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行》旦川之花

248、248

　　黑胡子老人眸底含着晶莹微光，嘴角噙着笑意，把身边的小雪人举起，放回自己肩膀一侧坐好，一边站起身来，说：“毋庸置疑，爱就是最强生命力，是最神秘的自然力量，赋予人活力和希望。”一边轻拍白胡子老人的肩膀，咧嘴笑讲，“爱是人类永恒的话题啊。为爱而生，是人们生存的意义之一。一个人要是能拥有健康的大脑和认知，拥有很多的爱，拥有自我修正的能力，就能在很好地成长的同时，给予别人很多爱，也就能成为不愧于人的人。如果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并且有方法可寻，这个世界就能变得更美好。世界美好了，人和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就能感受到活着才有的珍贵的感动和喜悦。你刚才说，要让一个犯罪后的人不再犯罪，是要治愈这个人的大脑，以及暴力、犯罪、战争，是由受到伤害，失去爱的能力，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挑起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在他们犯下大错之前，给予足够的爱。也就是尽可能理清确定的因果链之后，才有可能去设法打断这个链条。哪怕这还并不能准确预测，人这个复杂系统的行为，而完全杜绝某种结果，但只要不断思考寻找办法，就总能带来改变和进步。为了进步，为了不停滞和倒退，必须要学会反思和创造啊！关于人自身，我们了解太少太少，需要更多人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才能真正促成一个更好世界的早日实现。”
　　白胡子老人笑着点头，迈开步子向前，用手掌推向前方，像推开一扇无形的门，说：“是，这是人心所向的事，也是事物发展规律的必然趋势。想到这一点，我就对人类的未来充满信心。”他一边捋着胡子，望向身旁的黑胡子老人，“世界美好的一面，让人欣喜，但更重要的是，要改变世界那不美好的另一面。已经解决的问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未解决的问题。就比如说犯罪，会给世界带来可怕的后果，所以是当务之急和重中之重，需要解决的问题。既然已经知道，那些犯罪的人，一是因为大脑功能坏掉了；二是因为渴求爱、渴求被关注的聚焦心理；三是因为不能被公平对待；四是因为自以为被伤害而反击；五是因为资源分配不均；六是因为需求得不到满足；七是因为认知不足而犯了不自知的罪等等。那就可以从这些方面去着手去改变，并且思考和发现更多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是明白爱的重要性，知道爱能滋养人，让人拥有健康的大脑和情感，是让人温暖、喜悦、安心、坚定、勇敢的幸福感觉。在爱的保驾护航下，人才能成为一个不愧于人的人，也就能关心、珍惜和尊重别人，对别人感同深受，并真诚给予。学会辨别真正的爱，不要因为有某种‘身体亲密关系上的，社会关系学上的，或者生物学关系上的’联结就混淆了爱。有害的关系就是有害的关系，爱不会让人感到恐惧，自我憎恶，施暴和暴力反击。如果人被伤害，想要得到治愈，那就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地去认识不同的人、更多的人。与他人建立合作交流关系，努力反省和信任他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治愈创伤。不过与人交往就意味着被伤害的可能，前提是自身要先拥有一套新思维，也就是知道别人为什么会伤人，知道这一点就拥有保护自己和成长的技能。能做到这一点，不仅可以治愈伤痛，也能在别人暴躁发火时，心平气和地理解他人，并遏制下一个暴力事端。”
　　“那要怎么理解呢？要怎样才能，在别人对我发脾气时，做到心平气和呢？这太难了吧。要知道人们都是有仇必报，甚至还说‘为了不受虐，就要主动施虐’呢。”小雪人大惑不解。
　　白胡子老人不假思索道：“识别出那个人本身就有一定程度的问题，知道他发火他暴躁，是他的大脑原因、人格障碍原因，身体坏掉了的原因，你为什么要因此生气呢？以后别人对你发火，你就这么想。也就是他们内心不健康，才会像暴躁小野兽，才会主动攻击别人，因为他们内心恐惧，害怕被攻击和受伤。他们甚至恐惧到，别人对他们已经习惯了的任何一种行为，提出异议，都会觉得是受到了攻击和被伤害，这是他们过度的自我防御意识。一个大脑健康，身体健康，心灵健康的人，不会对别人发脾气，更不会伤害别人。他们为他人着想，舍弃自利，勇于牺牲，默默付出，只为了世界更美好。”
　　黑胡子老人连连点头，说：“如果我能早点知道这些，就不会因为别人的攻击而生气，也不会因为哪怕只是别人的某些话，而生出感性的烦恼。我应该时刻意识到我生气了、我烦恼了，是因为我内心不够自信和多疑，并告慰自己，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从前作为一个父亲，我不仅连自己孩子的需求全然无知，甚至还对他们施暴，而世上的父母又都和我相似，唉……我无法识别爱，不能给予爱，也感受不到自己被爱。如果那时我能知道自己被爱着，知道我的妻子非常爱我，我的家人和同事，天上的日月星辰都非常爱我的话，我的人生会大不一样……说实话，做了一次人，不得不承认，人大多时候都很可怜，无法觉知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不够敏锐，那些看不见的知识，是不会主动上升到意识层面的。自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人们就在研究心脏、大脑、肢体，寻找医治疾病的方法。但直到今天，都甚至还在用一种残酷的方法，去医治一个已经受伤的人，唉……一个已经受伤的人，为了治好，不得不去承受另一种伤害，这太无奈太不幸了啊……并且，也只能用‘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这已经是伟大的发现和进步，只有这样才能进步，并且已经进步很多了’的所谓的意义，来自我安慰。”
　　听他这样说，小雪人感慨万千，想着雕塑妈妈的种种，难道妈妈也和他一样吗？因为身体不好，感受不到爱和被爱，才会那么冷酷暴力吗？她食指勾着嘴角，偏着头问：“那怎么做才能爱和被爱呢？要有健康的大脑和认知，以及健康的身体吗？”
　　黑胡子老人回答：“对，健康的身体和大脑为前提，才会有健康的认知，才能识别爱，拥抱爱，不逃避不抛弃爱。但凡人格障碍，大脑和身体损坏，就会对爱，对他人，对外界不关心，不关心就意味着不了解，而感到陌生，害怕而退缩。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那另一部分的原因是？”小雪人脱口而出。
　　黑胡子老人表情凝重又随即舒展出一丝淡然，接话道：“另一部分的原因有很多，我不能说出全部，因为我知道的也很有限。大体说来有社会因素，教育因素，生活环境因素，资源获取因素，地理因素，气候因素，文化因素等等，方方面面。打个比方，人们培养各种能力，学习能力，考试能力，穿衣打扮能力，运动能力，却忽略了爱的能力，打造健康人格的能力。而要获得更多更好的能力，需要资源、能量、知识、天时地利人和等当方面面的支持。不然，哪怕只是糟糕的天气，都可能让人在压力状态下，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当然，并非要完全否定坏的因素，只要在可承受的正常范围，坏的因素也是良性刺激，能让人更敏锐更积极应对，并获得有益成长。”稍作停顿，又笃定道，“对，这就是世界变得更好的前提，是落到实处地让每个人都变得更好，不然只是痴心妄想。总之，我们要明白，一个受过严重创伤的人、持续受到不同伤害的人、得不到关心和救治的人、生存资源匮乏的人、生活状态差的人，是不可能好脾气好性格的，他们伤害他人而浑然不自知。”
　　小雪人猛地恍然大悟，热泪盈眶，说：“是。我突然好感慨，也很感动……”抹了一把眼泪，“我感觉自己还能活着，还能知道这些真好，如果……”接连抹着簌簌滑落的泪珠，含糊不清地说，“如果妈妈也知道这些多好啊，我真想告诉她我的感受，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可，我好像没有当面和她说‘对不起’的机会啦……她已经没有了，已经离开我了……我真的好想和妈妈再好好相处一次……哪怕是再见她一次……见一面……一秒钟……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