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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六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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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的意思是?”
“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多谢郎君。”郝姒笑着道谢。
“你别高兴的太早,若我发现你是无用之人,照样可以想办法将你从我的身边赶走。”王六郎冷声提醒,他将酒器扔向淄水河中。
郝姒见状立即跟了上去,满口应道:“那是自然。”
皓日朗朗,春光正好。
风吹散一地的桃花。
郝姒挑挑拣拣,捡起一篓子饱满的粉红花瓣欢快的问道:“郎君可曾品过桃花酒?”
郎君半躺于塌上,胸前的衣领稍稍松散,露出大片胜雪的肌肤。
他随手翻了一页书卷,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风雅。
郝姒捂住双眼,直道非礼勿视。
只听那郎君如此说道:“不曾。”
郝姒咧嘴大笑,这是他来到这儿,王六郎第一次搭理他。
王六郎奇怪的看着笑得像一个傻子的小乞儿。
“郝姒现在就酿上一坛上好的桃花酒,待到来年的春天,便可和郎君一起共饮。”他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到时候再叫上三五好友,曲水流觞,举杯共邀明月,不亦快哉。”
“我没有好友。”王六郎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
“呵呵。”郝姒尴笑:“郝姒也没有,那到时候我与郎君共饮也是极好的。”
王六郎细瞧不足他腰身高的郝姒道:“酒虽是好物,你年纪尚小不可多饮。”
“郝姒谢过郎君一番好意。”他将桃花塞进坛子里改口道:“到时候郝姒看着郎君畅饮也是极好的。”
“随你。”王六郎不再看他。
郝姒封好坛子,将其埋于最大的桃花树下,疾步跑到王六郎身前,只听他指着那棵大树如此说道:“郝姒自知实力不济,只能仰仗郎君苟且活着,然郎君不可能永远庇护于我,那是郝姒为郎君酿造的第一坛酒,还请郎君不要忘了,郝姒这就多为郎君多酿一些酒,若有朝一日郝姒不在了,郎君也不至于没酒喝。”王六郎虽未驱赶他,却一直不肯签下他的卖身契,郝姒心中不安,生怕有朝一日就会被王六郎丢下。
“那纸契约就对你如此重要?我之所以不肯签,就是不想束缚你的自由。”
“当然重要。”郝姒直视他苦笑道:“以郝姒这幅身体,离了郎君就是一个死,和活着相比,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生死就如此重要?”王六郎望向远处,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郝姒。
“郝姒想活着。”
“罢,我且和你签上十年活契。”王六郎提笔在早已拟好的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他别过头不再看郝姒:“只是你要明白,我不可能永远庇护你。”
“郝姒明白。”郝姒看着契约上王富贵三个大字说不出的奇怪,这么仙风道骨的郎君竟有这么一个大俗的名字。
他面色不变,语气里说不出的感激:“郎君愿意庇护郝姒十年,郝姒已感激不尽。”他知道王六郎极为重诺,契约到手便彻底放下心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王六郎好饮酒,郝姒年纪小,不好多饮,就在一旁看着他饮,还不时为他添上几口菜。
“我虽和你签订了主仆契约,但我从未将你当仆从对待,你不必如此。”王六郎看着哈欠连连的郝姒道:“这里无须你伺候,你下去休息罢。”
郝姒忙打起精神:“伺候郎君饮酒也是一种享受,郝姒乐在其中,从不觉得因此就低人一等。”
王六郎看他,良久不语,许久才吐出几个字:“你高兴就好。”他再次望向远方。
“郎君为何频频望向那处,那里可有你想念的人?”
王六郎不语,他起身,进了屋子。
郝姒一边收拾酒器,一遍嘀咕道,真是一个怪人。
他跟了王六郎两日,也不见王六郎会见其他人,主仆俩硬是在这一栋雅居宅了两日。
而那边,事件的轨迹并没有随着郝姒抱到大腿而有所改变。
留着山羊胡须的浮云老道向郝大人进言寻找与郝大人公子身形差不多的小乞儿供奉给老水鬼,熟料老水鬼每次都发现郝大人在糊弄他。
被糊弄了两次之后,老水鬼大怒,威胁郝大人再不交出郝玉就放水淹了淄水县。
为了向郝大人证明他确实有那个能力,老水鬼已经放水淹掉了附近的两个小村庄。
“这可怎么办?”郝大人愁容满面,他已过三十而立之年,总共就得了郝玉这么个儿子,况且郝玉又生得冰雪聪明,再加上发妻难产而去,郝大人怜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对郝玉更是疼爱,平时捧在手心生怕磕着碰着,“我就玉儿这么一个孩子,让我如何能舍得?”
山羊须的老道掐指一算,脸上汗水涔涔:“乞儿多为黝黑瘦弱,而那老鬼又不是好糊弄的,怕是只能将郝玉公子供奉给老水鬼才能解决淄水县的水祸。”
“你的意思是要我交出玉儿?”郝大人暴怒,“你这是要我的命。”
他冷冰冰的威胁道:“我奉道长为座上宾,不是让你来帮着那恶鬼取我儿性命,道长既然无法解决此事。”他向门外大声吩咐:“来人,将这……”
“郝大人且慢,让贫道再算上一卦。”
他掐指一算,突然面露喜色,“有了,还请郝大人立即吩咐人前往闹市等着,今日之内,必有能代替郝玉公子的人出现。”
那边,郝姒宅了两天,抵不住心底的诱惑向王六郎进言:“今日风光正好,公子何不出门游玩?一则可以放松放松心情,二则。”他打开见底的米缸道:“我们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
仿佛不食人间五谷的郎君面色不变:“我没有钱。”
“我有。”郝姒连连叹息,掏出越来越瘪的钱袋:“等用完这点银子,我们真得摆个摊子帮人算算命看看风水,希望能糊弄住几个人,以保你我不被饿死。”
“休要胡言乱语。”王六郎轻敲黄口小儿的头。
隐隐约约间,郝姒似乎看到了冷面郎君的嘴角似乎含着几不可见的笑意。
郝姒捂头呼痛:“郎君下手忒重。”他不服气的辩解:“再说郝姒并未胡言乱语,郎君整日无所事事宅居在此,我俩坐吃山空,再不出去赚钱早晚得饿死。”他打量着丰采韶秀的郎君道:“郝姒倒是无妨,只可惜了郎君你这仙一般的人到时候得跟着郝姒一起去当一当神棍。”
“郝姒年纪小,不能让人信服到时候只能委屈郎君了。”黄口小儿作势要拜谢郎君。
“你这小儿,有契约在手,是吃定了我不会丢下你?”王六郎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郎君最是重诺,绝不是那等失信于人的小人。”
王六郎连连摇头。
郝姒大笑:“这么一说,郝姒还真有点期待郎君身穿道袍给人算命的样子。”
“休要胡言。”王六郎瞪他,指着钱袋道:“用完再说。”
“郎君是应允了?”郝姒是指出门的事情,见王六郎起身,忙跟了上去。
密密层层的桃花散开了枝丫,恍如迷宫的桃花林突然开出一条长长的羊肠小道。
小道上铺满了层层散落的粉红,郎君足下轻点,一步一个桃华,郝姒大步追了上去。
青烟寥寥升起,郎君隐入烟雾中,折下一枝绽放的桃枝对着郝姒频频招手。
“你不是说要出门去吗?发什么愣?”郎君继续对痴呆状的小儿招手。
郝姒很快回去神来,忙向王六郎奔了过去。
不过须臾之间,两人已经进了闹市。
“郎君这是什么神通?可否教教郝姒?”郝姒手舞足蹈道:“郝姒要是有郎君这等本事,就不用麻烦郎君护着我了,还请郎君教我。”
王六郎看着一脸期待的郝姒,残忍的打破了他的美梦:“不要多想,你学不会。”
郝姒不服气的反驳:“郎君怎知郝姒学不会?”
路过的行人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郝姒,郝姒只以为自己声音太大打扰到人家,忙噤声。
好一会,行人不再拿眼看他,郝姒才小声说道:“郎君不如先教教郝姒,郝姒能否学会对郎君都无甚损失。”
王六郎却不理他,只指着一旁的酒肆说道:“我在那里等你,你玩够了就来找我。”
“这里这么多好玩的,郎君就不想来看看。”
王六郎摇头,信步向着酒肆走去。
郝姒实在劝不动他,只好与他暂时告别,一骨碌的钻进了人群。
这一钻,就被在闹事蹲守已久的县令府上的侍从当场捉住。
见到郝大人人的那一刻,郝姒只想掩面痛哭,苍天啊,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又碰到了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