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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1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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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溯尘是被一声木头爆裂的轰鸣声惊醒的,意识清明的瞬间他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昨天早上也是相似的情形,那时候破窗而入的是张廷旭送来那箱玉简时随行的传讯纸鹤……他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动作灵敏地翻身坐起,转头时果然正看见了窗框碎裂、窗纸破散的场景。

      自从他和小猫住进这间屋子,靠门的窗户已经破了三次,原因分别是小猫随手发出的风刃、他失败的实验和被防护符篆影响失控的纸鹤——堪称多灾多难。这次第四任的存活时间格外短暂,从昨天下午修好到现在只过了半天时间,就再度遭受了粉身碎骨的命运:被一股无形力道从内部轰然炸开。

      碎片飞散向屋外,在依旧昏暗的黎明光线中不落反升,如被狂风卷入般盘旋着升向高空。奇怪的是,庄溯尘并没有感觉到与所见场景相符的空气流动,也没有听见任何风声,仿佛那是虚幻的、比空气更加透明无形的“风”……

      他只往窗外望了一眼,判断出并不存在敌情,立刻将注意力转向了身边的小猫——从这次冲击的来向和形式看来,十有八九是云应舟自己干的。云应舟还保持着先前靠在他手边睡的姿势蜷缩着没有动,只有一双眼睛微微地睁开了,虹膜清透的蓝颜色露出了一线;他看起来还算平静,不像是又做了噩梦而胡乱展开了攻击,只是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并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

      要试着去推醒他吗?

      庄溯尘有点不确定:或许这种情况也是神魂受损导致的灵力失控的后遗症,轻易打扰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伤,不如任其自行平复?他这么想着,耳边突然听见了可疑的“咯拉咯拉”开裂的声音。

      再转过头时,就见窗外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沙尘乱飞、一片昏暗的景象,而木质的门板在门框中不住颤抖着,几道裂痕正在上面迅速地生长,裂痕之间又诞生出了新的互相勾连的裂纹,眨眼间整扇门上就爬满了蛛网般的纹路,仿佛这块近半指厚的木板突然变成了一触即碎的薄冰。

      难以想象这是“风”制造出来的效果——拿锤子敲都不一定能敲得这么均匀。庄溯尘疑心再这样下去整间屋子都得要塌,迅速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一张前些日子画好的符纸拍在了小猫身边的床铺上。窗户已经破了,紧贴在窗外席卷的沙尘竟悄无声息,唯独木头裂开的声音清晰可闻,庄溯尘正准备靠近窗边去看看情况,布满裂痕的屋门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碎了。碎片边缘像被逆风吹起的鸟类羽毛一样猛地往外一掀,随即“哗啦”一声全部垮塌下来,散落了一地。

      屋外令尘土浮在空中的力道消失了,半空中各种细小物件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透过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框子的屋门,庄溯尘看到了外面那个几天没见的熟人的身影:涂青崖站在似乎正准备要伸手敲门的位置上,戒备又惊异地瞪着满地碎片,半晌才带着变得纠结起来的表情缓缓抬头,与屋内站着没动的庄溯尘对上了目光。

      云应舟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到屋外有气息在靠近。他不想被打扰,下意识地就想让那气息赶快滚开;但紧接着突然察觉到那气息有些熟悉,一边睡意朦胧地回忆着到底是谁,一边又改变了注意,决定允许来人继续接近……但那气息却又自己停下不动了。

      在连续几次混乱的响动中,云应舟终于彻底醒了过来。他努力舒展开像被重物压了一夜那样僵硬酸痛的身体,哈欠打到一半,察觉身边安静的气氛似乎有哪里不对。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了庄溯尘,再顺着庄溯尘的目光往外望去……视线逐一扫过敞开的窗户、敞开的屋门、地上凌乱散落的砂石和木片,最后落到了门外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应对此刻状况的涂青崖身上,云应舟反应过来了。

      ……他在想要那气息“滚开”的时候弄坏了窗户,在决定“允许”来人靠近的时候又直接弄碎了屋门。这还真是相当热情的“欢迎”方式,虽然看涂青崖的反应,显然是完全没感觉到所谓的欢迎。

      看来这次神魂受伤的程度虽然没严重到让他记忆混乱、或者难受到连昏睡都做不到,但影响终究是存在的——面前这种情况,就是他对天赋法术的控制力出了点问题,以至于法术过分灵敏地顺应他的心思而发动了,造成的却完全不是他实际想要的效果……

      云应舟大概猜到了涂青崖是为什么事情来的,也想到了“当面弄碎门窗”的举动肯定要被误解成故意在表达不满的态度。但是他没有解释误会的打算,也不想听涂青崖说他的来意,干脆重新将脑袋往被子里一扎,含混地给庄溯尘下达指示:“你们出去聊,不要吵我……”

      就算已经睡了半天一夜,他此刻依旧困得仿佛闭眼就能再度睡倒——实际上,这是神魂受损衰弱带来的疲惫感觉。他的头还在痛,身上伤口倒是不痛了,只有一种古怪的又辣又凉的感觉,大概是庄溯尘替他涂了什么伤药。还有灵力……奇怪,居然没有灵力枯竭的迹象?

      无意识中毫不费力地随手将屋门弄成了那样细小的碎片,光看这一表现,简直比受伤之前还要生龙活虎。云应舟迷惑了一瞬间,被落到头顶上的手打断了思路。庄溯尘在他脑袋上轻揉了一把,道:“那你再睡一会。”

      云应舟注意到他昨晚是和衣而睡的,不知是太累还是仍心有戒备;此时随手一抚,弄平了外衣上皱起的地方,便自己往门外走去。涂青崖刚才一直在门口盯着他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此刻看庄溯尘独自出来,明白了意思也主动往外退去。两人走到稍远一些、从窗口能望见身影但听不太清声音的地方站住,低声交谈起来。

      周围如愿恢复了安静,云应舟却没立刻再睡着。他被庄溯尘抚平衣褶的那个动作吸引了注意,琢磨了一会这是他从哪里看到后新学的实用小法术,或和烛台边缘的符篆一样是自己发明的什么技巧。多半是后者,因为通常修士们并不烦恼怎么处理褶皱,他们会直接穿不会起褶皱的衣服……这么走了会神,云应舟的睡意就消散了,他干脆也不想睡了,支起身子,透过再度开了个大洞的窗户望向外面正在说话的两人。

      庄溯尘面对着屋子的方向,云应舟可以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的大半侧脸。他不怎么开口,只是偶尔才小幅度地点头或是简短地回应一两句。

      有人面无表情是“我心情不好但我不说”,其实这种故意压抑的姿态本身已经表达了不悦;庄溯尘的面无表情则是真的完全看不出情绪,无从分辨那种冷淡是掩饰后的结果,还是确实并不在意……

      毕竟是在那种被鬼气污染的阴暗森林环绕、受到魔修的监视控制,身边其他人的态度还很不友善的环境里从小生活了十几年,锻炼出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云应舟想到这里,忍不住特意去感受了一下那个安静蛰伏在识海深处的契约:庄溯尘不止是表情,就连透过链接传来的情绪也总是稳定的,难得出现起伏变化,像自己的心跳一样在平常时候轻易就会忽视。

      对云应舟的触碰试探,链接反馈回来的是一种非常平淡的感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暗流汹涌。云应舟不信庄溯尘真的这样无动于衷,不死心地努力感受了半天,终于勉强从中分辨出了一丝很淡薄的……惋惜?

      怎么会是惋惜?云应舟发觉他之前还是低估了主角思维的莫测程度:他都能直接感受到情绪了,依旧不明白庄溯尘到底在想什么。他疑惑地又“戳”了链接几下,直到链接也传来一股疑惑的情绪,将先前那种平淡覆盖掉了。

      屋外,庄溯尘从正在说话的涂青崖身上转开目光,以询问的眼神看了过来,大概以为云应舟的举动是在寻求关注。涂青崖本来背对着窗口,发觉庄溯尘的反应,下意识也跟着要转头来看。察觉到动作迹象,暂时不想见人的云应舟赶紧低头往被子里一缩,避开了可能的视线交流。

      他当然明白涂青崖和昨天白冰原的事情毫无关系,无论小玄山做出了什么样的处理决定,让涂青崖过来通知估计就是因为他们算是熟悉、比较好说话的缘故。云应舟不太想知道到底怎么处理,反正不可能把白冰原抓过来让他烧、或者以牙还牙地来一下神魂攻击;既然不能直接复仇,别的补偿什么的他也都不在乎了。

      估计涂青崖接到这个传话任务,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云应舟都能从他的背影看出无奈来——不知为什么不是张廷旭过来?云应舟隐约记得昏睡时听到过那人的声音。明明张廷旭作为当事人之一、还算是被篆阁阁主委托要关照好庄溯尘的“师兄”,昨天也是他来送伤药,如果继续负责后续处理,怎么想都比再把涂青崖这个无关人士扯进来方便。

      难道是张廷旭另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顾不上管这种小事了?

      云应舟刚才还想着“不在乎”,此刻得出这样的猜测,依旧忍不住一阵气闷……也有真的气闷,毕竟他正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外面隐约的交谈声音听不见了,过了一会,有脚步声朝屋里走来——只有庄溯尘一个人的脚步声。涂青崖似乎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云应舟慢吞吞地翻过身,从爪子边缘露出一只眼睛,瞧着庄溯尘走近。从庄溯尘的表情看不出涂青崖和他谈了什么,之前疑惑的情绪一闪而逝后,从链接传来的感觉也恢复成了平淡——这次连那丝不明缘由的惋惜也消失了。就在察觉到这一点时,云应舟突然好像猜到了他究竟在“惋惜”什么。

      ——在剧情里,主角曾经有过的归属总是十分短暂。他加入过门派,参与过狩猎妖兽的队伍,在秘境中与同样落入险境的人成为暂时同行的伙伴;然后总是过不了多久就被放弃、被背叛、被误解或无法理解摧毁信任,让他离开队伍重新恢复为孤身一人。有时候是招惹到危险不想牵连他人而主动离开,也有时候就是单纯因意外失散,此后再无缘相聚。

      仿佛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就像那股总是推着“主角”往险境中去的无形趋势一样,不允许他在什么地方长久地停留,不允许他真心决定归属于某个人群之中。

      在五大门派之中,小玄山曾是云应舟最有好感的一个,实际上现在也依然还是;他相信这种好感在庄溯尘心中同样存在,他相信这次肯定不会与剧情里庄溯尘去的那个垃圾小门派相同——谁知道会冒出来一个行事疯癫不顾后果、偏偏身份又挺麻烦的白冰原?领队人选是云天宗决定的,小玄山也不会故意放纵行凶,弄成这样似乎就是云应舟自己倒霉……但无论怪罪给谁、后来又如何弥补,无论庄溯尘心中是否曾经期待过什么,此刻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既然已经不存在了……也就无需愤怒或不满了。

      链接传递过来的平淡感觉不是压抑了情绪——“平淡”就是庄溯尘的情绪。舍弃意向有分歧的同伴、离开出现裂痕的队伍,不再将安全感遭到破坏的地方视为归属,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干脆割舍的应对策略,显得有些无情却又无比合适。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惋惜,或许就是对再度失望的惋惜……却不知到底是对总是如此反复的经历,还是对轻易就不能再付出信任的自己。

      出乎云应舟意料的是,此时庄溯尘才刚踏入修真界,还没有剧情里那些经历,原来就已经是这样的性格了吗?他此前还总会提醒自己,不要把身边这个庄溯尘和剧情末尾的“主角”混为一谈,可如今看来,两者之间的差别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

      像是一颗种子,会长出什么东西来,终究是种子本身决定的。

      不过云应舟也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其实他早就不会因为想起那个立在天阶前的庄溯尘而涌出恨意或恐惧了。如今让他恐慌的,是另一种他还没搞明白到底是什么的情绪。他更加在意的是……那种仿佛隐身于幕后、操纵着命运轨迹的力量,是真的存在的吗?

      如果真的存在,是不是重来的这一次,他所带来影响终究影响不了什么,它还是不准备“放过”被选为主角的人?

      云应舟不知不觉想得出了神,在庄溯尘眼中就是小猫瞄了他一眼后,又变得呆呆的了。他走到床边,仿佛已经做成习惯一样又顺手摸了摸云应舟的头。“刚才又做噩梦了?”他问。

      云应舟又延迟了一会才做出反应,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他。庄溯尘在床边坐下,指了指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门窗。

      虽然请人来修门窗很方便,也不用赔钱,云应舟看着那一片台风过境般的景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力量,却没能好好控制,而且上次都已经出过一次这样的意外了。“才不是噩梦,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他强装镇定,小声道:“就是感觉外面有人……”

      “你连涂青崖都开始讨厌了?”庄溯尘不知是真以为他是故意的,还是刻意这么说,“他和昨天的事没有关系,只是过来问候一下。”

      说得好像你自己那个态度就一点都没在迁怒一样。云应舟轻哼了声,决定不和他计较太多。“我本来就不喜欢人、不喜欢修士,又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这样……”他看庄溯尘又要说话,赶紧在他开口前阻止了,“别告诉我涂青崖跟你解释了什么!你听过就行了,我才不想知道,反正也没人找我商讨……”

      说着说着语气就酸了起来,云应舟收了声,默默地调整了一下,抬起爪子在面前拍了拍。“把手给我……喏,放在这里。”他指示道,庄溯尘尽管不明就里,还是听话地伸出了手,一边又道:“你以为我就能和人讨论?我也只是听听通知而已……”话音未落,云应舟神态十分郑重地一爪子按在了他掌心里,庄溯尘不说话了,微微挑眉,与他对视。

      “我不管小玄山准备怎么办,”云应舟认真地盯着庄溯尘,“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庄溯尘都没听完要求就抢答了,他本来虽然不像在生气,神情终究有些严肃,此刻唇边却出现了一丝笑意。

      云应舟瞪着他。“我还没说呢!”他不满地道,一时感觉刚才的郑重气氛都被庄溯尘唇边的笑影破坏了,于是又使劲踩着庄溯尘的手心按了按,“我是说,随便小玄山怎么处理,反正你一定要帮我报仇!”云应舟加重语气,恶狠狠地道,“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姓白的好过!”

      庄溯尘收拢手指,煞有其事地捏住他的爪子摇了摇,板起脸道:“我记住了。”虽然脸上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他的眼睛却仍在笑——这个只有眼睛弯起的笑容,倒比他通常若有若无带在唇边的那种笑更加真切些。云应舟盯着庄溯尘看了半晌,认为他确实是认真许下了承诺,这才觉得满意了:尽管知道就算不来这一出,白冰原也绝对已经在庄溯尘的“敌人”名单上,但这样做完,他更有一种神清气爽、仿佛事已成定局的感觉。

      ——如果说有哪件事情是剧情证明了的、比“主角总要倒霉”这个定律更加牢不可破的,那就是被主角惦记上要除掉的敌人,会变得比主角更倒霉、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

      前者是运气——或者说“命运”——使然,后者就是人为了,因为主角有仇必报,尤其擅长在自己倒霉时顺手把招惹过他的人拖下水作为垫脚石。云应舟此刻特别希望那个“冥冥中的某种力量”,不管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定要对庄溯尘和他的敌人一视同仁:既然他们已经符合定律地倒了霉,也只有让对方同样符合定律地落得更加凄惨的下场,才能稍微带来一点宽慰了。

      ……说来也怪,将他所经历的事情归咎给那个莫名奇妙、难以理解也无法报复的东西后,他似乎就觉得好受一点了。重温噩梦的惊恐、对自己被视为猎物的怨愤不甘,仿佛就此找到了立足之处、找到了一个能够作为解释的理由,终于不再空茫地在他心中煎熬。

      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或者他做得还不够好。不是身为“云狸”就必定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必须谨慎躲藏或拼命逃跑才能避免受到伤害。只是因为他呆在主角身边,被主角视为同伴,才连带着被那种奇妙的霉运波及;而且,主角总会能从险境中解脱、总会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似乎这样想的时候,噩梦的阴影就真的能淡去一点,心里会感到松了口气般的释然。

      云应舟正要把爪子从庄溯尘手里抽回来,庄溯尘突然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云应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情况,身子就腾空而起,被庄溯尘一把抱起在了半空。他慌乱地扑腾了两下,继而保持在被抱住的姿势僵住不动了,感觉庄溯尘将面孔贴在了他身上,鼻尖埋进蓬松绵软的绒毛里,一小团热意蕴在呼吸之间,这动作仿佛是将嘴唇贴近过来,轻柔而充满感情地亲了亲他。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云应舟心里疯狂地重复刷过这个念头,身体却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也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他平常都喜欢待在庄溯尘肩膀上免得自己走路,还能占据更高的视野,也习惯了被抱在怀里走来走去,但那时庄溯尘借给他用的肩膀和怀抱也只是某种运载的工具,就像修士们会驯养灵兽用来代步赶路一样——和此刻的这个拥抱很不一样。

      庄溯尘本人却仿佛这举动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抬起头后又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看来你确实恢复得不错,精神已经好多了。”云应舟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这样我就放心了。”说完之后,他松开手臂,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云应舟放了下来,放回了原位。

      云应舟蹲在被他刚才滚得皱成一团的被子里,静默无言,像看陌生人那样盯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庄溯尘看。庄溯尘朝他笑了笑,伸手把小猫背上受惊炸起来的毛往下按了按。“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姓白的?”他冷不丁地这样问道。

      ……云应舟背后竖起的毛平复不下去了。他此刻格外迟钝的脑子努力转动,艰难地试图为说漏嘴的这句话找个理由……呆愣了好一会,云应舟猛然反应过来:不就是知道那人叫做白冰原吗?得知名字的正常机会多得是,又不是泄露了什么属于未来的隐秘,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于是,他用怎么听怎么显得心虚的语气说:“我在路上碰到他和小玄山的一个长老,听他们谈话的时候听到的……”

      庄溯尘“唔”了一声,表情似乎若有所思——这到底有什么好怀疑的啊!云应舟心下忐忑,却又实在想不出除非早已怀疑他知道未来,否则刚才那句话哪里能听出问题?

      ——他是想不到庄溯尘想要试探的其实是造成他“噩梦”的从前的心结,并且已经把一个沉重的黑锅扣到了在这件事上的确十分无辜的白冰原头上。云应舟自己心虚,就笨拙地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昨天张廷旭是不是来过?”殊不知他这样避之不谈的表现,让庄溯尘的猜测更确实了几分。

      “是啊……你原来还有印象?”庄溯尘应道,他似乎有些走神,漫不经心地道:“据说昨天白冰原追你的时候,正好小玄山禁地封印的裂缝又出现了异动,执律使把附近的弟子疏散后就都赶去裂缝那边了,所以你才一路都没碰上人……这是张廷旭告诉我的,不是涂青崖刚才说的啊。”

      云应舟对他最后补充的那句废话迷惑了一会,才想起来不久前他自己说的“不想听涂青崖说了什么”。一股被打趣过后的怒火轻飘飘地浮上来,驱散了那种莫名有些不自在的感觉,然后他注意到了庄溯尘话中的某个用词。

      “等等,你说附近?”云应舟怀疑地道,“小玄山镇压的那道裂缝不是在内门……什么东西?”他的话被打断了,皱着脸挪开位置,把刚才硌到他的东西从肚皮底下扒拉了出来,“什么……这又是哪里来的?”

      掉在被子里、刚才被他压住的是两个三角形的小木牌,材质似乎就是普通的上了层清漆的木头,一个上面刻着“申七”,另一个是“戌五”,规整的刻痕里填着朱砂。这两个没见过的陌生东西上面没有灵力波动,估计不是什么法器,像是排位序用的小牌子。庄溯尘回过神,从云应舟爪尖上将两个串在一起的小牌子摘了下来。

      “裂缝的位置我不太了解,不过封印它的那个禁地有好几处开口,可能有一个就开在附近……这个?”庄溯尘将木牌拿在手里随意抛接了一回,看着云应舟道,“这是涂青崖刚才给我的。小玄山有治疗神魂损伤的医师,预约了名额下午过去检查一下受伤的情况,顺便再做个神识测试——”他往前俯身,在试图躲避未果的云应舟鼻尖上轻轻一点,道:“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老长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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