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行》旦川之花

198、198

　　小雪人拔腿飞奔起来，在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事实上本身就空无一物到，连落脚的地面都没有的地方，大步狂奔！身体像一个气泡悬在空中，双脚踩不到硬实地面，四周也无参照物，以至于跑了很久都感觉还在原处，但她淡定得很，告诉自己其实已经跑很远了。她一心笃定要离开这里，去到可以看见任何一个人的地方！回到之前生活的现实世界！不管是破烂还是阴暗，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去到可以看见人的地方都可以！不然，她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觉得自己是一个飘荡的魂魄。
　　“有人吗？有人吗！”她对着天空大喊，对着远方，对着未来，用力大喊！“有人吗？有人吗！”她用力大喊着狂奔！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却没有声音来回应她。这里寂静又空旷，她真希望有人能听见她的呐喊回应她一声，哪怕像蚊子声一般微弱的回应。突然，天空一道刺白闪电继一声惊雷巨响，仿佛是在回应她。电闪雷鸣中，她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倒下——雕塑妈妈！妈妈！啊！妈妈……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转身往反方向跑，不想看到雕塑妈妈，也不想被雕塑妈妈发现。她的心是这样想，但她的身体并没转过去，而是放慢脚步，停了下来。望着黑蒙蒙的前方，脑海里定格刚才雕塑妈妈被闪电击中倒下的画面，在那惊雷声中，还清晰听到雕塑妈妈凄厉的一声惨叫！
　　妈妈被闪电击中了……妈妈倒下了……妈妈还活着吗……妈妈肯定没死吧……可能妈妈只是被闪电和雷声吓到才摔倒的，妈妈应该没有被闪电击中吧……妈妈可以自己站起来的吧……妈妈并不需要她去搀扶一把吧……妈妈根本就不需要她，也就谈不上需要她上前去搀扶吧……妈妈从来都不需要她，她本来就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她们原本就是陌生人……妈妈讨厌她，她也讨厌妈妈……妈妈总叫嚷着要她去死，她也诅咒过妈妈被雷劈五百次……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想着，只是这样想着望着。
　　妈妈怎么还不站起来呢，妈妈快起来呀！唉，是不是还是应该上前去搀扶妈妈起来？她迟疑着迈出一步，本以为身体还是悬空，脚落下去会踩空，但不知什么时候脚下已是硬实的地面！顺着腿和脚，她全身似乎立刻灌满了来自大地的力量，驱使她朝雕塑妈妈倒下的位置狂奔！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能看见那里隐隐泛着微光，妈妈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但，奇怪的是妈妈的身体变得半透明，透出微微光亮，在这黑暗的空间，那微光很像一盏路灯，也像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时光之门。她真想穿过那团光，去到另一个世界，这样想着便继续朝那团光追赶，可那团光竟也在一直向前移动，她根本就追不上！她很想停下脚步不追了，反正也追不上，但脚步又盲目地跑着追着，根本不敢停下来……她不愿意喊出“妈妈，等等我”的话，喊了妈妈也听不见，妈妈就算听见了肯定也不会停下来等她。
　　那团白光一直向前向前，在它前方很远的地方渐渐地隐隐地透出一线微亮……再向前一些，能看清那亮处是很多团白光在晃动摇曳……当小雪人想要看清那些光团的轮廓时，雕塑妈妈的白光身影竟融入进了那无数的白色光团中！她用力眨眨眼睛，想要认出妈妈的光团，却根本无迹可寻！就在她刚才眨眼的间隙，她已回到了现实世界，置身于繁华的马路边！
　　她并没来过这里，好奇逡巡四周，云层很厚的天空，玻璃墙体的楼房，宽敞的道路，高大的树木，打扮时尚的行人，牢实气派的车辆，摆满商品的店铺……很真实的现实世界！但又觉得和现实世界还是有些不一样……她站路边想了又想，啊，原来是没有声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她以为自己的耳朵没有了，赶紧双手揪住耳朵，耳朵还在呀！而且耳朵也没聋，可以听见！当她双手捂住耳朵，能听见耳腔里空气细微的白噪音。为什么这里没有声音呢？是本来就没有声音吗？安静到异常的世界让她不安起来！她把耳朵捂住又松开，捂住又松开，捂住又松开！非听见这里的声音不可！咦！有歌声！有人在唱歌！听见了，听见了！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仔细听着，歌词清晰入耳，那人在唱：“我在追求什么呢？别人在追求什么呢？人们为什么活着呢？为什么要经受各种苦难呢？是考验吗？是成长吗？还是说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我自己非要去定义一个是什么，只是我自己非要去明白一个为什么……有谁和我一样的想法呢，他们在哪里呢……我的一生像一个梦，有时我喜欢这个梦，有时我厌恶这个梦……谁愿意收藏我的梦呢，谁会是我永久的梦之守护者呢……幽灵般游荡在梦里，常常迷失自己，但每当信仰呼唤我，我的生命之火必熊熊燃起！”
　　啊！唱得真好听啊！他是谁？他在哪儿？她搜寻四周，很快就发现在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树下，一男青年正抱着吉他坐在草地上弹唱。世界很安静，只有他的歌声，她被他的歌声迷住了，完全不想离开，只想一直听下去。他一直唱着，用最亮丽的声线装扮最真挚的歌词，用最高超的琴法弹奏最真实的内心最深刻的思考。虽然他是男子，但他的声音比女生还美妙动听！如果不是看见其人，她还以为是女子在歌唱呢！他唱了好久好久，似乎把自己唱空了才停下，继而抱着吉他低头沉思。她好奇走到他面前，不敢打扰沉思中的他，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的草地坐下。刚坐稳，就听见他浅笑着问她：“你喜欢唱歌吗？”天啊，他说话的声音更是好听到像春天的融雪清洗后，又被春风拭干打磨，然后，在春天的阳光下熠熠闪耀的钻石一般！即便没去看他的脸，她也感到他俊朗的脸已偏向她这一边，那灼灼目光像钻石般绚烂！她的心猛地加速跳起来，好似见到了长久以来心里梦寐以求的人儿，虽然并不知道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仅知道自己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像钻石般发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