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23、第 23 章

　　男人向跳下马的梅蒂雅张开双臂。她怔怔地看着，没有动。阿方索催促地唤了一声：“梅妮！”她惊醒似的快步走过去，仰起头抚摸他的脸颊。“你来了！你还是来了！”
　　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情，从未在她面对别的男人时出现。尤里狄斯特的心猛地抽紧，手也不自觉地攥成拳。
　　阿方索瘦了很多，但拥抱她的手臂仍然有力。他什么也没说，肆无忌惮地亲吻她。和王子那小心翼翼、游戏似的亲吻不同，这个男人可以任意张扬他作为未婚夫的权利。
　　尤里狄斯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像上一次，他们的身影从此消失无踪。
　　“梅蒂雅·阿什隆特！”王子突然冲上前，狠狠抓住梅蒂雅的手臂，用力从阿方索身边拉开。“你……把我当做什么？”他气得浑身哆嗦。
　　保护阿方索的斯隆轻轻地弹手指，一股巨大的力推开王子，但王子的手紧紧抓着梅蒂雅不放。“尤里！”梅蒂雅露出吃惊的、为难的神色。
　　“我是你重回那个男人的怀抱之前，用来打发时间的玩伴吗？不需要道别，随时可以丢掉的东西吗？”尤里狄斯特站稳之后，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眼前，气愤至极，“谁允许你离开？梅蒂雅·阿什隆特，你把自己当做什么人？竟敢这样对我！”
　　“尤里，我……”梅蒂雅被他罕见的愤怒弄慌了。
　　阿方索看着他们的神情，脸色阴沉，突然伸手。梅蒂雅的身体飞回他的臂弯，他立刻深深地吻她。刚才他也亲吻她，但两种吻截然不同。他猛烈地窥探她的内心世界，尽管他们早就约定绝对不会这么做。一瞬间，梅蒂雅这半年来的经历变成阿方索的记忆。
　　温泉池塘中湿漉漉的拥抱，北极星之座上的亲吻，长廊里令人惊艳的礼服，图书室里静谧的阅读，歌唱的金丝雀，飘香的花果茶，还有她向他展示自己的古血之力，他们认真商讨前往另一个国度的旅行——
　　梅蒂雅脑中也涌入了他的记忆：银像……这一次她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把人变成银像。
　　她很害怕，但无法抵抗阿方索的力量：两人的实力差距太过巨大，她像卷入无边漩涡的一艘小船，根本无法控制方向，只能任凭他记忆的漩涡吞没她。
　　他在他们的世界里独自过了三个月。未婚妻得而复失，那种失落和挫败难以形容。失去渡岸者，他只能发疯似的寻求帮助，与形形色色的古血后裔寻找打开异世界帕洛瓦的方法，不惜为此和众多家族对峙。每天他提起精神起床的信念，就是想着也许这天能找回她。
　　迈入古血后裔们合力创造的裂洞之前，没人敢保证能把他送到梅蒂雅身边，但他宁肯冒险尝试。只要能到达帕洛瓦，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不管她的时间经历了多久。不能回去就跟她一起留下——带着这样的决心，和怀抱同样决心的斯隆、凯特前来。
　　“阿方索！快停下！”梅蒂雅的头脑快要在漩涡的中心爆炸，声嘶力竭地呐喊。
　　阿方索放开他的未婚妻，脸色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梅蒂雅还陷在他的记忆中挣扎，眼前是他，头脑却卷在回忆的风暴中跟不上现实。她呆怔地看着暴怒的未婚夫，眼中溢出发自本能的惊恐和失望。
　　毫无预兆，阿方索抬手要打她，硬生生把手停在空中。但这举动还是吓到梅蒂雅。
　　“先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斯隆紧张地提醒阿方索。
　　阿方索恼怒地用力转身走向石碑，斯隆和凯特紧跟在他的身后。“随便你吧！”阿方索把狂怒的声音留在身后，身影如同穿过薄雾一般消失在石碑前。
　　梅蒂雅从震惊中回神，迈步追他的时候，头重重撞在石碑上，晕倒在地。
　　时空的裂口闭合了。
　　阿方索带着斯隆和凯特从另一端裂口走出的瞬间，那一端也合拢。他狂怒的神情瞬时变成紧张，转身拍打水晶墙壁。“梅妮！”
　　没有人再走出来。
　　“时间计算出了少许误差！”斯隆和凯特倒吸冷气，“先生，我们险些也出不来！”
　　“她呢？”阿方索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泛起寒意，声音打颤。
　　“恐怕……”凯特不敢在阿方索杀人的目光中说下去。如果梅蒂雅跟上来，无法走出来，一定会迷失在某处。可是凯特不敢宽慰阿方索说梅蒂雅也许没跟来——那只能说明梅蒂雅不选择和他回来。两种可能都会激怒阿方索。
　　白银将军的沉默比他的愤怒更令人恐怖。显然不需要凯特说明，他也能够想到这两种可能。
　　古血后裔们为了实现摆渡而建立的码头——在梅蒂雅失踪的婚纱店里构建的水晶墙，霎时裂开无数缝隙。“先生！请克制！”斯隆和凯特一起喊起来。但没有人能够阻止阿方索的失望。墙壁，连同整个婚纱店，店面所在的整栋建筑，一瞬间化为水晶粉尘。
　　阿什隆特家已经买下这栋建筑，但他们没有买下整条街道、整个城市。外面的人们大呼小叫，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景象是什么。斯隆无可奈何地抓起阿方索的手臂和凯特的衣领，瞬间转移至停在不远处的车里。
　　凯特动手拍打阿方索满身闪亮的水晶碎屑，连连叹气。阿方索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他是赌气说了“随便你”，那是因为他知道，梅妮一定会跟在他的身后，拉住他的手。只要他一转身，就会看到她楚楚可怜的表情，他就会原谅她。也许会装作还不打算原谅她……但是只要她跟在他身后，他们就会和好如初。她是他的另一半阿什隆特！
　　可是现在，他留给未婚妻的，只有凶恶的怒气和差一点打在她脸上的巴掌……他答应过她，绝不会离开她，却把她一个人丢下了。
　　“再做一次——我要另一个裂洞。”他哑着嗓子说。
　　凯特和斯隆面面相觑，为难地说：“先生，梅妮离开的试衣间，刚刚毁掉了呀！即使没有毁掉，也不可能用第二次。”
　　阿方索抬起头，冷硬的目光仿佛失去灵魂。“我是阿方索·阿什隆特。我要那变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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