　　“既然没有找错人，那我也就直言了，我欲同你一战！看你多少能耐，才换神剑认主！”

　　重楼眉已然挑了起来，人群中也走出一神来，快步的把星洲拉过。一撞见这位，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星洲脸都皱了起来。
　　那是位姿容婉约秀丽的女子，气势却也半点不弱。她对飞蓬略以颔首致歉，得来谅解后，转头就低声数落起了这模样年少的神。
　　在场的神族有不满她如此举动的，就要站出力挺，反被星洲呵止。他垂头丧气，女子却脸一白，忽然没了言语。

　　等星洲疑惑抬头，女子已然收拾好了心绪。却是对着人兽两族勉力笑了下，轻声细语着：“叫诸位看了这么一场闹剧，实在是我不是。”
　　“但现今，该将这位早些送去那边，以免生变为紧。”

　　此话在理，也无人会为难个神族女。各族负责的皆应了，这一行又动身起来。
　　只此后的一会儿，神族的星洲与这女子却不免落在了后头。想来是还有许多别的话，需得私下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