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不让主角飞升》倒入琼杯

141、第 1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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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轻笑仿佛响在耳边，笑得云应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明明契约链接最为直观地体现出了庄溯尘此刻不错的心情，但云应舟一看他面无表情的脸，就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这人生得一副好相貌，唇角还天生带笑弧，怎么动不动就给人感觉这么……邪？

　　云应舟的瞌睡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们三人一猫围在龙兽蛋边，傻呆呆地看着里头那一团阴影不时地抽动一下，气氛别提多诡异了。过了一会，金无灵恍然醒悟，粗暴地把他和庄溯尘赶了出去——直接把他们丢到了石窟外面，说了句“等着别乱跑”，就在他们面前重重甩上了门。

　　夜深人静，云应舟和庄溯尘站在还散落着碎石没清理干净的走廊里，注视着那扇在打开之前、不会想得到内部空间有多么宽敞的看似普通的木门。

　　“……她好像真的不是很开心。”云应舟终于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直觉，这就让他搞不懂原因了，“为什么？她折腾了我们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想起庄溯尘的“预言”和刚才那同样古怪的反应，觉得自己又成了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一个，“你肯定知道吧，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庄溯尘一手按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将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们出去转转吧，待在这里太闷了。”他仿佛没听见金无灵刚才叫他“等着”，带着云应舟从小楼内部穿过，往外走去。外面瀑布哗啦啦的水流声随着他的脚步逐渐变响变清晰起来，云应舟听见一声悠长的清吟，转头看见悬挂在墙壁上的那柄涵光剑上月华流转如水，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为什么林岭说这柄剑的剑灵挺喜欢他？这次的剑灵又不是妖魂，他也不练剑啊。

　　云应舟这么想着，举起爪子朝涵光剑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到了小楼外，湿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和庄溯尘一起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然后莫名其妙地都笑了。云应舟跳下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感觉浑身发僵的骨头终于活动开来，不由抱怨道：“终于被放出来了。”

　　那种地方只适合独自窝着安安静静地修炼，结果非要他和别人待在一起，不但得保持清醒还得保持警惕，就跟关在笼子里似的，再待下去云应舟觉得他都要做噩梦了。

　　云应舟抖了抖身上的毛，沾上水汽的绒毛被明亮的月光映照得纤毫毕现，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微薄的光晕。他率先朝瀑布的方向走去，庄溯尘跟在他身后，半路上不知怎么想起，提及了不久前他和飞焰的一次交谈。“我问了他除去那枚龙兽蛋，在秘境里还有没有别的发现。”他说，“那个秘境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毁掉了。”

　　云应舟脚步一顿，讶异道：“那地底下的那一层……”

　　“岩石都变成了流沙，地下的通道不是坍塌就是被流沙淹没了。”庄溯尘道，“我听飞焰话里的意思，他们虽然发现了地底还有一处甚至比上方更为宽广的空间，但因为流沙的缘故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云应舟听懂了他的暗示：他们遇到遗族的那间遍布残骸的石室这回彻底变成秘密了。“那个遗族呢？”他问，“也死掉了吗？”

　　“据说是没找到。”庄溯尘道，“秘境上层的那个血池已经干涸了，留在秘境里的魔修都变成了尸体，还有一部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飞焰说那些死掉的魔修身上都有很严重的鬼气侵蚀的痕迹，好像故意在非常靠近裂缝的地方待了很久；还有几具奇怪的尸体像是被从内部撕裂了，但熟悉蛊虫的修士看过后说不像是活物干的，更像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飞焰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云应舟问。

　　“觉得我以前和魔修接触过，或许曾见过类似的情况吧。”庄溯尘道，“不过我也没见过那种状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已经走到了距离瀑布很近的地方，水沫带着凉意飞溅到身上。这道瀑布下方不是水潭，而是一道狭长黝黑、深不见底的石缝，瀑布奔腾而下，径直灌入石缝深处，轰鸣的水声仿佛在脚底一个巨大的空洞中咆哮回荡。

　　庄溯尘望进弥漫的水雾，他瞳孔漆黑深邃，月光照进去也如被吞噬一般。

　　“你感觉到了吗？”他注视着山岩上的裂口将瀑布“鲸吸”吞下的景象，轻声道：“鬼气。”

　　云应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觉得这里空气清新，灵气还挺充沛纯净的……不过，庄溯尘的话让他又想起了在林岭飞剑上惊鸿一瞥看见的、顺着剑峰山势延伸的裂缝，“鬼界裂缝……会不会其实是在剑峰底下？”他突发奇想道。

　　“我看过几本关于小玄山建派过程的野史，有传闻说小玄山整个门派是围绕剑峰建立起来的，而剑峰既是一座山，也是一件仙家法器，本来就是用于镇压裂缝的。”庄溯尘道，“一整座山峰从天而降，落地时扭曲了周边的空间，将鬼界裂缝包裹在内……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进出剑峰和禁地都只能通过传送阵，不像药谷，边界处不设限制，外门弟子都可以自由通行。”

　　确实是像庄溯尘说的这样，小玄山内外门之间的分界并不像其他大多数门派那样严苛，唯独剑峰例外。不过剑修本来就是性格孤僻、喜好独来独往的居多，剑峰弟子也没有倨傲的风气，这种差异便不那么明显了。

　　“那裂缝的景象在剑峰表面出现，难道是这件法器开始失效了？”云应舟不由忧虑起来——考虑到“未来”小玄山封印失控导致的灭门惨案，实在是让他恨不放心啊。

　　“你还记得张廷旭解释说你碰到白冰原的那次，执律使没来得及赶到，是因为裂缝异动调走了人手吗？但那是在外门。”庄溯尘道，“外门还种了大片用来检测鬼气的鳞叶藤。要么是剑峰作为封印法器制造了独立空间的猜测不准确，其实整个小玄山下方都是禁地的范围；要么就是封印确实出问题了——而且，不是近期才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话音一转，低下头对云应舟道，“这种事情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目前不用管。至于北岭那个魔修秘境……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结束。以前我以为那个遗族是和秘境一起，被魔修无意间发现然后试图掌控的，但按照飞焰说的情况，或许魔修才是被利用的那一方。”

　　另外一股潜伏在暗中的势力吗？云应舟心里嘀咕，感觉事情被庄溯尘一分析，反倒变得更加复杂了。“要不要去找涂青崖问问？”他想了想道，“涂青崖之前差点死在魔修手上，应该会关注这件事情，也愿意和你多说一点吧。”

　　庄溯尘“嗯”了声，突然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猫有进步了。”他口吻亲昵的、开玩笑般地说。云应舟呆了呆，反应过来庄溯尘的意思后，一时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庄溯尘却已经又站起了身，“好了，我们回去吧。”他说，“不然金无灵出来找不到人，又要发火了。”

　　云应舟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默默地接受了夸奖，和庄溯尘一起往回走了。走到半途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不对呀，他原先不是想问庄溯尘，为什么金无灵为什么看到龙蛋活过来的态度不正常吗？被庄溯尘提议出来散步、再把话题转到北岭秘境上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他其实还没回答了。

　　问题是……庄溯尘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还是现在依旧不方便说呢？

　　云应舟又纠结了：要是不再问，显得他好像真就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了；要是问吧……会不会破坏庄溯尘的什么计划？他加快脚步跟在庄溯尘旁边，伸出爪子撩了撩他，等庄溯尘低头看过来，就先环顾四周、再盯着他看，以眼神示意：现在说话还会被别人听到吗？

　　庄溯尘似乎明白了，然后就一俯身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抱在了怀里，顺手还在他身上从头到尾地摸了一把。

　　云应舟：“……”他不是嫌弃路远不想自己走的意思……算了。他决定还是等龙兽蛋这件事情出了结果、金无灵放他们回去后再问吧。别看小楼周围都没人守卫，实际到处是禁制，防守得还是挺严密的，也不知道哪里会藏有耳目。

　　他们回去时恰好飞焰推门出来，让他们进去了，却没再叫庄溯尘做什么，只让他们去休息，“明天白天还需要取一次血，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他对庄溯尘说话的时候难得没显得严肃——因为心不在焉。

　　云应舟本以为有这么大的进展，这晚上谁都别睡了，谁知石窟里很安静，金无灵不见人影，不知跑去了哪里。他还想再去看看龙兽蛋，结果蛋和安放它的石台一起被一个卵型屏障罩了起来，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只好作罢。

　　凌晨，封闭的石窟内不见天光，用作照明的灵石灯熄灭了，周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寂静之中，庄溯尘听到了一声细弱的心跳。他仿佛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臂弯里能感觉到熟睡的小猫的体温和呼吸，眼前看见了一点细微、鲜红的火光。那点火光丝毫没有照亮周围，它微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又散发着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的吸引力。

　　和借由契约才连接起来的感觉不同……那好像本来就是自身的一部分。无需多余的心意相通，也不存在分离背叛的可能恶了。庄溯尘能听见那点火光中有什么在殷切地呼唤他——它就快要死了，像一片脱离枝头后注定干枯的叶子。

　　但他只是冷漠地、以不带感情的估量目光注视着它，直到这种又似幻觉、又似感应的场景缓缓消退进了黑暗。

　　庄溯尘睁开眼睛，眼前是昏黄灯光映亮的石洞顶部。云应舟在睡梦中察觉到身边人坐起身来的动作，迷迷糊糊地伸出爪子扒在他身上，庄溯尘动作顿了顿，起身时顺势把小猫抱了起来，然后放弃了到石台旁边去确认一下龙兽蛋状况的原本打算，远远地望着防护屏障的乳白色微光，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原地沉思了许久。

　　金无灵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回来了，一回来就打开防护罩，将蛋壳表面那些生长出“血管”的“绳索”全部移除，还把石台凹槽中残余的血液也都清理掉了。表面恢复了光滑的龙兽蛋显得光秃秃的，倒让云应舟看得不习惯起来。

　　更令他惊讶的是，短短半天时间，蛋里之前这么多天都一直毫无动静的胚胎居然肉眼可见地长大了，那团阴影变大了一圈，周围蛋清中遍布着血丝，整体都变得浑浊了，感觉有点恶心。

　　金无灵拿回来一堆小块晶石，类似庄溯尘在医馆测试神识状况的那种，围绕着龙兽蛋测来测去，对着测出来的结果一脸凝重。她确如飞焰所说的那样又找庄溯尘要了一次血，但石台凹槽都清理干净了，她把血拿走了也不知是做什么用，云应舟想起禁地小院在进行的试验，总觉得她或许不是为了龙蛋，而是偷偷拿去派别的用场了。

　　他有次路过的时候无意听见了飞焰和金无灵的对话，他们貌似又为什么争执了起来，难得这次语气激烈的是飞焰，他用很不赞同的语气在说：“那头从裂缝出来的龙兽身上根本没有魂魄反应！你真的觉得这东西孵出来还会是龙兽吗？想想那些兔子——”这时他发现了云应舟，话音戛然而止，严厉的目光一扫过来，云应舟赶紧加快速度溜走了。

　　“你管这么多？”身后响起金无灵激动的大叫，“孵出来再说不行吗？这么难得的——”

　　她的声音骤然变轻，不像是主动降低了音量，而像是被隔音的屏障挡住，之后的话就听不到了。等他们结束争吵、各自怒气冲冲地分头离开后，云应舟跑回去看龙兽蛋，不知是不是听了飞焰的话带来的影响，他看到蛋里蜷缩的“龙兽”那勉强可辨的团在腹部的四爪，就联想到了那只不成模样的兔子往防护罩上攀爬时，伸出来的小小的、蜥蜴般的黑爪子。

　　魂魄反应……对了，鬼界的生物应该是没有像人类和妖兽的“魂魄”的，当然也测试不出来。

　　听飞焰的话，这只还没孵出来的龙兽显然是出了点问题。也是因为庄溯尘的血吗？究竟是怎样预料不到的状况，才会让金无灵最初那样惊讶，现在飞焰还表现出了忌惮——说真的，忌惮？对一只生命反应弱得要死、力量反应也弱得要死，还没孵出来的蛋？

　　云应舟开始觉得，张廷旭带他去看那只兔子的时候，或许隐瞒了什么最为关键的信息。

　　出于某种自己也没想太明白的考虑，他这次没有立刻转述给庄溯尘，而是决定自己在杜越、或者还是张廷旭那里想想办法，多打听出点情况再说。

　　金无灵明显是好奇冒险派的，发现不对劲后依旧决定要继续孵化。飞焰对此如临大敌，但事实证明，或许他们都想多了，因为没几天后又一个深夜，在蛋里的那头“龙兽”才刚长到占据了蛋壳内一半位置、形体还血糊糊不太分明，显然没到正常孵化时候的情况下，蛋壳不知原因地突然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