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193、第 193 章

　　又一头活着的龙。传说中的生物没有消失在文字当中，仍然活生生地存在。梅蒂雅的心砰砰跳，皮肤下面似乎有细微的灼热。她想靠近它。虽然理智说可能有危险，但是它受了伤。怎么可能在一边旁观这珍稀的生命在眼前消失？
　　如果它想伤人，反正她可以躲开。它只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生物而已。
　　只是这样想了想，她下一秒就出现在那头龙面前，漂浮在风中。
　　也许龙受到的惊吓更大，湛蓝双眼中的瞳仁倏然放大，身体也出现戒备的状态。可惜它受了伤，翅膀不能马上活动，不然的话，它大概会立刻飞走。
　　它并不打算攻击面前的陌生人。梅蒂雅感到，惊人的庞大外表掩盖了它的温和和胆怯。
　　看清她之后，那双明亮的眼睛神奇地恢复平静，充满警惕地直视她。
　　“你受伤了。”梅蒂雅不确定自己的语言能力对龙是否有用，尽量说得很慢。“我可以帮你治疗。”
　　龙没有回答，慢慢抬起左翼。
　　十几根长矛密集地扎在一堆。梅蒂雅认出这是由迦兰人的射台发射。射台通常建立在海边，用来击沉近海敌船。“你去过迦兰人的海港。”她不知道它能否听懂，而它没有任何反馈。
　　梅蒂雅消除那些长矛，又用复原力稍微帮它恢复伤口。
　　那一片闪亮的蓝色液体，原来是它的血液。长矛消失时喷溅在她身上。滴落在土地上的那些，迅速凝成一颗颗圆珠。梅蒂雅捡起来一粒，觉得这个色泽和大小十分眼熟。
　　龙轻轻挪动后肢，山石在它的利爪下化为碎砾。它刨出一片大坑，埋住所有的蓝色血珠，然后慢慢抖动双翼。
　　梅蒂雅听到一声清晰的“谢谢”——声音稚嫩如同孩子，直接传到她脑海里。她从斯卡维的记忆中听过龙口吐人言，像成年人一样浑厚，但是斯卡维的位置看不见龙是如何发声。原来它们的声音是一种心灵感应，这倒是和莉斯奇雅的传说差不多。
　　它们传递出的声音与自己的年龄有关吗？还是可以自行决定人类听到怎样的声音？如果这是一头小龙，已经有这种体型？
　　她更加吃惊，望着龙腾空而起，大声问：“你要去哪儿？”
　　“回家啦。”它的嘴挑起微笑，轻快的回答仍然直接传入她脑中，仍然是孩子般的声音。
　　它的身躯隐入云层，躲开来自地面的目光。山岭一片寂静，好像从未有这样庞大的生物出现过。
　　梅蒂雅觉得自己还能看到云层上的黑影，还想再看一会儿，但是身影一晃，她回到吉瑟。瞬间移动没有问题，是中途受到那头龙的干扰。它是什么？竟然能够影响古血之力？
　　她定了定神，暂时不想这个问题——艾尔尼妲人的帐篷不在，篝火熄灭，一个人一匹马也没有。只有土地上的脚印、马蹄印和帐篷楔子留下的痕迹，证明她没有找错地方。
　　“希莉雅！”梅蒂雅又惊又疑叫了一声。
　　无人回答。篝火上没有烟，好像已经冷却很久。梅蒂雅走过去摸了摸：灰烬完全冰冷。
　　她离开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也许还不到半小时，他们怎么会消失无踪？梅蒂雅碰触草地与营帐——艾尔尼妲人整装出发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中。
　　他们身后是清晨的朝阳。
　　梅蒂雅打个哆嗦，吓得跳起来。
　　这不是她离开的那天！
　　与那头龙相遇，偷走了她的时间。梅蒂雅急忙弯下腰，再次碰触灰烬——她从中感受到十次夜露。她又飞奔去碰触土地上的脚印和马蹄印：它们留在湿润的泥土里，但现在已经完全干燥。
　　十天！梅蒂雅感到一阵眩晕。时间究竟消失在何处？是在她瞬间移动的过程中流失？海盗龙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怯意和沮丧同时涌上她的心头，她无力地坐在冷却的篝火旁，有些不知所措。手掌碰到地面，触发了希莉雅坐在这个位置的景象——姐姐一直在等她回来。
　　希莉雅相信，梅蒂雅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很快就会回来告诉自己，她把王子送到哪里。
　　她一直坐到太阳升起，也没等到梅蒂雅。她会不会以为，妹妹带着王子私奔了？
　　莱兰和贝琪与队伍分道扬镳。梅蒂雅没能从残留的痕迹中找出他们两人的行动计划。不过她可以猜到：他们都不相信梅蒂雅会丢下这支队伍。无论梅蒂雅带王子去了哪里，都会回来告知他们自己的决定。
　　贝琪走得很坚决，大概是要用最快速度去伊德布林克，寻找梅蒂雅的下落。而莱兰离去的方向朝着迦兰，打算去看看公主是否真的带尤里狄斯特回到迦兰。
　　十天时间，这三组人马应该都到达目的地。梅蒂雅提口气，再一次使用移动能力。
　　伊德布林克的海滩上，潮水涌动，湿透她的裙摆。和上次的位置一样，但因为时间是一周之后，潮汐发生改变。她被沁凉的海水激了一下，感觉清醒许多，轻轻地悬浮起来。
　　衣服上沾染的蓝色龙血，被海水晕染成一大片。有少许龙血渗入海中，海浪也带上了一丝丝晶亮的蓝。梅蒂雅急忙消除身上的海水和龙血。
　　之前看到的那艘伊琳缇亚四代战船，不在海岸边。梅蒂雅左顾右盼，整条海岸线上不见它的踪影。
　　上次梅蒂雅一瞥之下，看出来艾尔尼妲人正准备在附近修建船坞，等待潮水将它送入船坞。既然打算就地修理，这几天不会移动它的位置。
　　如果它不是驶离，那一定是发生变故。梅蒂雅心中满是不好的预感，急忙前往王宫。
　　明明是深夜，伊德布林克王宫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公主！”最先发现梅蒂雅的是贝琪。她正坐在王宫前那长长的台阶上，不知在干什么。看到梅蒂雅时，大婶惊骇地站起来。
　　梅蒂雅还没来得及说话，贝琪大步冲上前，一把抓起斗篷罩住她，低声急促地说：“快消除！”
　　“什么？”
　　“你身上——”贝琪好像忍受极其难闻可怕的味道，别过脸说：“你身上！有龙血的味道，太强烈了！快消除！”
　　梅蒂雅没觉得自己身上有怪味，但也许是她自己闻不到。她半信半疑地消除气味。憋着气的贝琪终于痛快地大口呼吸。
　　“你不在的这几天，去和龙打架了吗？”
　　“不。”梅蒂雅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龙的血是什么味道？”
　　“梅妮！”希莉雅恰好在这时候走过来，怔怔地上下打量妹妹，然后松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向她跑来。“你到哪儿去了？”
　　梅蒂雅顾不上理会大婶，也张开双臂拥抱她。“我第一次用瞬间移动带上别人，出了一点问题。”
　　希莉雅吓得脸色发白，惊骇地问：“什么问题？你还好吗？”
　　梅蒂雅点点头，看了看姐姐身后的将领与士兵们，没挑这时候说：这附近有一头龙，它还有个家，也就是说，可能有更多龙，它的父母兄弟姐妹。它们本来该从大陆消失，连尤里狄斯特那样的百科全书，也说它们应该是灭绝了。
　　“伊德布林克还好吗？”她问。
　　希莉雅默了一瞬，向身后挥手。将领、士兵和侍女们都躬身退开。
　　梅蒂雅又问：“审判……结束了吗？”
　　“还没有开始。”
　　梅蒂雅不知道自己心里是轻松了一点，还是更加担心。“可是我已经把尤里狄斯特送来。”
　　“我知道。”希莉雅说，“斯卡维将军告诉我们了。但是……王子仍然……躲在某个地方。”
　　“什么？”梅蒂雅微微张大嘴，无法理解。“如果你们没有抓住他，他为什么不逃走？不回迦兰？”
　　希莉雅脸上出现微妙的挫败感，漠然说：“在这里，他可以给我们添乱。”
　　“添乱？”梅蒂雅皱眉，“这里是伊德布林克！”
　　“这里是伊德布林克。”希莉雅绷着脸重复她的话，“艾尔尼妲警戒最森严的城市。但是他在这里挑起各种骚乱，我们抓不住他。十天来，迦兰人散布的流言满天飞，说迦兰人的海军正在海面上严阵以待，数量极其夸张。龙送来的那艘战船，又被烧了。这次发现比较早，没有完全损毁，我们把它拖到另一个船坞。不过这事对大臣和民众是个打击——那样戒备森严，迦兰人还是无孔不入。有几个客栈，住满从周围赶来参加审判的人，结果不知是有人投毒，还是碰巧有人携带传染病，他们全都病倒。病情还在扩散。大街小巷的痛苦□□和来来往往的医生，把没病的人吓得更厉害。”
　　希莉雅说了这么多，咬了咬嘴唇，“我们正在疏散聚集在伊德布林克的外乡人，一方面是怕传染病扩散，一方面是怕其中隐藏很多迦兰人的间谍。”
　　“尤里狄斯特……”梅蒂雅发出虚弱的叹息，“他要你们自己承认，审判没法举行。他要你们自己放弃。”
　　“可是拉斐格王还不打算放弃。”希莉雅压低声音，说：“迦兰人无论如何都会开战。如果这时候退步，士气会大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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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气候诡异。感冒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