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47、第 47 章

　　梅蒂雅为她的小狗取名费心思时，希莉雅要去参观德鲁的金矿。
　　德鲁的金矿和乌疏林的铁矿、舒柳特的宝石矿，并称为地下的三大不朽资源，德鲁女王当然不情愿让人随便参观。但尤里狄斯特不失时机地表示，他也很有兴趣。两个强国都要求见识，女王无法拒绝。矿务大臣安排了为期两天的参观行程，希莉雅就带着人离开了都城。
　　姐姐不在的时候，梅蒂雅有阿克斯和小狗的陪伴也不至于无聊。她正在庭院中玩得不亦乐乎，忽然灵光一闪：“忽然觉得它的傲慢气质，和某个人很相似。”
　　“你终于发现了。”阿克斯等到了期待已久的时刻，抖擞精神专注地听她说。
　　梅蒂雅抱住小狗仔细端详，“这冰冻全世界的犀利眼神，真的很相似——你就叫阿方索吧！阿方索！”她和小狗似乎都很满意，只有阿克斯的表情纠结。“你怎么了？”梅蒂雅不明白。
　　阿克斯没有理她，转脸对迈尔修斯说：“你觉不觉得尤里狄斯特很可怜？给小狗起了心上人的名字，想要激怒她或者讨好她，结果完全被她无视了！”
　　迈尔修斯由衷佩服，“总觉得尤里狄斯特王子在暗暗期待公主用他的名字给小狗命名，希望有一个‘尤里’能陪在她身边。如果知道她用的是前未婚夫的名字，王子一定会气得哆嗦。听说上次就是因为约会中途，公主突然跟前任跑掉了，才引发大祸。”
　　“不会又闹出人命吧？！”他们用震惊而担忧的目光看着梅蒂雅。
　　演技太浮夸，梅蒂雅装作没看见，开心地带着她的小狗到王宫的花园中活动。
　　“王子，现在怎么办？”迈尔修斯问。
　　“全世界有那么多女人，谁让尤里狄斯特偏偏拿自己心疼的女人撒气。”阿克斯摸着下巴，眼里精光闪动，“虽然调解失败，但……想想有人能让不可一世的迦兰王子束手无策，真是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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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地处丘陵地区，地势平坦，缺乏多样化的地貌和植被，德鲁的园艺有种独特风格，擅长在平平的环境中营造情调。
　　王宫花园的矮树丛修建成各式各样的造型，有的像灯笼，有的像星星，还有像战马。虽然人工雕琢的痕迹完全抹消了天然，但充满别样的风情。此时正有不少花匠，在修建树木和花丛。
　　小狗阿方索发现一片盛开的金合欢。花匠剪下一捧送给美丽的金发公主。梅蒂雅满心欢喜收下，怀抱金合欢转过长廊转角时，不留神撞在一个人怀里，花都掉在地上。
　　“啊！”她惋惜地叫时，只听那人“咝”的低哼一声。那人身材高大，梅蒂雅只看着他的手臂，一根未除净的金合欢的刺扎入他手臂。她不禁惊呼：“受伤了！”
　　对方不悦地推开她，她惊吓地仰起头，看到他的脸。
　　男子的年纪不会比她大太多，一道细刀疤从他额头正中拉到左眼梢。如果没有刀疤，他算得上俊美的男人。此时这张脸满是不高兴，蹙起的眉头因为刀疤而更显凶恶。他身旁的侍卫同样一脸凶相，粗声粗气地大喊：“让开！”
　　梅蒂雅本能地侧身靠在走廊一边，他们不理睬她，径直从她面前走过。“那个——”梅蒂雅刚开口，有刀疤的男人凶巴巴地回过头问：“什么事？”
　　“以后还是尽快处理比较好。小小的刺有时候也能够造成灾难。”
　　男人冲这个语无伦次的金发女人皱眉。梅蒂雅尴尬地笑一下，带着她的小狗走了。
　　一根花刺有什么大不了。男人抬起手臂随意看了看。刺消失了。
　　“赫留克！”阿克斯远远地打招呼，兴冲冲地奔过来拥抱他，被他冷漠地推开。
　　“还是这么冷淡啊！”阿克斯失望极了。“昨天刚刚听说你会路过德鲁，我本来还很期待和你见面。”
　　“那个头发像黄金一样的女人是谁？”赫留克沉稳地问，“是传闻中的希莉雅王后吗？”
　　“啊不，希莉雅王后今天出城了。你已经见过梅蒂雅公主？”阿克斯在肩部比划一下，“散开头发的是希莉雅王后，编成发辫的是她妹妹梅蒂雅公主。”
　　“梅蒂雅？据说会成为迦兰王子妃，却险些被尤里狄斯特杀掉的女人？”赫留克的眼睛眯起来。“听说你还在缠着她，拿她当结婚的挡箭牌，那么应该很熟吧？”
　　“你还是什么都知道啊。”阿克斯表情古怪。
　　“帮我介绍你这位朋友，怎么样？”赫留克淡淡地说，“温格尔商人之王，迦兰王子，能得到这两个人欢心的女人，我也想结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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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尤里狄斯特从金矿回来时心情已然不好。这倒没什么奇怪的，他和希莉雅一起行动的时候，总会受她冷落，已经习惯了。但这趟旅行的气氛更加让人不舒服。
　　他依旧钦慕希莉雅的博闻，她对金矿的开采和冶炼了如指掌，令德鲁矿务大臣惊诧，也令尤里狄斯特一再心折。他的目光温柔又激赏，费尽一切心思，期待她能忘记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故。他知道她的原谅是他无法企及的幻想，但他还是做出种种积极弥补的表示。
　　但显然希莉雅还在恼恨他险些害梅蒂雅死掉，看着他的时候如同面对不得不见面的仇人。她只和德鲁大臣讨论金矿，仿佛迦兰王子不存在。
　　尤里狄斯特所有的努力化为枉然，不得不全程叹息：这两姐妹，他拿谁也没有办法。
　　回来之后心情更糟。
　　“赫留克来了？”尤里狄斯特的脸色阴得更黑，“他竟然敢出现在我的附近？”
　　“不仅如此，听说要前往乌疏林。”侍从汇报，“王子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亲自出动，是要同乌疏林联姻了！”
　　尤里狄斯特冷哼一声。“在德鲁女王的国土上发生意外，总归不太好。跟着他去乌疏林吧，我不想看到这个讨厌的人顺利结婚。”
　　“明白了。”
　　“还要注意他在德鲁时，同什么人打交道。”王子沉吟片刻，“不会单单为了向德鲁女王致敬，冒险到我的面前吧？”
　　“的确……”侍从小心翼翼地汇报，“他刚到宫中，就请梅蒂雅公主喝茶。”
　　“梅妮？”尤里狄斯特感到奇怪。“马上要同乌疏林联姻的人，向艾尔尼妲公主示好？”
　　“乌疏林未必会同意他的求婚啊。”随从官吏小声说，“吉瑟的赫留克，毕竟是强国迦兰的敌人，乌疏林也不会贸然许婚吧。现在抓住机会同艾尔尼妲公主亲近，未尝不是一条后路。”
　　“不管怎么样，留意他的动向。”尤里狄斯特心里忽然觉得不安，有说不出的糟糕预感，皮肤的表面好像有一层冷气流动，让他很不舒服。“艾尔尼妲那边有什么反应？”
　　“梅蒂雅公主连俊美超凡的阿克斯王子也没有放在眼里，怎么会青睐那个疤脸的男人？”随从官吏不以为然，“公主心性单纯，至多是照顾阿克斯的颜面，同他见一面而已。”
　　“有人去看了吗？”
　　“是的，说他们这两天只是一起喝茶聊天，逗小狗玩。”
　　“两天都在一起？”尤里狄斯特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增添几分。
　　他的侍从们面面相觑。王子的口气有些怪异，是……吃醋了吗？他们不敢将疑惑表达出来。
　　自从梅蒂雅公主离开安璐特，迦兰的北极星经常莫名其妙地暴躁。
　　听说希莉雅王后为公主举办了读书会，王子不知为何生闷气，一整天处理政事时都板着脸，不放过任何细小的失误。接下来的一次，是间谍报告说公主每天同艾尔尼妲的名将斯卡维一起练习剑术，拉斐格王有意撮合他们，王子又让当天所有汇报国事的大臣脊背直冒冷汗。
　　幸好在王后的监督下，王子的心情渐渐平静。直到最近，他在德鲁的表现又失常——往常希莉雅王后无视他，他会唉声叹气，挖空心思讨好她。可是如果梅蒂雅公主对他的问候充耳不闻，王子回到自己的住所就陷入彻底的沉默，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侍从们祈祷德鲁的庆典赶快结束，或者两个金发女人当中有一个提前离开，但事与愿违，出现的竟然是王子的宿敌，吉瑟王赫留克。而且他偏偏对梅蒂雅公主怀有不轨的企图。
　　尤里狄斯特原本有点劳累，此时不顾疲劳，也不理会侍从们的劝阻，站起身走到外面。他还是想要去亲眼看看，不然无法打消那奇怪的不安。
　　还未走到梅蒂雅的门前，他就听到欢悦的笑声。她的笑声……尤里狄斯特停下来，想要多听一会儿这恍如隔世的温暖。如果她看见他，就不会笑了吧？
　　“阿方索！到这儿来！”她拍着手边笑边说，“小笨蛋，还没有记住你的名字吗？”
　　阿方索？给小狗起了那男人的名字。尤里狄斯特没来由地发火。那男人，在王令石碑前抛弃了她，害她病得只剩半条命，她还对他念念不忘？
　　“路克，抓住它！”她一声惊呼。疤脸的王笑着轻松地提起小狗，抬头看见尤里狄斯特。
　　“你叫他什么？”尤里狄斯特从修建成波浪形的矮树墙后走出来，提高声音怒吼时，像刀锋一样的气息奔涌过来。梅蒂雅立刻变了脸色，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
　　在安璐特生活了三个月，才对他说，“我叫你尤里怎么样？关系要好的朋友，都会用简短的称呼。”和赫留克见面还不到三天，就叫他“路克”？！尤里狄斯特无视那对愕然的表兄弟，大步跟在梅蒂雅的身后冲进她的房间，用力把门摔上。
　　“看到了吗？”阿克斯瞪着眼睛问表兄。
　　“怎么可能没看到。”赫留克饶有兴致地注视那扇紧闭的门，“尤里狄斯特痴恋希莉雅王后，为了那个女人甚至罔顾国家的利益和王子的责任。你觉得现在这算是什么？那匹马的事情重演？”
　　那匹著名的马，当然是指帕洛瓦人尽皆知的轶闻：拉斐格少年时期得到的宝马，一匹脚力惊人而且头脑聪明的枣红马。
　　可惜那样的马，全世界只有一匹。无论尤里狄斯特多么羡慕喜欢，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同样的。直到那匹马生了小马，尤里狄斯特终于得到了向往已久的名种，无论外貌、脚力还是灵敏的反应，都继承了母马的优点。
　　尤里狄斯特虽然喜欢，但不是原先那一匹，就无法让他燃起最初的热情。阿克斯仔细回想那匹马的下落：尤里狄斯特大方地将那匹马送给自己的表兄亚弗兰特将军。
　　现在他能够将梅蒂雅公主拱手让人吗？赫留克是他的劲敌，不是他表兄。尤里狄斯特绝对不会对觊觎公主的赫留克坐视不理吧。
　　“坦白讲，原本以为他把妹妹当作姐姐的替身。考虑到他后来和公主朝夕相处了七个月，也许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对她身边的男人凶恶，大概就像兄长讨厌妹妹的追求者……可是现在不太确定。难道因为姐妹俩一样，所以对妹妹也产生了占有欲？”阿克斯抚着下巴沉吟，“真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