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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宫廷】不二臣 ...

  •   太后立时便站起身来,又因情绪激动没能站稳,身体虚晃一下,被身边的宫女扶住。
      太后欣喜到了极点,脸上有泪有笑,颤声道:“扶哀家进去看看。”
      她疾步朝内殿走去,如世间所有祈盼儿女归来的母亲一样。
      萧喆坐在原处没有动,静静地待了一阵,听着里面细碎且辨不清楚的对话与泣声。

      空荡的外殿中呼呼作响,是风声作祟。
      李公公低声对萧喆道:“皇上不进去看看亲王吗?”
      萧喆微微一动身体,道:“过一阵吧,太后和他应该有许多话讲。”
      李公公点了点头,退到了萧喆身后陪他一起等。

      太后出来之后,萧喆才步了进去。
      内殿里充盈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在床上躺了数月的萧旻靠在床头,形销骨立,脸色苍白,看到萧喆时脸色又白了几分,最后挤出了一丝笑意,一声“皇上”几乎从牙缝中憋出来的。
      萧喆很快应了,在床边坐下,垂下眼眸,右手抬起为萧旻掖了掖被角,道:“兄长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萧旻挺直身板,勉强笑道:“没什么不适,太医说过几日出去走走,消散身上的病气,可以痊愈得更快。”
      “那便好,”萧喆颔首,“朕再派些宫女太监过来服侍你,如有什么不便的就与朕说。”
      萧旻无声地点了点头,两人就都沉默了下去。

      萧喆知晓萧旻面对自己时大约是心有不甘的,对方的眼神里显然透着这样的情绪,面对这样的萧喆,面对如今两人的身份,萧旻还没能适应。他曾是永安帝最疼爱的儿子,又是嫡长子,可谓十之八九要得到皇位的。偏偏造化弄人,他神鬼不知地躺了几个月,这个位子就易了主。
      两人都是皇子时便不怎么亲近,相对无言片刻,萧喆起身告辞,嘱咐萧旻好好养伤。
      他的身影离开视线之后,萧旻攥紧被角,骨节撑到发白。他仰头闭眼,胸口激烈地起伏着两行泪顺着面颊留下。
      他输给了命运,最终也只能得到一个亲王封号,凭什么?他明明未雨绸缪,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那么久,不是吗?
      好不甘,太不甘了。

      *
      萧旻苏醒的消息很快也传遍了前朝后宫。
      新帝颇具手足情意,命太医院每日三次派人为裕亲王诊脉问切,国库中名贵的草药毫不吝惜地赐下,生怕用少了裕亲王的病治不好一样,一时之间议论感慨不少。

      几日后的午后,御书房内,萧喆对着面前案上的奏折出神。
      李公公偷瞄了一眼,发现是丞相于扬的条陈,上面恳请萧喆为自己的女儿赐婚,两家已达成共识,只需萧喆下一道旨。
      李公公看完,萧喆侧过头看他,偷瞄被抓包,他连忙给了自己一耳光,惶惶道:“还请皇上恕罪。”
      萧喆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突然笑了一下,语气似是安抚般轻和地道:“没什么。”
      李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很快,萧喆又抬起头问他:“你觉得朕……该不该赐婚呢?”
      李公公怔了怔,说道:“这个……奴才真的不敢妄议。”
      “你随便说说,说错话朕也恕你无罪。”
      他踌躇片刻,只能道:“奴才是觉得,单从家世和样貌上说,滕湛与丞相家的千金那自然是登对的,可文武联姻,向来不是登不登对就能成,其中牵扯颇多,主要还是看皇上的意思。”
      他的意思萧喆明白,愿不愿意促成这门亲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若他觉得文武两重臣联姻对集权不利,那便不允,这当然是他作为天子需要考量之处。

      萧喆低头,看着那漆黑端正的几行字,唇角抿成一线。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令他迟迟未下决定的压根不是这些。
      那些隐秘的,悲哀的情绪,只有他一个人尝得清楚。
      那个人怎么能那么快就变了心呢,就好像曾经诸多美好不过是一场黄粱梦。那日鱼池重逢,咫尺之近,却是殊途。

      过了一阵,萧喆起身进了内殿,躺在软榻上,将睡未睡时又问了一句:“太后寿辰准备得如何了?”
      李公公为萧喆盖好被子,温声道:“皇上放心,已经万事妥当了。”
      “嗯。”
      萧喆闭上眼,什么都不再想了,疲倦地睡去。

      太后的寿辰当夜,萧喆在大殿内设宴,皇亲国戚与朝内大臣坐满了席位。
      戏伶舞姬一拨拨入,殿内觥筹交错,笑语不断,气氛融洽。
      太后显然也是愉悦的,面上都带着红光。萧旻也到了,他被萧喆特许坐于太后身旁,母子俩言笑宴宴,时不时说些话。
      萧喆坐在殿中最高的地方,他的身子骨似乎长大了一些,将那身明黄的袍子撑出厚重的气势。细密的冕旒垂在他的面颊前,但没能全部遮住他的视线。

      萧喆看到滕湛坐在台下右手边的席位,他时而端起酒杯喝酒,时而动筷用肴,时而看着殿中的助兴表演,遗憾的是没有投一分注意到他的方向来。
      入口的酒菜都成了苦的,萧喆把这些苦尝了个够。

      太后与萧旻柔声道:“光明殿太空了,不如将哀家殿里的人给你拨去几个……”
      丝竹声起,萧旻的答复萧喆没有听清,但他想,这偌大的皇宫里确实太空了,少了许多东西。
      真心,真情,是少得可怜的存在。妃子有多爱帝王呢?拼劲全力也要博得恩宠。琼楼玉宇中,所有人都想的是活下去,活得更好,无论是奴才还是主子,想的都是这些。
      萧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不过是个异类。
      他从头到尾所想,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而这是一个帝王决计得不到的。
      或许滕湛的选择也是因为如此……

      萧喆没头没脑地想到这里,脑中陡然如挨了一棒,猛地清醒了许多。
      他方才喝了几杯酒,本是醉了几分,此刻却又头脑清明。
      诸臣便见天子从主位上站起,称要出去走走,径直下了台阶,臣子们躬身相送。
      片刻后,亦有人注意到,随侍在萧喆身边的李公公去到滕湛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少顷,滕湛便起了身走了出去。

      喧闹声渐远,静谧的夜色中,滕湛走在御花园的石子小径上,身边的李公公为他带路:“皇上就在前边等着将军呢。”
      滕湛应了一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不知萧喆再次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绕过一丛花草,带路的人很快退下,而他终于看清了前方立着的身影。
      那股古怪的,奇异的感觉又不受任何阻碍地从心坎冒了出来,滕湛不得不将其压制下去,在萧喆转过身时行礼:“臣见过皇上。”
      “你来了。”萧喆的声音如同浸了雾气,朦朦胧胧的好听,落在滕湛的耳中,令他心神一荡。
      “皇上找臣过来,可有何要事?”
      萧喆望着他月色下的面庞,酒意上涌,直截了当地问:“你不愿再与我一处,是因为我坐上了这个位子么?”
      滕湛心中惊疑,猜不透萧喆的意思,很快回道:“臣惶恐,不知皇上的意思。”
      萧喆朝前走了三步,在滕湛面前停了脚步。

      他们相距不过几寸,呼吸交缠间,滕湛嗅到了面前人身上那股香气,似陌生又似熟稔。他离自己很近,近到滕湛能够看清少年俊美的五官,白玉般的面庞,深黑的眼。
      这张脸,他应该更近地接触过的,比此时还要再近一些,滕湛在一瞬间的恍惚中想道。
      萧喆深深地看他,声音低低地道:“明明说好的,我们私下里可以不要这些虚称,你该叫我阿喆的,你都忘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惆怅和委屈,而那句“你都忘了吗”被萧喆说出的时候,滕湛意识到那段丢失的记忆里或许有着十分重要的事,可那些事被他丢在了北疆的风雪中。

      滕湛带着几分迟疑轻声问:“臣……我出征后受了伤,有些事忘记了,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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