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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独处的夜晚 ...

  •   车子一个飞快地转弯,稳稳得停在了D市中心医院门口。江离像哄个孩子一样激动地笑起来:“曼曼,我们到了!”他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背,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一个回身便将陆曼抱出了出租车,转而大跨步地进了医院挂号。
      陆曼软踏踏地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满脸是汗地忙进忙出,医院的步骤繁琐,几趟下来身强体壮的江离也已气喘吁吁。她心疼地轻轻说:“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
      江离沉默地将她拥得更紧,略皱了皱眉地语气严肃道:“抱好我。”然后又快速去跑下一个科室。
      在陆曼的记忆中,他很少这样严肃地跟她说过话。或温柔或淘气,哪怕是被她伤得要分手时,也是带着他特有的别扭的情绪。她静静地依偎在他颠簸的怀里,不再作声了。她知道他此时心里的害怕,假如她的脚真有些什么,他恐怕会难受得发疯。
      当科室里传来高高地一声:“下一位,陆曼!”时,他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赶忙快步抱着她进了里头。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医生坐在桌旁,一眼看去颇有些不苟言笑。江离不敢耽搁,只手脚麻利地将陆曼轻轻放到了医生指着的长凳上,慢慢托着她的腿交到医生手里。
      医生掀开挡住脚踝的外套,见着肿得那般厉害,不由得也紧紧皱住了眉。他用手按住了肿得最突出的一块,陆曼立即痛得额头渗汗。他瞥了眼她痛苦的神色,转而又按了按旁的其他部位,江离当然是急坏了:“大夫,她怎么样了?”
      医生冷静道了声:“别急。”然后扳了扳她的脚板,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便问:“刚才按的那里疼,现在这样就不疼了?”
      陆曼苍白着一张脸,微微点了头。医生‘嗯’了一声后,随手在一旁抽了张便签纸开始写写画画。一面平静地跟他们交代道:“小姑娘的脚没什么大事,轻微骨裂,连石膏都不用打。一开始肯定都疼,我开些药膏回去按时涂、然后避免剧烈运动,大概修养个两三个月就好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将写好的便签纸交到了江离手里。江离显然放心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忙跟医生道过谢后,便打算着去领药。因带着陆曼也不方便,她便留在这儿等他回来。
      江离走后,医生倒含了一丝温和与她聊起天来:“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呐?”
      陆曼谈及这个,脸上倒泛起了一抹红:“嗯。。。是我朋友。”
      医生笑了,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吃了一口:“年轻人,用不着瞒我的。刚那紧张劲儿,哪是一个朋友做得出来的?”他见陆曼的脸愈发红了,倒不以为意地笑道:“是你男朋友吧,小伙子不错。”
      陆曼低了头,蚊子般的‘嗯’了一声,那医生的表情就又恢复了严肃,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不过作为医者,我得提醒你一句。年轻人干柴烈火是好,只是小姑娘必须得爱惜身体。”他紧紧皱着眉,语气里有数不尽的痛心和惋惜:“现在不懂事的孩子太多了,年纪轻轻就来这儿做引产,好好的女孩子就这么被糟蹋了。”
      陆曼叫他说得心里也不免难受起来,她记得一个还算相熟的初中同学就是如此,不由得也轻轻叹息:“唉。。。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正伤感着之时,江离已领了药缴过费回来了,见陆曼有了点精神,便笑:“大夫,现在要给她涂上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不必,你把她带回去,晚上睡觉前给她涂上。”他着意加重了‘睡觉’二字,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曼一眼。医者终是希望每个人都平安健康的,陆曼感动地对他点了点头。江离倒是不曾感知到医生的深意,又再三道过谢后,才又将陆曼抱了起来。
      医生略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句:“你的脚要不方便一段时间,走路也会一直跛着。切记不要着急,慢慢走,最多三个月一定就恢复了。”
      江离打了车带陆曼回了家,又将她背上了楼。从口袋里掏了钥匙将门打开,里头当然还是空无一人黑漆漆的一片。陆曼伸手去点开了客厅的灯,他脱了鞋进屋,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床上,然后蹲下身来帮她脱鞋。
      忆及方才医生叮嘱过的那些,他与她一往床这儿搭上边,她就‘蹭’地一下红了脸,整个人抖了一下。他惶然地停了手,端详着她有些害怕的面孔,自己也慌了:“曼曼,你是不是很疼?”
      陆曼缓缓地摇着头:“没。。。没有。”然后尝试着俯身去自己脱鞋,剧烈地疼痛从脚踝处传遍全身。她打转在眼里的泪水忽然告诉她,原来他碰她的时候,比她自己还要小心。
      江离心疼地拿开她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另一只鞋脱好,转身跑去放在了门口的鞋架上。看着他照顾人的娴熟样子,她忽然觉得往后余生有他在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当他又一次折回来,扶着她在床上躺好,连同被子都帮她盖得严严实实,她朝他感激地笑着伸出了手。
      江离紧紧将她的手握住,掌心的温度像是在给她力量。他朝她笑着,语气里含了坚定:“我在这儿。”
      陆曼的眼里有着粼粼波光,她缓缓歪过了头去,语气还是有些虚浮:“江离你看,你送给我的东西,都在那儿呢。”
      不算宽敞的窗台上有一个乳白色的小架子,上头其实是空荡荡的,只依次摆放着几件他在熟悉不过的东西。
      薄荷气味的小瓶香氛、松软的白兔抱枕、361颗星星的玻璃瓶、还有白瓷咖啡杯上清晰刻着的‘JL&LM’。
      她唇角的笑意清淡地像一朵微绽的白莲,语气那么温柔:“江离,你也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他望着那架子上的物什,自然想到了那些与她一同走过的时日。已是深夜时分了,他坐到了她的床沿,有一抹耀目的灯光在窗玻璃上划过。他轻轻抚着她瘦削的手,有些犹疑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妈都不回来么?”
      陆曼的脸上布满苍凉,闭上眼摇了摇头:“不,她今晚不会回来了。”半晌,她难过地睁开眼来,语气里已有了几分祈求:“江离,你陪陪我好么?”
      江离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眼里的深情那么真实:“我就在这儿陪着你,我哪儿都不去。”
      他起身去把窗帘拉上,又将房门再三确认锁好,最终回到了陆曼身边坐下了。她的头靠在他腿上,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未感觉像今夜一样离他这么近。
      “江离,你相信命定的缘分吗?”
      她的语气里有一些隐隐的期待,他轻轻地抚着她已有些毛躁的头发,温柔地说:“我们不就是吗?”
      陆曼笑了笑,声音软软得像要飘起来:“江离,我教你念两句古文吧。”
      他不由得无奈笑了,语气却还是那般宠溺:“曼曼,你知道我不喜欢古文的,你教了我也记不住呀。”
      陆曼慢慢摇着头,笑得那么轻、那么淡:“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她笑了笑:“这是我。”
      江离的笑容那么和煦,一如初见时那般美好,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她笑了:“扈江离以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她往他怀里又靠了靠,眼角有浅浅的笑纹:“这是你。”
      江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两句是出自一首诗里吗?”
      陆曼调皮地戳了戳他的手臂,语气俏皮:“叫你平时不看书,这两句都出自屈原的《离骚》。只不过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很多个短句,没能连在一起罢了。”
      讲到此时,不知为何两人都莫名静默了下来。屋内床头那一盏台灯昏暗如豆,浅浅的黄色光源带了暖融融的气息。他与她都有些困倦了,却谁也不舍得睡去。陆曼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医生叮嘱她的那些话,她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即便医生不说,她也不会轻易交付了自己。
      可此刻她看着眼前的江离,不知怎的便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海上月是天上月,心上人是眼前人’的触感。她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兼之老郑与陆妈妈对她带来的坏影响,她该是怕的。但如果那人是江离,那便没有那么糟。
      她脸颊微红,借着昏暗的灯光,尽量掩饰地若无其事地随口提起:“江离,你说以后我们。。。会不会做那种事?”
      江离的脸明显也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倒比她还紧张:“肯。。。肯定会有啊,只是现在。。。”
      陆曼倒被他的样子逗笑:“你也觉得现在太早了是吗?”
      江离的心思被她看穿,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哎呀!你别跟我提这个话题,本来我和你单独在这儿就够让我想入非非的了。你再讲这个不是逼我犯罪吗?”他整张脸都红透了,拼命地想摆脱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偏偏那纷乱繁花的场景又似电影般循环播放。他耳根胀胀地离她远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克制的可笑:“你别跟我说话,你再说我就要做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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