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不死》夏日青

18、王六郎

　　卖艺人默然不语，又过了好一会儿，人们看到竹竿不停的晃动，隐隐约约的，竹竿上似乎有一个身影。

　　不过须臾之间，那道身影从距离地面丈许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人们定睛一看，赫然是据说上了天的白毛猴。

　　只见那猴儿果然捧着一鲜嫩多汁的蟠桃，躬着身子立在卖艺人面前。

　　与此同时，直插云天的竹竿越变越短，最后不足丈余，才堪堪停止变化。

　　卖艺人收好竹竿，接过白毛猴手中的蟠桃向围观的诸人一一展示。

　　人们无不称奇。

　　“没想到大圣果真偷了王母娘娘的仙桃。”卖艺人将这一表演唤作大圣偷桃，故有此一说。

　　白毛猴用手拍打着铜锣砰砰作响，见大家都看向它，才把铜锣翻转过来，一一经过围观的诸人，见有人打赏，它便作揖感谢。

　　打赏的人不由得乐了，又多掏出几枚铜板。

　　几乎所有的人都打赏了一遍，最后白毛猴来到郝姒面前。

　　郝姒面露尴尬，学着白毛猴的样子给白毛猴作了一个揖。

　　白毛猴咧嘴一笑，三两下跳到卖艺人的身边。

　　表演已经结束，卖艺人开始收拾东西，人群却不见散去。

　　眼见卖艺人准备离开，有人忍不住问道：“壮士那蟠桃你准备如何处理？果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吃了有长生不老的功效？”

　　卖艺人笑道：“仙桃沾染了凡尘气，失了原本功效，长生不老自然是不能的，但吃了对身体大有裨益。”

　　众人听了，面露遗憾，不过仙桃虽沾了凡尘气，却依旧是好物，顿时有很多人都动了购买蟠桃的心思。

　　蟠桃毕竟只有一个，想买的人却很多，为了夺得蟠桃，人们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见他们就要动手，卖艺人无奈的说道：“蟠桃就有一个，诸位都想要这可怎生是好？”

　　他朝着人群扫视了一圈，微微鞠了一躬：“吾能生存到现在，全靠诸位这样的人士帮忙，为了答谢你们，这蟠桃我便赠与你们之中的有缘人。”

　　话罢，一一走过人群，在郝姒越来越不详的预感中，最终停在了郝姒面前，“我与小友有缘，这桃当赠你。”

　　与此同时，郝姒明显感觉到有几十道眼刀子唰唰的射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他戳成马桶刷子。

　　郝姒苦笑不已，说什么有缘，不就是没给打赏吗，用得着这么坑害他吗？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木已成舟，郝姒只好接过桃子，大大方方的站在卖艺人表演的舞台上，笑道：“既然要感谢，怎能只感谢我一人。”

　　他三两口吃掉桃子，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顶着诸人要杀人似的目光问道：“谁有锄头可借我一用？我请大家吃桃子。”

　　“你这小儿，莫非能种出桃子不可？”有人奚落道。

　　“正是。”郝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有好事者道：“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拿锄头。”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未散去的人群：“你们在这看好他，切莫让他逃跑了。”

　　趁着等锄头的功夫，郝姒再次问旁边的魇狐：“接下来怎么做你可记好了？”见那魇狐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啊乱转，就是不看他，郝姒了然，这魇狐答应的那般松快，果然是起了坑害他等着看他笑话的心思，于是也不再客气，低声威胁道：“你可知你三天前偷吃掉的那只鸡是我特意为郎君偷偷备下的，郎君并不知其中的缘由，你猜猜我要是将你吃了郎君的鸡的消息告诉郎君，郎君会不会饶过你？”

　　一听到王六郎的名头，魇狐果然被吓住，只听它小声抱怨道：“你不能自己糊弄人，就威胁我这等良善的狐仙也跟着你一起干不道德的事情？我将来可是要积善积德飞升仙界的。”

　　“呵。”郝姒问道：“我何时糊弄过人，我说的话可有假？方生不是吃的葱油饼？郝玉没有平安无事？”

　　魇狐被问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郝姒说的也不无道理。

　　见它不做声，郝姒嘲笑道：“还说我不道德，当初也不知是谁一见面就要取人性命？取人性命不成，就偷人粮食，就你这连个正经形态的魇狐还敢自称狐仙，还说我脸皮厚，我看脸皮厚的分明是你？依我看，论起脸厚，普天之下，你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你你。”魇狐气的直哆嗦，实在说不过他，又换了一个话题。

　　它提溜着郝姒，幸灾乐祸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也该知道你这体质最遭鬼怪惦记，明明就不缺银子，为何还要到处折腾，难道是你嫌命太长？”它摇了摇头，继续数落道：“我看你就是在作死。”

　　“有郎君在，区区鬼怪何足为惧？”郝姒坦然道。

　　“你就仗着王六郎给你撑腰。”

　　“对。”郝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就仗着郎君给我撑腰，有本事你咬我啊。”

　　魇狐见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酸溜溜道：“等有一天王六郎不再护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等郎君不再护着我，那该轮到我护着郎君了。”他和王六郎牵扯越来越深，不是那么容易分开的。

　　郝姒咧了咧嘴，一步步的试探，从最初的嫌弃，直到今日，王六郎似乎越来越纵容他了。

　　魇狐对郝姒的自大颇为嫌弃，默不作声的翻了一个白眼，便不再理他。

　　“吱吱吱。”

　　郝姒低头一看，只见那白毛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并抱住了他的大腿。

　　“呼哧，呼哧。”白毛猴嗅着郝姒的大腿，沉醉的深吸了一口气。

　　“啊啊啊！你在死山魈居然敢占你爷爷的地盘。”魇狐爆起，勒住白毛猴的脖子往后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