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19、第 119 章

　　她动了动腿想溜走，尤里狄斯特警觉地睁开眼睛，垂在一边的手里居然还握着他的长刀。没有发现危机，他就转脸向她笑笑，“醒了？”梅蒂雅不言语，缩回腿，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尤里狄斯特看了看帐篷外透过来的光，说：“看样子是清晨。”
　　“清晨？”梅蒂雅大惊，站起来要走，“我从昨天正午一直睡到现在？”
　　“别担心，没有耽误行程。”尤里狄斯特递给她水壶，她背过身，轻声说：“这在迦兰是犯罪。”尤里狄斯特的眼睛睁大，无声地笑了笑说：“每隔几分钟会有士兵来做安全检查——检查毒虫、炉火之类的。”
　　“炉火？”梅蒂雅吃惊地转动眼睛，果然发现帐篷里有个火炉，上面放着一把水壶。难怪帐篷里温暖，而且王子手里的水壶盛满热水。“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
　　尤里狄斯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指向外面。梅蒂雅跑到外面，发现不是昨天露宿的地方。卫兵更多，面孔似乎有些不同，营地上不仅有马，还有马车。尤里狄斯特跟在她后面走出来，嘲笑说：“睡得那么沉，抬你到马车上运了一路，一点反应也没有。”
　　梅蒂雅忽然醒悟：对了，一过国境就是迦兰，别说是火炉和马车，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还要多久能到海港？”她想到时间又过一天，不禁再度焦急起来。
　　“中午。”尤里狄斯特胸有成竹地说：“耽误的时间已经在吉瑟赶回来，今天开始行程会更顺利。从港口发船去图尼，子夜前可以到达。”
　　梅蒂雅吁了口气：“太好了。”但是他的语气忽然一变：“你不能再骑马。”尤里狄斯特如同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我和骑兵先走，可以提高速度。你乘马车在后面跟着。”
　　梅蒂雅愣了愣，“我们在码头会合，还是在图尼？”尤里狄斯特平静地宣布：“到达港口之后，你就在迦兰等着。我会把希莉雅平安带回来。”
　　“不！”梅蒂雅连忙摇头，“我说了，劫持希莉雅的人不是普通人。”
　　尤里狄斯特冷笑，“我是普通人？你觉得迦兰王子没办法对付几个祭司？”梅蒂雅急了，提高声音喊起来：“那不是你所知的祭司，不是只会主持仪式、在神庙里进行祭典的祭司！”
　　营地上的士兵们听到她的声音，纷纷投来困惑的目光。
　　尤里狄斯特露出严厉的神色，也提高声音：“帕洛瓦的问题从来是由王和王子解决，不是依赖神力的对决。就算是莉斯奇雅诸神降临，只要他们站在帕洛瓦的土地上，我就有我的方法面对他们！”
　　梅蒂雅不住地摇头，可是在众多士兵面前，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压低声音说：“如果那祭司畏惧王权，根本不敢劫持艾尔尼妲王后希莉雅！尤里狄斯特，你会死的！”
　　尤里狄斯特神情坚决，说：“我不会那么容易死，但是你这样的身体，继续旅行可能真的会没命。我不想为了照顾你，耽误更多时间。”
　　梅蒂雅的眼泪上涌，在眼眶里晃，随时要滴出一串绿宝石似的。尤里狄斯特生硬地别过头不再看她，漠然说：“我会把希莉雅平安带回来。你等着看吧。”梅蒂雅抹掉眼泪，赌气说：“还是别这么早下结论。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对手能做什么。”尤里狄斯特觉得好气好笑，“那也是我的对手。”
　　“不。你不配。”
　　尤里狄斯特又被她的态度激怒，冷笑问：“既然你是这么伟大的半神，为什么还要屈尊和我一起上路？为了让我给你提供马匹、海船，见证你的奇迹，接受你在吉瑟的搭救？”说完生气地丢下她。“尤里狄斯特！”她大声叫他，他不理睬，自顾自向他的卫队长吩咐今日的行程和种种安排。
　　“希罗丹姆说，因为有古斯和敦克，他能够安心地睡着。”梅蒂雅也不顾他的漠视，自顾自地大声说：“我想，如果、如果是和你同行，我也能在夜里闭上眼睛。”
　　营地上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活计和嘴边的交谈，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们迅速地找回刚才的状态，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装作没有听见。
　　尤里狄斯特间断和卫队长的交谈，默了几秒钟之后，他仍然镇定地把重要的事情交代完，然后转身走回抽泣的梅蒂雅身边。“你不是能够独自旅行的梅蒂雅吗？”王子傲慢地问。
　　“可这不是旅行。目光扫过地图很简单，但我在野外分不清方向，要怎样用自己的双脚，尽快跨越三个国度去姐姐身边，我想不出来……如果没有你，希莉雅会死。可是，如果没有我，你会死。是你说我们和好吧，一起去救希莉雅，走到这里又出尔反尔，你的信誉到哪儿去了？”
　　她的哭腔让尤里狄斯特心乱。“不准哭！”王子厉色制止她，“现在出发，拿着你的早饭去马车上！”梅蒂雅接过利克递过来的盘子，恨恨地跨入马车。
　　默乌特为王子带来早餐。他没有接，随口说：“放到马车上。”
　　“明白了。”默乌特灵巧地完成主人的吩咐，向担心的利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跟上马车。
　　梅蒂雅沮丧地啃面包时，营地上传开了出发的吆喝声。马车的门打开，尤里狄斯特跨进来，坐到她对面。狭小的车内，他们的面孔近在咫尺。他不理她，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的早餐想事情。
　　马车的颠簸让梅蒂雅完全没有食欲。尤里狄斯特静静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问：“你知道，我是怎么猜到你梦见阿方索？”梅蒂雅摇头。
　　“你的眼神、表情，充满恐惧。”他说，“你拥有超人的力量，但你最怕的，正是这种力量和拥有这种力量的人。那个祭司或许不是你这股神力的对手，但带着恐惧的人，即使是必胜之战也会输得很惨。我只是一个凡人，但我是迦兰王子，帕洛瓦的子民，我不会向那股超人之力妥协，更不会认输。”
　　梅蒂雅勉强吞下面包，喝了几口清水。尤里狄斯特很习惯颠簸似的，从容地解决早餐，拍掌示意马车停下。“乖乖在港口等着——我只要你这一次尊重我的意见不要反驳。一次而已，不算过分吧？”说完他跳下马车，换乘他的坐骑，飞快地驰骋到前方。
　　仿佛害怕离她不够远，她还能听见他的心声，王子故意加快速度，从马车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