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22、第 22 章

　　他们并驾齐驱，一对美得如诗如画的王子公主，引来无数赞叹。自从他在北极星之座上吻她，传言就不可遏止：王子对梅蒂雅公主极尽温柔，她早晚将成为他的王后，令两国重新开始友好交往。这传闻对尤里狄斯特没有害处，他从未试图禁止。而梅蒂雅从不把茶余饭后的传言放在心上。
　　她第一次见到帕洛瓦的集市，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苏铁克、弗洛林、马尔古雅、沙拉米、厄伦克、舒柳特、德鲁……来自各国的商人兜售他们的特产，迦兰商人也集中起来同他们交易，嚷嚷声此起彼伏。
　　商人们见多识广，但传闻中的梅蒂雅公主走出王宫，来到他们中间，还是让他们激动不已，纷纷拿出最珍贵的货物任由她欣赏。玛瑙和翠玉镶嵌的发饰，薄如蝉翼的面纱，绣花多达几十层却轻盈的金丝披肩，七彩宝石打磨的手镯……
　　尤里狄斯特放慢脚步，看她像小孩子似的容易满足的表情，忍不住想：是不是像卡森所说，金丝雀和山茶花太廉价了？他想为她买点东西，但没说出来，默默观察她喜欢什么。吸引梅蒂雅的东西很多，她的眼神明明很喜欢，最终却都能够放下，不再回头看一眼。尤里狄斯特惊奇她的定力，更想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她爱不释手。
　　温格尔商人的摊位上摆满各种珍珠和珊瑚。梅蒂雅对彩色珍珠惊叹，仔细观看。那摊位的主人毫不犹豫地说：“请收下吧！”说着将珍珠饰品塞在她手里。
　　梅蒂雅推却的时候，商人说：“公主是雷姆德少爷的未婚妻，请收下这份小小的心意。如果知道公主来到集市，雷姆德少爷一定会要我们带来更多珍奇的东西。”
　　“雷姆德？雷姆德·库尔苏拉？”尤里狄斯特怔了怔。梅蒂雅急忙摆手说：“你弄错了，我不是他的未婚妻。那是误会。”商人不顾她的解释，笑嘻嘻看着她，用力把珍珠手链塞在她手心里。
　　“收下吧。”她身后的尤里狄斯特冷着脸向商人的摊位扔下一把银币，说：“我送给你。”“这……可以吗？”梅蒂雅犹豫的时候，尤里狄斯特拉着她走向下一个摊位。
　　青年商人向他们鞠躬，毕恭毕敬地招呼：“迦兰的北极星，莉斯奇雅的金发星辰，愿两位健康。”尤里狄斯特认出他，微微颔首说：“是你啊，这回没有贩卖鸟类？”
　　青年商人再度深深鞠躬，说：“王子还记得我，真是荣幸。春天属于鸟儿，不应该将它们关在笼子里。希望王子也能够让那对金丝雀，偶尔到外面飞翔。”他的脸上写满敬意，口气却像不满。尤里狄斯特哼一声，说：“金丝雀是公主的，她会做出决定。”
　　“你就是带来金丝雀的商人？”梅蒂雅扑闪眼睛打量他，但他始终低着头，不同她的目光相接。“这次你带来什么？”
　　“种子。”商人低头说：“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我带来的种子能在公主手中诞生世上最美的花。”他身后的架子上摆满瓶瓶罐罐。商人取来一只装饰精美的小陶罐，说：“这是和公主同名的白山茶，改良品种。”
　　“改良种？”尤里狄斯特皱了一下眉头，“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花型没有很大差别，更加容易成活。”青年商人若有所指地说：“毕竟‘梅蒂雅’不是一种适合在迦兰生长的花。”
　　“好像很有趣。”梅蒂雅接过陶罐，问王子：“我可以要这个吗？”“当然。”尤里狄斯特向她微笑，“总算找到一件你想要的东西。”
　　商人收下银币，提醒：“请尽快播种，否则很难开花。尽管是改良品种，也和‘梅蒂雅’一样，不大适应迦兰的春季。”
　　尤里狄斯特拉着梅蒂雅的手远离他之后，温格尔的商人们向梅蒂雅纷纷行礼，让她不知所措。“怎么回事？”她局促不安，“当时明明澄清误会了！”
　　“不要理他们。”尤里狄斯特冷哼一声，带她远离温格尔商人。“商人有时候需要借助谣言牟利。没准是那个库尔苏拉，为了生意，利用你一时的失误，散布对他有利的谣言。”
　　梅蒂雅躲避温格尔商人的目光，垂下头赏玩手中的彩色珍珠手串，小声说：“上一次在卢蓓卡岛，没机会四处游览。卢蓓卡盛产的珍珠，竟然是在迦兰见到。如果是在岛上，应该会有更多有趣的东西吧？”
　　“以后还有机会去。”尤里狄斯特说：“每年夏季，温格尔王都会邀请各国王族前去聚会，商谈海路贸易。”
　　“距离那时候，竟然快一年。”梅蒂雅说着情绪又低落，“来到安璐特也五个月了。”尤里狄斯特打断她的愁绪，说：“看！那边有乌疏林商人带来的琉璃制品！”
　　“建立伊莱达神庙的国家？”
　　“他们的琉璃工艺很出色。”尤里狄斯特说完，注意到梅蒂雅雀跃的情绪，他不得不事先约束她：“我们还要去城外骑马，不能耽搁太久，不然天要黑了。”
　　公主点头答应，兴高采烈地去欣赏那些做工精致的琉璃瓶、琉璃镀银盒子。尤里狄斯特偶尔与商人交谈一两句，目光还是在她生动的表情上徘徊。
　　他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她的神情变了，仿佛被什么声音吸引，挺直身子仔细地聆听。几秒钟之后，她的脸色苍白，“啊”的叫了一声，身子也发起抖来，突然转身跃上马背，挥鞭让马匹疾驰。
　　“梅妮！”尤里狄斯特吓了一跳，急忙紧追上去。他的侍从们训练有素，变故之中全部快速反应，纷纷跃上马背追着王子。
　　梅蒂雅的骑术超乎尤里狄斯特的想象，竟像是训练有素的老手。快马驮着她疾驰出城门，向着城郊的大路奔驰。尤里狄斯特紧追不舍，很快来到王令石碑前。
　　那块石碑与众不同，大道上只有它是双碑：一块在前，刻着迦兰王令；一块在后，有神秘的异形镂空符号。
　　双碑前站着三个人。为首的那个他见过，是她的未婚夫。尤里狄斯特从远处看到他的一瞬间，感到自己的血液像是霎时凝固。
　　他以为这男人不会来了……梅蒂雅不再把莉斯奇雅挂在嘴边，尤里狄斯特几乎忘了她留在这里是等人，他忘了自己曾经发愁养她一辈子可怎么办。他习惯了她，觉得她好像生来就在安璐特王宫里，日后也应该在那里，直到他郑重地为她选择一个配得上她的夫君。
　　可是这男人又出现！尤里狄斯特觉得脑子无法转动，他已经习惯的生活、他畅想中的未来，全部消失了，只留下巨大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