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花凝笙

21、他的吻

　　江离牵着陆曼从重重的人群中挤出来，后面还满得很，前面已然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了。他的手轻轻地翻了过来，温柔的力道将她牵得更舒服些。陆曼的耳眶热热的，她没想过会与他有这么一天的，他的手，那么温热的一双手。从今以后，都只为她一个人所有了。
　　江离低头，也傻傻地笑了，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手好软。”
　　陆曼心底甜着，嘴上调侃道：“怎么？别人的比我硬？”
　　江离惩罚似得轻捏了下她的手心，语气却倍加柔了：“没别人，你可不许污蔑我。”
　　他们谁都没发现张雯莉已经不在好久了，就一直一直地牵着对方的手，带着点羞涩，也笑闹着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３０２。
　　巧的是，这趟车是没什么人的。陆曼本想随意找个位置就坐下了，他却牵着她，一步步地走向最后一排的座位。她坐在窗边，将书包放在腿上，一如那些个自己坐车的日子里，看着窗外的风光。江离伸出一只手臂，轻轻揽着她的肩，笑问：“看什么呢？”
　　陆曼感知到他的温度，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从没有过的感觉，心动与安稳都同时现了，无法抗拒的感动。她轻轻地说：“没看什么，就是习惯了早上自己来的时候，朝外面看看。”
　　江离的声音飘在上空，一字一句都那么真挚：“从今以后，都有我陪着你了。”
　　陆曼把玩着他的手指，心里一阵感动，然后忽而想起来什么似得，抬头问道：“咦？为什么前面有座位，你一定要坐在最后面呢？”
　　江离将她拥得紧了些：“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位置啊。”
　　陆曼一愣，她原是记不清的，不想他这样放在心上。江离凝着她的眼，那么真的眼神，说：“我都记得。”
　　陆曼笑了：“与我的事，你都记得？”
　　江离唇角的笑意那么笃定：“你要我记得的，我哪儿敢忘？”
　　３０２停靠在了他该下的站，陆曼笑着催他：“你快下车吧，别坐过了。”
　　江离反倒与她靠得更近些，笑道：“我送你回家。”
　　陆曼也不推辞，总归他送几次也就烦了，也就依着他。他的手指很长，是很适合弹乐器的手。她想起来了些事，便伸出了手与他比对着，笑道：”我的手指跟你一样，都蛮长的。小时候总有人说我这手适合弹钢琴呢，可我太笨了，什么都没学会。你呢？你是不是会弹乐器？”
　　江离端详着两人的手，颇有些惊喜地回道：“我以为就我这样呢，没想到你也是。我家亲戚就总说‘小离啊，这手多适合弹琴，赶紧送去学！’我姥还真信了，非让我去学个什么乐器。”
　　陆曼好奇地继续问道：“那你呢？学得怎么样？”
　　江离笑得兴奋：“我可不想学钢琴，就糊弄她我要学吉他。结果你知道吗？”他兴致颇高地摇了摇她的手，继续说道：“她真给我买了把吉他啊！弄得我不学都不行，结果到底是没个长性，我学了几次就不学了，现在也啥也不会。”
　　陆曼笑着戳了他的手臂，笑道：“你要是真学会了，现在弹起来估摸可帅了。”
　　江离要有尾巴，此刻该是得意得翘上天了。他一脸的志得意满，眼中全是亮闪闪的白日梦，一摇脑袋：“那是！”
　　陆曼该下车了，江离也跟着一起下了车去。她知晓她妈妈是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也就跟他解释道：“你就送到这儿就可以了，再往前离我家太近，我妈该看着了。”
　　江离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他与她面对面站着，牵着她的指尖，有些不情愿离开。她笑着安抚他：“明儿又不是见不着，你干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江离犹不满足地嘟了嘟嘴：“那。。。好吧。”手却牢牢地不放。
　　陆曼好笑：“你这样叫我怎么走？”
　　江离还是嘟着嘴，老大不情愿地低低道：“谁想让你走了？”然后将脸侧了过来，语气软软地，撒娇混着无赖：“你亲我一口，才许你走。”
　　陆曼的脸‘蹭’一下就红了，要不是天已经黑透了，她真就羞得想找个地界钻进去。她想都没想，就要坚决地拒绝他。自己想着是一回事，它做出来就完全成了另外一码事。她是想着严肃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犹疑的欲拒还迎，语气里尽是娇羞：“我不。”
　　江离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却还是拼命地磨着她，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亲我一口嘛，就一口，就一口。”
　　陆曼语言上的拒绝显然无效，她干脆憋着笑，别过脸去。她一看他那样子，就拒绝不了。谁知他就在她躲避的途中，见缝插针地，飞快地在她脸颊啄了一下。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她是欢喜的。他也真心高兴，一双眼亮晶晶的，就那么看着她，专注而幸福。
　　倘若有人跟她说，他们进展地太快了，那就让他们随便去说吧。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真心快乐，从心底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愉悦。在这一生的情感错杂中，从来都是不可复制的啊。她跟他在一起，是极欢喜的。也明了，即便后来的她与他变成任何模样，她都是决然不后悔与他今日的坦诚和相爱。无论往后如何，她都断然无法否决他所带给她的，今时今日的美好。
　　　她睨了他一眼，看着他在原地傻傻地笑着。四月中旬了，夜里的风已不再那般冷了，一如他的笑，温暖好看。江离收起了无赖，温柔道：“快回家吧，好晚了。”
　　陆曼点着头，跟他说过拜拜后，转身下了道边儿，准备过马路。走出几步，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正与他带着笑的眼睛相对了。他又朝她用力地挥了挥手，她也朝他粲然一笑。
　　陆曼回到家时，约是近十点了。陆妈妈在看着电视，见她回来，嘱咐她去快些洗漱。陆妈妈是没什么异常的，但她总做贼心虚。隐隐地脸有些发烫了，待那屋的灯熄了，她拿着手机泡着脚，正看着了他来的消息。
　　“曼曼，到家了嘛？”后面是个‘亲吻’的表情。
　　陆曼心里一阵欣喜，手指利落地敲着键子：“回了呀，正泡脚呢。”
　　江离秒回：“真的呀，那可够快的了。我还在出租车上呢，得一会儿才能到家。”
　　陆曼瞄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已十点多了，忙回道：“那你这么晚不回家，你爸妈问起来怎么办？”
　　江离的回答相当自然：“他们都不在，我跟我姥姥住在一起。她睡得早，不知道我几点回去的。”
　　陆曼一愣，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吕晓彤曾跟她讲过的，江离的家庭情况有些复杂。该是与她父母一般的，离异了。而至于他为什么跟他姥姥住在一起，她没敢多打听。
　　江离又发来笑嘻嘻的表情，继续道：“何况我是个男生，家长总是放心的。之前我初中的时候成宿成宿不回家，也只要说一声就行啦。”
　　陆曼依旧嘻嘻哈哈地回着他，恋爱是件神奇的事情，直到盆里的水凉透了。她才如梦初醒地将脚拿出来擦净了，然后洗过头，吹干了，上了床休息去。
　　子夜了，每对恋着的人儿都是不知疲倦的。江离与她的话题，不知何时变得这样多了。他的嬉笑和逗趣儿，惹得她在被窝里压低了声音地笑。其实话题总是没什么特别的，偏偏是他说出来的，就变得有趣非常了。她能想象到他在她面前，跟她说着这些俏皮话儿的神情。每每他的脸浮现在眼前时，就是最最甜蜜的时候。
　　第二日的数学课上，二人眼光的无意间交汇。江离朝她眨眨眼，她将头转过去，状似认认真真地听课，嘴角却上扬了。
　　下了课后，二人还不饿，绕过同学们的必经之路后，江离笑着建议道：“要不要去江边走走？饿了再去吃饭。”
　　陆曼欣然同意，光天白日，他们在满是行人的路上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地牵手的。就并肩走着，江离笑着抱怨道：“昨晚聊太晚，今儿本来不想起的，数学课就更不想上了。”
　　陆曼偷偷捏了把他的手，若无其事地笑道：“那你怎么还来了？”
　　江离笑着，反捏了她的手，去咯吱她的脖颈，直搞得她啼笑皆非地告饶。他的眼角都有了笑纹，说的话让她无法反驳：“我为什么来，你不是最清楚？”
　　陆曼含笑地停住了打闹，再过一个马路就到江边了。他用手臂护住她，稳稳当当地到了对面。江上的雾轻轻薄薄，晕着那泛着涟漪的江面，慢慢地倒退到对岸的疆土。她趴在钢制的围栏上，朝远方的蓝白天空远眺。其实她什么都没看，也什么都没想，只是习惯性地放空。
　　他从后面，轻轻拥住了她的纤腰。
　　微寒的江风吹得他们都有了一丝冷意，靠得紧了，就暖了些许。像每个美好地似幻梦的故事里，相爱的人可以用沉默来交流。他不言，她不语。在微雨欲来的湿润天气下，每滴江水都是心动的结晶。
　　良久，他轻轻地松开她，但距离与她是愈加近了。她感受到他的鼻息就扑在她眼下，惹得她羽睫微颤，心也跟着摇曳起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却羞涩的，眸光躲避似得看向了他的脖颈。他穿得有些单薄了，好看的锁骨露在冷凝的空气中。许是紧张罢，她竟觉得那锁骨是发烫的。
　　他无言地，温柔地，却又不可抗拒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她是没想过挣扎的，也没觉得有多么地过分与出格。她只是很顺从的，跟随着他的动作去迎合着，感受被他呵护的温热。他的舌尖自然地撬开了她的牙关，与她交融在一起。她其实是不得要领的，也没觉着有多享受和投入。甚至在他吻她时，偷偷睁了眼去看。
　　他长长的睫毛也是微颤着的，她从前总是远远看着他的五官，即便是昨夜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她也是侧着脸不去看的。此刻，他的眉眼，在她眼里无限地放大了。依旧英挺俊逸，是她喜欢的样子。她的双手不知怎的，也抚上他的脸庞。她定定地看着，她想把此刻的他，牢牢地记在心上。余生里，永久珍藏、片刻不忘。
　　良久，江离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移到了她的背。她已闭上了眼，感觉到他把唇移开了，然后用力地拥她入怀。
　　他看她像只瘦弱的小猫一样地靠着她，心忽然就软了，在她耳边，真挚地柔声道：“陆曼，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也拥着他，拿出全部的真心：“我也是，江离，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