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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 1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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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万年以前”,这是一个既重要又含糊的时间点。说重要,是因为有史以来最令修真界天翻地覆的几件大事:天台崩毁、鬼界入侵、仙人退走、妖祖的出世和陨落,统统发生在那一个时间段内。

      说含糊,是因为乱战之后各门派上层的高阶修士十不存一,各方势力经历了一场大洗牌,幸存的亲历者们出于各种原因对事情经过讳莫如深,许多传承与记录也被损毁、佚散,以至于后人对历史真相再无从探究。

      就连那几件大事发生的顺序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哪个是因哪个是果,都流传下来了好几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有说妖祖试图夺取通天之路被仙人降罪的,有说修真界妄自尊大不甘服从被仙人降罪的,有说鬼界入侵使人间灵气污浊招致仙人厌恶的,甚至还有死心不悔,坚称仙人并未放弃人间,只是因为天台被鬼族刻意毁去而不得回返的……

      听多了各种离谱的传闻,此刻再听到傀儡守卫抛出“小玄山修士和妖祖合谋”这么个说法,云应舟心里虽然免不了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涌上来的却是更多的怀疑:这种程度的秘密,可以是这么随便走走问问就能得到的吗?

      不过,藏在这座石塔内部的中枢确实不是谁都能轻易踏足的地方,“仰山剑”的名字又隐藏在一个虽不算特别隐秘、但极易被忽视的地方,真说起来要凑足条件让傀儡开口其实并不容易,只是云应舟这次特别幸运而已。

      对了,“幸运”……云应舟意识到了,为什么事情进展越是仿佛顺势而为,越是让他心头隐隐缠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是自从窥见“主角”颠沛的经历、自从不明不白地重获新生、自从阴差阳错和庄溯尘绑定在一起、自从意识到自己身上隐藏着自己也不了解的秘密,一层一层累加起来、变得越来越不容忽视的,名为“命运”的阴影……

      云应舟突然不太想听傀儡守卫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了,面前明显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浑水,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就这么踏进去——特别是他也知道自己脑子有点笨,分辨不出即将得到的是解决现有麻烦的线索、还是又一个新麻烦的情况下。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先前一直像是无所顾忌只求满足好奇心的孟明州,此时也皱起了脸,一副又是想听、又不知为何有所顾忌的样子。

      “以防你没发觉,我得提醒一声:我可不是小玄山的人哦?”他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略显苦恼地说,“你准备说的如果是什么听完以后要被小玄山杀人灭口的隐秘,我还是不听为好。虽然我很想知道当年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把天台搞蹋的,但我这条小命也是很珍贵的,最好不要招惹上太麻烦的敌人……”

      “生来便已深陷其中,掩耳闭目又如何能逃?”傀儡守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板,此刻听来却带着一种更人性化的冷漠,云应舟感觉仿佛是提及“仰山剑”打开了它身上的某个机关,让眼前这个古老的造物变得和初见时有了微妙的不同,“与其受刮骨剜疮之痛,不如就做一辈子的行尸走肉,你非是生灵,竟也是这么想的吗?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它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掺杂进了石块摩擦时令人牙酸的异响,“怪……不得……咯……她败了……”

      “等等!”孟明川叫道,“别说啊!我不想知道!让我先走吧!”说着身体已经半转了过去,云应舟突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身形一晃,拦在了孟明川的面前,“不对——你知道什么?你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电光石火间,云应舟接下了孟明川抬手甩出的一道攻击,灼亮的火光在他们之间不到一臂的狭窄距离内轰然炸开,又被疾旋的风卷入、压缩、往一旁抛开,云应舟飞扬起来的一缕发丝前端如被利器截断,断发化为飞灰,侧方白玉砌成的墙壁爆出一声轰鸣,晶莹玉屑如雨而下。一团混乱之中,三个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毁掉天台才能找到出路,那些惯吃猪食的牲畜却称其为‘罪’。”这是傀儡守卫变得越来越粗糙、怪异的声音,“但是鬼族来了,仙人走了,她死后的一万年,他们又做成了什么?”

      “别拦着我啊——你要是到斗转星移来,我倒不是不能告诉你!”这是孟明川无奈中又含着一丝狡黠的喊声。

      “咯啦咯啦——咯——”这是整个中枢震动,伴随着阵法光芒忽明忽灭,构成整间密室的玉石如即将崩溃、坍塌般互相挤压着发出的声音。

      云应舟只是下意识地拦了孟明川一下,既没预料到这个之前一直相处还算的友善“孩子”会二话不说直接发难,也没预料到那道仓促间只能引开而非抵消的攻击会造成的连锁反应。他和孟明川之间本已成了针锋相对之势,此刻又不约而同地停顿下来,仰头往上方穹顶望去。

      之前消失不见的星辰大阵,此刻终于在翻滚的浓雾中再度显出了形貌——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是雾气正在汇聚、凝结,重新构建出一度消散隐去的星辰。然而那些原本暗含秩序的星点,这一回显形却变得如随手拂散的棋局般乱作一团,雾气在变薄,“星辰”在坠落、破碎,越来越清晰可见的玉石穹顶如同正在碎裂的冰面,裂纹绽开,露出其后深深的、仿佛空无一物的黑暗。

      如果这样的景象发生在真正的天空之上,该有多么壮观?不知为何,云应舟心中闪过了这样一个莫名的念头。随即余光瞥见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路,孟明川朝他扑来,他正想反击,孟明川却只是一把拽住他,拉着他往来时的方向冲去。

      “快走!”他叫到,“不行了,这地方这次是要彻底关闭了!”

      “等一下!”云应舟却毫不领情,骤然发力从孟明川的挟持中挣脱,几步冲回到傀儡守卫的面前,“你说你知道那一战的始末?是仰山剑摧毁了天台吗?那是怎么做到的?出路又是什么意思?”他用最快的语速一口气问道,恨不能直接用神念传音把所有的疑问塞到傀儡守卫那石头脑袋里,“你不是说要让我们有所戒备的吗?快说啊!”

      穹顶开始有破碎的玉石块掉落下来,傀儡守卫几乎不成人形的身躯歪坐在地上,它那方方正正的脑袋斜向一边,仿佛是做了个“歪头”的动作。当它终于开口时,它却没有回答云应舟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突兀地选择给出了一个先前一直避而不谈的答案。

      “你身上的问题,只有‘造化之气’能够解决,那就是你从星川幻变图里得到的东西。”

      地面在震动,四面的墙壁仿佛开始压迫过来——不,云应舟察觉到了:他所身处的这个空间是真的正在缩小!仿佛眼看着宝山在前却要失之交臂,他焦急中来不及深思刚刚得到的信息,正要再度开口询问那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仰山剑当年是怎么摧毁天台的?傀儡守卫却继续说了下去。

      “中枢封闭后吾将彻底沉睡,吾灵核有损,或许再无苏醒之机,吾有最后一件事情拜托给你:剑峰所拥灵剑‘涵光’,本是吾主曾经用过的佩剑,请将吾身躯之上的一块玉石带走,与吾主遗物放在一起吧。若无意外,涵光剑中也当有一道造化之气,便当做是给你的报酬了——”

      话刚说完,话音未落,它双眼的蓝光骤然熄灭,本就随着地面震动摇摇欲坠的身躯随即崩塌,彻底散作地面上的一堆乱石。云应舟根本来不及答应也来不及拒绝,事情已成为定局,随着穹顶覆压下来而越坠越低的一颗“星辰”险些擦到他的发顶,他在最后一刻俯身避开,不甘心地打着是否能带走傀儡魂核的念头,一眼扫过从遍地碎片中却着实分辨不出哪一块是特殊的,对面压过来的墙壁几乎已经贴到面前,他别无选择,只能在仓促退走前将一小块滚落到脚边的玉石捞到了手中。

      “快点啊!”孟明川已经趁着这个空间的动荡打开了通往外界的出口,他居然没有自己先跑,守在出口边急得跳脚。云应舟眼睁睁地看着傀儡守卫的“残骸”如融冰入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地面与墙壁汇合的那一刻,随着空间的缩小,穹顶、地面与另外的三侧墙壁已融为一整片圆弧,继而化作浮动不休的光芒,只剩出口所在的一小块墙壁勉强维持着原本的形态,也在他抵达时开始虚化。

      与上一次间隔不过一天,云应舟第二次从那个洁白的空间“逃离”了出来,再度踏足禁闭塔楼那青灰色盘旋的石阶,几乎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这回没有一个医师在外面等着他了,想象中最糟糕的一出来就被一群执律使围住的情境也没出现,周围安静得好像瞬息之前的动荡纯粹是错觉——不,其实也不是多么安静,因为孟明川正在旁边发出夸张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继而是莫名其妙的、仿佛十分愉快的“哈哈”大笑。

      云应舟慢慢地转过身,他已经努力想要平稳心态,但孟明川的大笑在与他对视的瞬间戛然而止,兔子似地往后蹦了一步。“别生气,别生气啊——看在最后还是我带你出来的份上?”他讨好地笑着,举起双手在面前做祈求状,但他随即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云应舟顿住了朝他走过去的脚步。

      “——不过,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空间崩溃是因为我的那一次攻击,那个傀儡守卫也是没时间了才没来得及说你想听的那些东西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开头在我存稿箱里躺了三个月,27号的时候我终于强迫自己打开来写它,心想这次能在死线前一周搞定也算有一点点点进步了(当时我忘记了2月只有28天
    事实证明并没有进步ORZ
    回看上一章感觉不知在写啥……而且还没敢看评论呃呃呃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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