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14、第 114 章

　　王子说完就走到队伍最前端。士兵们重新上马整理队形，默乌特向尤里狄斯特低声说：“王子，怎么突然发脾气？因为公主早上选择利克的怀抱？”被尤里狄斯特怒视之后，默乌特迅速说：“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同梅蒂雅公主僵持。士兵们会感受你们之间紧张的气氛，为此忐忑。”
　　“忐忑？”尤里狄斯特蹙起眉，“迦兰的战士不会这么纤细敏感。”
　　“会的。”默乌特点着头说：“我们不信神庙里的雕像，靠自己的坚毅、智慧、勇气守护迦兰。而那个少女……她是我们不再相信的‘奇迹’。我们是勇士，也是凡人，有时候——当我们感到自己快要接近极限的时候，奇迹会帮我们重新振作。”
　　“奇迹应该由人来创造。迦兰不需要神。”尤里狄斯特的前额掠过阴霾：她又在众人面前展示神迹，飞到半空，提醒别人她是神的女儿。当然，她落下时选择利克的胸膛是另一个原因。
　　默乌特推心置腹地说：“当然，迦兰人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神修建新的神庙。但是，‘只要和她成为朋友，就能够期待奇迹发生’，她能让人产生勇气。王子，等她一下吧！”默乌特代王子挽住缰绳，马匹就慢了几步。
　　看到前面的马放慢速度，利克如同得到暗号，当即向梅蒂雅说：“迦兰的战士是为了追随王子，不是为了公主和你的姐姐。你不能代替他发布命令。”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今天特别讨厌我。如果不用那种态度，他又会……不再理睬我的建议。”梅蒂雅有些不高兴，也有些沮丧。
　　其实知道为什么。他脸色苍白，想要接住她，就像在卢蓓卡岛的时候。但是她想起了他的问题：“说不喜欢我，是真的吗？”一瞬间想让他知道答案：是真的。于是她落在利克的怀里。
　　利克连连摇头，轻声说：“小姐，你不可能用那股神力让迦兰王子低头。想要尤里狄斯特王子这样的人甘愿折服，异常困难。不知有多少强悍的男女勇者，在强大的迦兰王子面前动摇，甚至失去自我。你也是。之前在安璐特，貌似是他控制你的一举一动，你完全被动。”梅蒂雅正要否认，利克说：“可你故意和他针锋相对，会错过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
　　“什么显而易见的东西？”
　　利克张了张嘴，无力地叹了口气。“算了……小姐，你是伊莱达所生的奇迹，连你的孪生姐姐也没有这股力量。你独一无二，但孤身一人，强大也脆弱。在帕洛瓦，你需要朋友。王子正在帮助你，如果你因为一些难以捉摸的细小感觉，将他拒之千里，以后还有谁愿意走近你的身边呢？总之，试着听听他真正关心的事情。”利克在梅蒂雅的马背上打了一下。
　　她的马直直地向前小跑几步，刚好停在尤里狄斯特旁边。王子斜着眼睛看她，她轻轻地吸口气，说：“尤里——”还没有说完，他也开口，带着一丝不安：“如果使用那种力量……会不会又七窍出血？”他端详她的五官，还记得那天她弄没了刽子手的几十把好刀，然后血流满面。
　　“不会。我这次会控制力量。”梅蒂雅认真地说：“尤里，我不是逞强，是有把握才决定这么做。如果实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会给你提示。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他微微地拧起眉，“对方有八十个人，不算很多。”
　　“对于以一千五百人战胜八千五百人的你来说，这一次双方的力量不算最悬殊的。”
　　王子轻轻地挑眉，“你是怎么知道那场战役？”
　　“我有好好学习啊！”梅蒂雅没有告诉他那是雷姆德说的，以免他又不知想起什么，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尤里狄斯特轻呼一口气，说：“那么以后不能叫你傻瓜了？”
　　“以前也不应该！”
　　默乌特和利克看着他们开始轻松地交谈，终于松了口气。最前方的士兵顿住马蹄，谨慎地禀报：“王子，前面就要进入哨卡的视野。”
　　尤里狄斯特看着梅蒂雅，示意她宣布行动计划。梅蒂雅深呼吸，说：“请告诉你的士兵们，从现在排成一列，紧紧地跟着不要掉队。”骑士们紧张地提着缰绳时，梅蒂雅一马当先，向哨卡疾驰，尤里狄斯特催马奔驰到她的身边。
　　面前出现一座由粗壮的原木、坚实的石块和铁条固定的哨卡，仅仅是一眨眼功夫，她没有全部看清楚，它的大门就消失在地面上，露出宽阔的大路。哨卡上的士兵们愣了一瞬，三三两两聚集在门洞前大声嚷嚷，不知道他们的大门去了哪里。
　　“不可思议！”尤里狄斯特在梅蒂雅的身边由衷赞叹。
　　“让你的士兵不要伤人！”梅蒂雅说着在马背上伏低身体，“我们不是来吉瑟打仗。”
　　吉瑟士兵看到大路上尘土飞扬，听到隆隆的马蹄声。随着尘烟的逼近，他们听到骑士们吆喝、策鞭的声音，但——没有人！他们吓呆了，忘记拔刀，甚至忘记喊叫。有人被疾驰而过的马匹蹭倒，有人被无影无踪的鞭子抽到，但眼前什么也没有，像一队鬼魂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
　　吉瑟兵跪在地上开始祈祷，而迦兰战士们的脸上始终难掩兴奋。“你看到那些吉瑟人的表情吗？”利克向背后张望，语气中仍然充满惊诧，“他们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梅蒂雅的神情带着歉意，“那么大一座哨卡的大门弄没了，赫留克一定会生气的。又会变成头疼的外交问题吧……以后要怎么解释才好呢？”
　　“以后还要见那个男人？”尤里狄斯特不由自主地提高声音。梅蒂雅没有去冲撞他的火气，自顾自地沉默思索。尤里狄斯特见她不说话，也气呼呼地不再理她。
　　只和好了五分钟……默乌特和利克面面相觑，不住摇头。一行人停下来饮马休息的时候，默乌特示意利克到僻静的地方，问：“她和库尔苏拉的婚约，解除了吗？”利克摇头，“公主一厢情愿要解除，但雷姆德·库尔苏拉坚决不同意。”
　　“这可有点难办了。”默乌特看着他们的王子和公主，搓手说：“之前巴勃罗勒在某个生意中途毁约，结果那位商人之王一声令下，商人们全部撤出巴勃罗勒，百分之四十的贸易中断，险些引发暴乱。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就强行破坏他的婚约，他不可能一言不发。贸易中断的话，恐怕安璐特这样的大城市也吃不消吧。”
　　“你在说什么啊！”利克瞪起眼睛。默乌特向王子呶嘴，嘀咕说：“你看看他——这么多肉麻的迹象，你觉得是什么情况？”利克踢着小石子，说：“换成其他人，我会说他恋爱了。但王子不会。”
　　“难道王子不是男人吗？”
　　利克默了片刻，刻板地说：“有个异乎寻常的旅伴，旅程会比较有趣。但王子的旅行不是为了有趣的风景，他一直有明确的目的地。况且，风景只会让他看看，不会追着他。”
　　“哎！连迦兰王子也不能把风景和目的地都带走？真是可惜啊！”默乌特徒然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