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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   差遣伙计将酒一缸缸搬到院子中,镇上大户王家的管家将十两酒款放到我的手上,对我友好地笑着,“没想到这么快都过去十年了。孟姑娘,债款还的怎么样了?”

      我笑了笑,“今日是最后期限,拿了这些刚好。”

      管家看着我长长吁了口气,“姑娘也真是硬骨气,孟老板在黄泉之下看到您这般努力,定是十分欣慰的……只可惜啊……”

      我看着管家摇头叹气,明白他在想什么。必然是在想我一个好好的姑娘从十五的青葱少女熬成了二十五的黄脸婆,估计这一辈子都甭想嫁出去了。

      二十年前,孟氏酒坊的老板孟老爹中年丧妻,膝下无子。办完丧事归家之时,却意外在稻田里发现挂着清汤鼻涕、一脸呆滞的我。孟老爹觉得有缘,便将我收养下来,这一养便是十年。

      十五的时候,孟老爹给我订了门好亲事,但就在那时酒坊出事了。也不知镇上出名的痞子张大鼻子倒底使了什么花招,孟老爹竟中邪一般莫名其妙的就把酒坊以一百两纹银的价格卖给了他。等到孟老爹反应过来想要赎回祖上传下来的酒坊时,张大鼻子却指着契约,“不识字吗?说了若是反悔,十倍违约金!”

      于是,孟老爹被气得大病一场。

      那年入冬的时候,孟老爹给我留下了几个酿酒的方子和一封书信,喷出一口血,从此撒手人寰。

      许是闹出了人命怕遭天谴,隔日张大鼻子便跑上门横眉竖眼地将赎回酒坊的期限改成了十年。十年之内,我若是还出那千两白银,便可以拿回孟氏酒坊。

      又客气了几句,转过身正巧看到王家大少爷带着孩子和夫人逛庙会回来。王家少爷看到我愣了一愣,然后客气一笑。我客气地对他点点头,走上前摸了摸那小鬼的脑袋,“哟,小少爷也长这么高个子了啊!”

      王家媳妇看到我摸她家儿子的头,毫不客气的上前一把拽走了自家儿子,冲着我冷哼一声。

      我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当真是碰了一鼻子灰啊。

      孟老爹给我定的就是和这位王家大少爷的亲,若是当年我选择嫁了他,也许那千两银也早就还清了。可惜我虽是个懒惰的主,却也和孟老爹是一般的穷清高。不愿连累他人,我便自作主张地退了亲。

      秉着不能破坏人家一家和谐的心,我极快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听到房中王家长媳和王大少爷的争吵。

      “年纪轻轻不学好,偏要抛头露面,成天都和些酒汉子扎堆卖笑,真是恬不知耻!”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

      “难道不是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让那性子风骚的女人乱碰我家儿子!”

      “你这女人真是蛮不讲理!人家一姑娘家不靠别人,自己辛辛苦苦挣钱还债,多让人敬佩,总比你这个成天只知道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女人要强多了!”

      “你,你!姓王的!你是不是看上那姓孟的小狐狸精了?好啊,有种你就去把她给娶进门!看我不整死她!”

      “蛮不讲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瞧瞧,这就是我孟清酌现在的名气。孟氏酒坊名扬方圆千里,与此同时,我“不正经”的名声更是跟着扬了万里。

      我看着河面上的倒影摸了摸脸。单看容貌,比起十年前我不过是更显成熟了一些,青春年少时候的风采丝毫未减。约莫这些妇人们就是嫉妒这点,于是才一直在絮絮叨叨地挑我的刺吧。

      离张大鼻子家还有十几里路,我收拾了一下,准备尽早去还了钱拿回契约,趁早将这折腾了我整整十年的文书给毁了。

      就在离张大鼻子家还有三里路的时候,天空忽然昏暗起来,瓢泼大雨当头淋下。今日急着还钱,我没有准备油伞斗笠便轻装出了门,被淋得极为狼狈。

      反正迟早都会被淋湿,那就不计较这么多了。我一绑裙角,撒腿狂奔。

      雨天路滑,外加天色昏暗,我在泥泞的路上跑着跑着忽然就被地上凸出来的某物给绊倒了。

      这一跤摔得可不惨烈,我整个人都仰面埋进了泥水坑里。等我狼狈爬起时,下意识一摸怀里的荷包。

      坏了!荷包飞了!

      那装着最后十两银子的荷包竟然不见了!

      我慌张地在地上摸索起来,没了那最后十两银子,谁知道张大鼻子那无赖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整我?绝对不能给那厢这个机会!

      嗯?这是什么?

      当我摸回绊倒我的物体时候,忽然摸到了一手的粘腻。我将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血腥味在鼻尖漾开。

      我脸上一热,貌似近日姨妈即将造访,难道刚才那一跤把我家亲戚给提前摔出来了?

      “唔……”

      一声闷哼响起,我低下头一看,与此同时,天空划过一道闪亮的闪电。

      “轰隆——”

      一张惨白却英俊的脸印入我的眼中,躺在地上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在雨水中极为难辨原色。那雪白的颈项上深深的伤口中流出的汩汩鲜血,更是将他的衣物染得一片残红。

      “妈呀!”

      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抖得无法抑制。这什么情况?我下雨天出门跑个步招谁惹谁了?老天竟然看不过眼,还特地送个血淋淋的尸体来拦路绊我一跤?

      想到“绊一跤”,我又想起了我那心肝宝贝的十两银子,顿时丢了心里的恐惧,在那男人身上翻找了起来。

      怀里的荷包说不定就掉到这男人身上了!

      我地毯式搜刮了一遍还是没在他身上找到我的荷包,也没在他身上找到一个子的铜板。淋了这么久的雨,竟然摸一个穷鬼摸了半天?我越想越气,恼的一拳捶在了男人的胸口,“真晦气!”

      哪知这男人竟弱不禁风的被我捶出了一口血,我吓得赶紧收回了手,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避开那个男人,在他周围一点点搜寻了起来。

      也不知道老天到底要和我开什么玩笑,最后我也没有找到我的荷包。当我狼狈赶到张大鼻子家里的时候,吓得张大鼻子以为自己遇到了鬼。本想张大鼻子看在我这么苦逼还钱的份上,怎么着也得给我宽限几天,哪知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在认出我之后竟然一板脸,“十年啊!只要一千两银子那地就送你了,你竟然还敢跟我拖期限?”

      我呸!你姥姥的,那地本来就是我家的!你拿什么只要998的大促销口气忽悠我?!

      虽然很想这么骂,但是我一个弱女子还能怎么办?我只能带着极为谄媚且讨好的笑容,连连说好话:“张大善人,张大恩人,求求您就再宽限几天吧?你瞧,要不是今天这雨下的邪乎,我哪能丢那十两救命银子啊!”

      十两银子够一般人家活两个月了,也不是笔小数目。

      张大鼻子也是铁了心黑定我,直接狮子大开口:“行了!再给你三个月,还我三百两银子当利息,我就把酒坊的地送给你了!”

      我……

      我脑中咆哮过一大串的词汇将张大鼻子的祖宗十八辈给念叨了个遍。呼气吸气,我还是忍了下来。

      “三个月,三百两银子,然后将地卖给我,就这样说定了!”

      说罢我转身出张家大门。

      啊啊啊,三个月啊,三百两银子啊,看来只能把孟老爹给我的压箱底的方子给拿出来了!

      哎,好忧伤,我该去哪里找廉价劳动力帮我在三个月内赶这么多酒出来呢?

      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了那个绊倒我的男尸。那货似乎还有呼吸?而且,我记得绊倒我的还是他手边的一柄重剑……

      这货肯定是个有力气的主!

      奶奶的熊,冲着他害老娘丢了十两银子的份上也必须一定得让那厢给老娘当一辈子的劳动力,搬一辈子的酒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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