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不死》夏日青

8、王六郎

　　“道长你指的可是这人？”郝大人指着用黑布蒙住眼睛郝姒说道。

　　郝大人不是没想过请其他有名的道士驱除恶鬼。

　　可是这些平日里颇富盛名的道士在听说连德高望重的德云道长都惨死于那恶鬼之手，吓得连忙推辞，就连原本已经答应郝大人的道士都临时变卦。

　　浮云道长打量着被养得白白嫩嫩的郝姒满意一笑：“正是此人。”

　　“这次可算对了？”浮云道长已经错了两次，郝大人有些信不过他。

　　“本道以项上人头担保这次绝对不会出错。”

　　“那我就再信道长一次。”他吩咐一旁的下人，准备让他们带郝姒下去换上郝玉穿过的衣服，以便能更好的迷惑住老水鬼。

　　“大人，大人。”

　　“有什么事如此慌张？”郝大人轻叱莽撞的侍从。

　　侍从跑得急，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听他喘着粗气大声说道：“城隍庙的老杨头欲向大人进献合适的乞儿？现在正在外面等和大人见面。”

　　“不见。”郝大人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不需要再找人：“你让他回去，顺便把那张告示也撤了。”

　　“郝大人何不去见见那老杨头？”自从抓住了郝姒，浮云道长的右眼就一直跳个不停，浮云道长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乞儿命贱无家人牵挂比不得这位小友，若是老杨头所言不虚，我们可以放了这位小友，免得伤了一条性命还牵累小友家人受累。”

　　道士正眼看了看郝姒，他明明算出今天代替郝玉的那个人并没有什么依靠，而如今，被抓住的这位小儿明显不是孤苦无依的乞儿，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上还有另一股气息，凭借他的道行也不能堪破丝毫。

　　浮云老道不禁冷汗连连，那人的道行远高于他，就连一直压在他上头的德云道长都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浮云道长只想凭借解决淄水县一事胜德云道长一次，并不想因此招惹上厉害的人物。

　　“那就听道长的。”无人牵挂的乞儿自是比不上有人牵挂的郝姒，郝大人稍稍一想，也觉得有点道理。

　　“大人这位是二狗子，就是我说的那位乞儿。”老杨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乞儿生得面黄肌瘦，高得和根竹竿似的的，枯瘦的干皮包裹着细长的骨干，中间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说不出的怪异，和之前精挑细选的两位完全不能相比。

　　那乞儿听收到老杨头示意，忙抱住郝大人的大腿大声叫爹，口口声声向他爹讨要吃的。

　　他这一开口，憋了许久的哈喇子就立即流了出来，喷得满地都是。

　　郝大人虽然迅速退开，却没能及时躲过飞溅的哈喇子。

　　“来人快把他给我拉走。”哈喇子充满恶臭味，郝大人受不住只好脱掉外袍。

　　“郝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啊，说好的赏钱你还没给我。”

　　“你，你。”郝大人怒极反笑，指着痴痴傻傻的乞儿怒斥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随便来一个痴傻小儿就想当我的儿子？”

　　“平日里就听说你喜欢招摇撞骗，我见你生得老实还不相信，没想到今日居然敢敲诈到本官的头上，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是。”

　　侍从办事利落，很快就将老杨头拖了下去。

　　凭空挨了一顿板子，老杨头怨声载道。

　　不久之后，闻声而来的赌坊打手找到了他：“欠债还欠天经地义，老杨头你该还钱了。”

　　“还请诸位手下留情再宽限几天，等我帮县令大人找到儿子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赏钱，到时候就有钱还你们了。”

　　“呵呵呵。”打手们冷笑连连：“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们可听说了，县令大人不仅将你赶了出去，还给了你一顿板子。”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老杨头年轻时好赌，更因此而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到老来，这个坏毛病也未曾改变。

　　虽穷困潦倒，沦落为乞丐，岂料他天生生了这么一副很好吃百家饭的面孔。

　　凭借着这一张慈眉善目的好人脸，有很多不了解他的路人愿意同情他。

　　“欠钱的事今天必须了结，你要么还钱，要么就用你的命回来还。”

　　“我真的没钱，你们这是逼我去死。”老杨头痛哭流涕。

　　“呵呵呵。”打手头子凶神恶煞的威胁：“我可是知道有很多人打赏你，想赖我们长乐赌坊钱的你还是第一个，既然你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我的钱不都供奉给了你们长乐赌坊？这么多年我为你们送了多少钱。”老杨头动之以情：“更因为长乐赌坊而变得一无所有，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欠债还钱，你当我们开赌坊的事搞慈善的不成？”打手们丝毫不受触动。

　　老杨头见劝服不了他们，双手捂住肚子，假装肚子痛，趁他们不留神的功夫，找准空子，逃离了人群撒丫子狂奔起来。

　　“给我追。”

　　老杨头毕竟上了年纪，根本跑不过年轻力盛的打手们，一时慌不择路竟撞上了墙头，当即倒地不起。

　　打手头子颤巍巍的靠近杨老头的鼻息。

　　“没，没气了。”

　　一众打手皆是面面相觑：“怎么办？”

　　“快跑。”

　　“是他自己想不开撞墙而死，跟我们没关系。”

　　寻常的人时候有七天的时间继续逗留阳间，七日一过，鬼使才会来勾魂引他们进入地府。

　　但老杨头生前不曾行善，又因一己之私牵累过不少无辜之人，属于有罪之鬼，老杨头魂魄刚离体就立即有鬼使携着黑色的锁链准备拘老杨头下地府受罪。

　　王六郎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老杨头开始变得僵硬的尸体。

　　黑衣白舌和白衣黑舌的鬼使拘着老杨头的魂魄恭恭敬敬的给王六郎敬了一个礼，才准备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