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28、第 28 章

　　“只邀请乔布雷尼奥？”尤里狄斯特嗅到诡计的味道。宫女向他报告：“希莉雅王后说，她想亲自问问紫宝石戒指的事。那个戒指好像意义重大，公主送给乔布雷尼奥王子，但公主生病之后，他一次没去探望。希莉雅王后对此有些不满。”
　　似乎能说得通。况且只是一起喝茶。尤里狄斯特稍微放松，叮嘱：“不要让他们交谈太长时间。”
　　茶室就在梅蒂雅的房间旁边，乔布雷尼奥时不时看一眼：迦兰卫士守在门前，名义上是保护那姐妹两人，免得毒杀之后还有人想谋害她们。实际上，除了尤里狄斯特，卫士不准任何人靠近那扇门。
　　希莉雅注意到他担忧的眼神，和缓地说：“她现在睡着了。”乔布雷尼奥担心地问：“公主的健康状况到底怎么样？”
　　“经常毫无征兆地陷入熟睡。”希莉雅如实告诉他，观察他的表情，轻声说：“王子，梅妮不会用卷轴表达友谊，但她当你是一位朋友。”
　　“她也是我重视的……人。”乔布雷尼奥说着，又看一眼紧闭的房门，苦着脸说：“但是暂时，我不方便见她。”
　　“为什么？”
　　乔布雷尼奥捂着嘴咳嗽一声：“我可能感冒了。公主现在很虚弱，万一传染更糟糕。”
　　借口。希莉雅心里这么想，更加和缓地说：“王子，虽然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我看得出来，你的聪明胜过你的温和。你应该明白我们姐妹两人的处境。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会没命。”
　　乔布雷尼奥的神色一变，摆手说：“上次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尤里狄斯特非常生气，在护卫方面加倍谨慎。”
　　“就算没有他的护卫，我妹妹也不会被毒死。”希莉雅看了看守卫，转回头直视乔布雷尼奥的眼睛，凝重地说：“我担心，要命的是她的性格。”
　　乔布雷尼奥不明白。希莉雅说：“我妹妹无所畏惧，而且倔强。你听说她怎么对待下毒的食物了吗？那就是她面对威胁的强硬态度。这种态度，不适合应付暗杀，更不适合眼下的健康状况，只会害了她。”
　　沉默的乔布雷尼奥认可她的话，惴惴不安地问：“王后，你对我说这番话，应该有特别的意图吧？”希莉雅压低声音说：“我恳求你，帮帮我们。”
　　乔布雷尼奥低下头，没有立刻回答。希莉雅又说：“如果你担心弗洛林的立场——我向你保证，迦兰给弗洛林和你造成的任何损失，你都能在艾尔尼妲得到双倍的补偿。”
　　乔布雷尼奥惊讶地抬头，睁大眼睛注视她，“你和尤里狄斯特，真是天生一对。简直像共用一颗头脑。”他的目光里出现疏远。希莉雅感到一丝不妙，马上控制情绪，低声说：“请别说这种话。我是艾尔尼妲的王后。”
　　“在那之前，你是尤里狄斯特的未婚妻。”乔布雷尼奥冷漠的目光打量她，“玩弄他的感情很有趣吧？”
　　“你说什么？”希莉雅莫名其妙。
　　“不可一世的迦兰王子，卑微地祈求你的爱情，你很享受这个过程吧？”乔布雷尼奥冷冰冰地看着她，说：“我听过你在迦兰的所作所为。别说你刚来不久，不懂这个世界的风俗。别说那在莉斯奇雅是男女之间很普通的行为——梅蒂雅公主也来自那个世界，但她从没有做过同样的事。”
　　希莉雅脸色苍白，默默咬住嘴唇。“王子，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
　　“不需要。”乔布雷尼奥摇头，又说：“你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不得不承认，你的魅力确实令人心折。你和所有人一样喜欢自己身上这股魅力，喜欢看着有权势的、冷酷的、目高于顶的、各种各样的男子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年轻女性免不了这样，我不想评价。尤里狄斯特的眼光，我也不想发表意见。但是——你居然请求我帮助？”
　　他站起身，伤感地注视梅蒂雅的房门，“如果你真想救梅蒂雅公主，根本不应该来。”
　　“什么意思？”希莉雅的脸色沉下来。
　　“尤里狄斯特的怒气不会持续太久。他喜欢梅妮。”乔布雷尼奥带着冰冷的讽刺，说：“可是对你来说，比你的安危、比两个国家会不会爆发战争更重要的是，你妹妹的魅力是不是超过了你。王后，你是来接梅蒂雅公主，还是来看看，尤里狄斯特是不是还沉迷于你的魅力？”
　　希莉雅无言以对，不住地摇头，“别说得好像你了解我！”
　　“我想，结果会让你满意的。”乔布雷尼奥鞠躬告辞，“我喜欢梅蒂雅公主。她的请求，我会想方设法完成。但是想到她的姐姐竟然是你这样的人，我实在为她庆幸——她和你一点也不像。”
　　他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哑口无言的希莉雅。

　　梅蒂雅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姐姐沮丧地依偎在她身边。她伸手轻轻抚摸希莉雅的金发。“抱歉，我好像搞砸了。”希莉雅的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
　　“没关系。”梅蒂雅轻声安慰她：“这不是容易的事。”
　　“可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希莉雅抬起脸，注视妹妹，“乔布雷尼奥王子对我有很深的成见。”
　　“乔布雷尼奥？”梅蒂雅实在意外。
　　姐妹两人头挨着头躺在枕上，希莉雅闷闷地说：“我……太习惯得到别人的喜爱。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喜欢我，我也觉得这是正常的，如果有人不喜欢我，才奇怪。所以尤里狄斯特向我表达好感的时候，我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看来我在很多人的心里，是个非常糟糕的女人。”
　　梅蒂雅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问：“乔布雷尼奥说了什么？”
　　希莉雅轻轻咬住嘴唇，“他指责我玩弄尤里狄斯特的感情——我承认，那时候确实有过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但是事实证明我们不合适。我逃走了。就这样。”梅蒂雅默默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和尤里狄斯特，到了哪一步？”
　　“没有！一步也没有。”希莉雅有些生气，说：“我是在他受打击的时候，拥抱过他。他遭到袭击的时候，我照顾过他——可是一个男人因此觉得我愿意嫁给他，这在我们的世界，是变态才会有的想法吧？但在这里，我不嫁给他，反而成了有问题的人。”
　　她很头疼，说：“从那以后，我学着按照帕洛瓦人的方式来思考，做每一件事都遵循他们的套路，避免再发生类似的误会。可是他们总觉得，是我对伟大的迦兰王子做了什么。他们总觉得，伟大的迦兰王子这样对我，我应该很享受才对！啊，有时候我真后悔。我是来自莉斯奇雅的女人，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他们的套路。”
　　年轻的王后忽然变得极为严肃，按着妹妹的肩膀说：“这回我要让他们记住，你来自莉斯奇雅，不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对象。”
　　“好的，好的。”梅蒂雅柔声安慰她：“这个世界其实也不是完全认可尤里狄斯特的做法、站在他那边。甚至他自己……心里也知道他的做法不对。”她顿了顿，黯然说：“我还以为，他早晚会改变。可惜这个‘早晚’没来。”
　　希莉雅长叹一声，捂上脸，“今天我实在不想再提他。现在要想想，还有谁能帮我们。”
　　梅蒂雅轻声安慰她：“别灰心。乔布雷尼奥不是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