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22、第 122 章

　　高傲的迦兰王子很少这般垂头丧气。帕维娅笑嘻嘻地看着他，说：“乌疏林的创始者，迪恩和洁丽是兄妹。为了保持来自莉斯奇雅的血统，乌疏林王室历来是近亲通婚。习俗流传太久，以至于他们的观念、他们对子女的教育，和其他国家有很大差别。乌疏林王室没有手足的概念，兄妹、姐弟之间产生爱意是常有的事。”
　　“别说得那么恶心！”
　　帕维娅若无其事地耸耸肩，“罪恶、耻辱、丑陋，都是后天灌输的想法。我们觉得龌龊、无法接受，但乌疏林王室并不会这样想。对他们来说，和血脉相连的人结合，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特林西默许第一王子安图占有叛逆特丽希拉的女儿，也有这个缘故。”
　　帕维娅停下来看看尤里狄斯特，说：“尤里，你是帕洛瓦的百科全书，这些话不需要我告诉你。可你让利克留在她身边——你内心小小的阴暗角落，是不是希望他们能够擦出火花？这样你就可以果断放弃她。”
　　“梅妮没有受到乌疏林王室那些奇怪的念头影响。”尤里狄斯特的腔调有点古怪，迅速结束这个话题，不忘补充一句：“不准叫我尤里。”
　　“哎呀！”帕维娅啧啧称奇，“只准梅蒂雅公主一个人这样叫？像话吗？”尤里狄斯特不说话。
　　“我说尤里狄斯特，如果……”帕维娅靠在窗边看着青伯爵海，问：“如果你如愿以偿和希莉雅结婚，却发现你仍在渴望梅蒂雅公主，那时候怎么办呢？”
　　“不会的。”尤里狄斯特走到窗边，远眺海平线。
　　图尼就在大海另一边，希莉雅在那里等着他去解救。四年里，不记得多少次为她出生入死，尽管她总是弃他而去，但那些历险都是他认为最值得的回忆。“我对爱情只有一种渴望，就是希莉雅的爱。得到她，我的心将完整，不会再憧憬别人。 ”
　　帕维娅含笑看着外甥，没说话。士兵敲门，进来说王子的船准备好了。帕维娅用力在尤里狄斯特的肩上拍了一下，“祝你好运。”
　　尤里狄斯特临走时又想起一件事，问帕维娅：“我记得你以前受过伤，背部一道很大的伤疤——后来怎么不见了？”
　　帕维娅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事，如实回答：“遇到一个神奇的人。他是南方众神宠爱的歌手，的确与众不同。他唱了一首歌赞颂我的美貌，歌声平息，伤疤就消失无踪。”
　　“那个歌手叫什么？现在何处？”
　　帕维娅微笑道：“莱兰·冬，众神的吟游诗人。他的名字响彻南方。之前他去乌疏林参加伊莱达的庆典，路过这里和我见过面。我请他回程时再来作客，至今还没有看见他。”
　　尤里狄斯特说：“如果他出现，能转达我的要求吗？我想要他为梅蒂雅公主唱一首歌。不管他要多少黄金、宝石——只要他能够消除公主左肩后侧的伤痕。”
　　帕维娅深深地注视王子，尤里狄斯特避开她的目光说：“这是我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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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的窗户朝向大海，刚好能看到尤里狄斯特的船在海面上扬帆。梅蒂雅闷闷不乐地注视那条船变得越来越小。
　　侍女们准备好沐浴的温水，帮她褪去衣衫。梅蒂雅发现腿上的绷带用她不熟悉的手法打结，分明不是她自己做的。她想不起来是利克还是尤里狄斯特帮她换了绷带，但这事情现在似乎不那么重要，她沉到浴盆里，任凭腿伤刺痛。
　　侍女们大约事先得到通知，没有对她的金色长发大惊小怪，但她出浴时她们为她擦拭身体，还是没有忍住，对她触目惊心的遍体伤痕长吁短叹。
　　“公主，这是平复晒伤的药膏，这是祛瘀的药油，还有腿上要用的消炎药粉和绷带。”她们向她展示了所用的物品，悉心地为褪皮的伤处擦拭一种气味芳香的药油，又为她的腿上涂抹药粉，轻柔地缠好绷带。她们训练有素，迅速将一切处理妥当，为梅蒂雅披上浴袍。“请公主好好休息，尽量不要走动，减少出汗。”
　　细菌是她可以消除的东西，她不怕感染。但是伤口无法快速愈合。梅蒂雅咬牙承受火辣辣的刺痛，走到窗边去吹风。
　　迦兰的快艇速度惊人，前往图尼的船变成一个小点，桅杆消失在地平线上。梅蒂雅气呼呼地想：其他都是借口！他就是不希望任何人赶在他的前面去营救希莉雅！
　　但有一点他说得没错，如果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使用归无之力，或许真会发生意外。她需要在这里，为了下一次使用力量积蓄体力。
　　“小姐。”利克带来水果和饮料的时候，看到梅蒂雅穿着短裙站在窗边的窈窕身影，修长的双腿上方，浓密的金色长发直披腰间。她转过身来，松散的领口落到胸前，露出未被阳光晒伤的、白皙的肌肤。
　　这副样子被外面的人看到，会引起麻烦吧？利克放下食物，劝告她：“不要在窗口吹风，多吃点东西，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嗯。”她答应之后顺从地坐在桌边，有条不紊吃掉了所有东西。利克从没见过她这么顺从，猛然产生不祥预感，“小姐……”你心里在盘算什么？他很想问，但又没有说出来。默乌特的话忽然从心底涌出。他的任务是保护她，不是干涉她。
　　梅蒂雅吃过东西，乖乖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利克看了几分钟，悄悄从她房间里退出来。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推门进去，发现有人站在拉严实的白色窗帘前等他。利克轻轻合上房门走过去，在房间中央与她面对面紧贴着站立。
　　“我和梅蒂雅能够擦出火花？你真的这样想？”他挑衅似的说出她对尤里狄斯特所说的话。
　　“绝不要再做这种事！”帕维娅脸色稍变，低声急促地说：“万一尤里狄斯特发现他的手下竟敢偷听，翻脸可是很可怕的。”利克低头在她耳边细语：“你也救不了我？”
　　帕维娅轻咬着下唇，低声问：“那位不省心的公主呢？”
　　“睡着了。”利克轻轻地回答，气息扑在帕维娅脸上、唇上。“她一睡着就像冬眠的小熊，被丢上马车运到安璐特也不会醒来。”帕维娅炽热的唇赌上他的嘴，不准他再浪费时间说话。
　　激情过去的时候，这对情人恋恋不舍地沉沦在旖旎的亲吻中。“分开四个月了……”帕维娅枕着利克的胸膛，声音里充满失望。“我以为尤里狄斯特派你去吉瑟的任务完成之后，就不会再有其他任务。现在要你做梅蒂雅的侍从，难道要像默乌特跟着他似的，让你一辈子跟随梅蒂雅？”
　　利克亲吻她的肩膀和脖子，小声说：“所以你就使坏？不怕王子克制不住妒火，一刀杀死我？”
　　帕维娅轻轻笑起来：“我那别扭的外甥，口口声声说爱希莉雅，爱到引发战争。街头巷尾至少有二十首诗歌怜悯他的悲恋，还有一百首谴责他、讽刺他。那了不起的爱情被拔高到这种高度，他怎么会为别的女人吃醋杀人？你呢？让尤里狄斯特心如乱麻，一定是表兄妹之间发生了亲密的事情吧？你不怕我克制不住嫉妒，对你表妹使坏？”
　　“我对你的爱，比王子对希莉雅的爱长久、牢固。”利克含着她的耳垂呢喃，“再说你知道的，我喜欢的女人一定要年纪比我大、高个子、红发、女将军，四个条件缺一不可。”
　　帕维娅轻揉他的栗色卷发，低声喃喃：“王后又催我结婚。”利克的身子僵住，无言地拨弄她的红色长发。
　　“我是迦兰王族，迦兰给我高于常人的身份、地位、权力，而我要为迦兰献出生命、忠诚、婚姻。联姻是我的义务，继续逃避会令人不齿。”帕维娅翻身将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在他胸前轻吻时夹杂了轻咬，说：“我会拖到你回来——快点回来做我的副官。”
　　“区区副官，就能和帕拉珀思维娅结婚吗？”
　　“六年前你连副官也不是，就得到了帕拉珀思维娅。”帕维娅狠狠地咬一口，疼得利克皱眉低呜。帕维娅忍不住又一次叹息：“这种时候真羡慕吉瑟人，只要既成事实就合法合理。我们的身心属于彼此，却冒着犯罪的风险才能享受爱情。”
　　“帕维娅……”利克亲吻情人，向她许诺：“我会尽快回到你身边，就算王后要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会提出和你结婚的请求。”
　　帕维娅享受他的吻，舒服地嘟囔：“我会尽快让工匠再给你做一张面具，免得这张脸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