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87、第 187 章

　　迦兰士兵马上警惕地围在王子周围。只有利克依旧镇定地说：“公主，别徒劳了。王子‘脚下的大地坚实’，不会崩塌。”
　　“缇贝丽的文字。”梅蒂雅看见尤里狄斯特攥紧的手心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迦兰士兵们的身上，也有同样的力量，看来每个士兵都有文字护身符。
　　一言主。莉斯奇雅从古至今有很多这种后裔。喜欢操纵别人的蓝公爵家族里，也有一位很强的一言主。但是那个人很机灵，由始至终没有向白银将军挑衅，蓝公爵死后马上就加入阿什隆特家。
　　阿方索只要强制他写一句话给自己看，就能获得这种力量，但阿方索似乎对这个微不足道的力量不感兴趣。它太好对付。消除那张纸，封禁一言主，对阿方索来说都很容易。而且通常一言主只能操纵一句话。指令太多，会对一言主自身非常不利。
　　迦兰人不懂也不在乎这些，将缇贝丽的字切割成一大篇，里面还添加了保护那张纸的内容——是专门针对梅蒂雅的。如果她强行消除或者焚烧，不知道会对缇贝丽造成什么影响。
　　“我不想因为你们的缘故，与古血后裔相互戕害。”梅蒂雅伸出手，那把近乎透明的刀跃入她的掌心。
　　“梅妮！”尤里狄斯特注视她的身影，沉声说：“我不想第三次用刀对着你。”
　　迦兰士兵们早就对他们两人奇怪的状态有所耳闻，没有贸然行动。为首的迦兰少年打量梅蒂雅，嗤的笑一声，问：“王子，要我代劳吗？”
　　尤里狄斯特目不转睛地盯着梅蒂雅的双眼，柔声说：“我不会伤害你姐姐和这些士兵，也不会绑架拉斐格去安璐特审判。现在，我要和我的士兵们回迦兰。”
　　梅蒂雅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尤里狄斯特点头，说：“迦兰人有自己的方法算这笔账。但我今天不想在你面前，重演安璐特那件事。”
　　梅蒂雅觉得他说的是真话，也感觉到，这是他作为迦兰王子能够给她的最后让步。但她还是摇头：“拉斐格王提出要为他妻子审判你，给希莉雅多年积攒的屈辱一个公道。如果你不想去伊德布林克，与其将来变成战争的一个含糊理由，不如今天在这里清清楚楚了结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怎么了结？”王子冷冷地瞥了拉斐格一眼。
　　“别看他。”梅蒂雅指向希莉雅，“需要获得公正的人，是我姐姐。她试着用自己的方法去终结，你说她那样对你，如同对待奴隶。可你这四年来，又把她当作什么呢？”
　　“我再也不会追着她——如果你们想要的是这句话。”尤里狄斯特平静地说，“她不再是我仰慕的人、深爱的人。”
　　梅蒂雅和艾尔尼妲人都没想到他这么痛快。
　　迦兰少年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伸手去摸脖子，紧接着每个迦兰士兵都做出同样的动作，旋即闷不作声地晕倒在地。“泰米特！”尤里狄斯特惊了一下，急忙去搀扶少年，发现他脖子上有一根竹针。
　　贝琪大婶从一顶无人的营帐后走出来，笑嘻嘻说：“别担心，只是麻醉药。”
　　“你来晚了！”梅蒂雅责怪她。贝琪大婶耸肩说：“我要先在周围检查，看有没有别的伏兵。迦兰人果真大胆，九个人就敢干这种事。”“差点成功了。”梅蒂雅提醒她不要太轻视对手。
　　贝琪大婶已经走到尤里狄斯特面前，伸出手挑眉说：“那张纸，给我。或者，你想和老师打上毫无胜算的一架？”尤里狄斯特恶狠狠注视她：“那就打一架吧。”
　　贝琪吸口气，不知怎么提起尤里狄斯特的手臂，将他狠狠扔出去。“贝琪！”梅蒂雅大呼时，大婶悠然走到摔得无法动弹的王子身边，从他手里取走那张纸。
　　“对付逆理之物有用的东西，对付拳头没用。这是我在荡魔队服役的经验。”她拍拍尤里狄斯特的肩膀，转身从所有迦兰士兵的身上搜走纸条，撕掉了让希莉雅和拉斐格沉默、让莱兰沉睡的那几张。
　　梅蒂雅解开莱兰和所有艾尔尼妲士兵、吉瑟士兵身上的绳索。士兵很快行动自如，把尤里狄斯特和昏迷的迦兰人全捆绑起来。拉斐格对梅蒂雅开口说出第一句话：“让他们醒来。”
　　“这样走掉比较方便。”梅蒂雅提醒。但拉斐格坚持说：“让他们醒来。”
　　梅蒂雅挥动她的长刀，治愈力马上让那些士兵恢复清醒。
　　拉斐格走到单膝跪地的尤里狄斯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说：“这是第一天。王子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尤里狄斯特含恨怒视他，然而膝头如同灌铅，无论如何站不起来。
　　“我不杀昏迷中的人。”拉斐格话音刚落，艾尔尼妲士兵的刀从敌人后背刺入他们的心脏。
　　“王！”梅蒂雅大叫的时候，尤里狄斯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为他而死的每一个人。梅蒂雅立刻要挥动长刀，希莉雅一把抓住她的手，“梅妮，你还记得死在安璐特城的人吗？求求你，别再插手。”
　　梅蒂雅避开她的目光，看到尤里狄斯特的双眼。王子的目光仿佛哀求，嘴唇轻轻蠕动：“泰米特。”那少年与他的感情，明显比其他人更亲近。
　　梅蒂雅咬了咬嘴唇，坚决地说：“那个少年——他太小了。”
　　希莉雅不忍心拒绝妹妹的期待，向拉斐格求情道：“王……”
　　王后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拉斐格挥手制止。“我在伊德布林克当着众人的面说过，死于安璐特的那三十个人，由身为艾尔尼妲王的我为他们讨还血债。”他以冷静的口吻说：“我们不可能带着敌人同行，也不可能分散自己的队伍押送他们回台伯城。就地处决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今天我们不杀他们，明天他们容不下我们。这是战争。”
　　但是那少年，已经带着不明所以的神气站了起来。拉斐格严厉地提高声音：“公主！”
　　“这是战争，但迦兰王子承诺，他今晚回安璐特，不伤害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梅蒂雅肃然提醒，“我不知道他是否真会这么做，但为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我要放过这个少年。不准你们任何人伤害他。”
　　可是她一转身面对少年，就迎上一耳光。响亮的“啪”的一声，打得梅蒂雅眼前金星乱闪。连尤里狄斯特也不禁出声怒斥：“泰米特！”
　　“这女人伙同艾尔尼妲王绑架王子，现在又侮辱我的生命，要我活就活，要我死就死。”少年冲公主咬牙切齿，“你不要指望我会感恩戴德——我泰米特·萨隆尼的生命属于迦兰！”
　　梅蒂雅无语的时候，少年傲然说：“来啊，不高兴就堂堂正正再杀我一次。至少和上一次相比，我为迦兰和我自己打过你一耳光了。”
　　贝琪大婶怪笑一声，“哪里来的小鬼？还挺有意思的。丫头，如果你不想养，能不能送给我？”少年气得大叫：“我不是奴隶！”
　　“他是俘虏。”梅蒂雅淡淡地说着，注视拉斐格王，“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想，我最好亲自送俘虏去伊德布林克，旁听艾尔尼妲王公正的审判。”
　　说完，她走到利克身边。
　　莱兰看了一眼倒地流血的利克，遗憾地说：“复原之力无法起死回生，他已经没救了。”梅蒂雅没有说话。希莉雅暗暗觉得，她妹妹还有其他办法，担忧地提醒她：“他背叛了你！这就是叛徒的下场！而且他太了解你，太了解你的弱点、你的力量。这个人绝不能留下。”
　　“濒死的时间太长了。”梅蒂雅推开姐姐，不顾阻拦，重构利克的伤口之后医治他。
　　“濒死？什么意思？”希莉雅站在妹妹身后，不理解她的徒劳。
　　“他是我们的亲属，赤晶双子的后代。放任不管，他可能会觉醒。”梅蒂雅用只有姐妹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自己的力量。如果是很糟糕的力量，只会给他和周围的人带来不幸。”
　　希莉雅亲眼看着那侍从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公主？”他睁开眼睛，迷惘地望着梅蒂雅。
　　“梅妮……”希莉雅脱力地倒退两步，“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梅蒂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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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发现又一个人名被屏，懒得每次加引号，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