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棘》弥幸

74、第 74 章

　　梅蒂雅重新编好了发辫，换上了平常穿的衣服。“公主要去哪里？”女祭司们感到惊奇。
　　“广场！”梅蒂雅爽快地回答，“晚上还有篝火舞会不是吗？我也想参与。”
　　和民众一起度过伊莱达的生日是神庙的传统，女祭司们听了展示出愉快的微笑。但卡德琳娜面色凝重，说：“公主，现在恐怕不是玩乐的时候。请和我去王宫一趟。乌疏林王说过，举办伊莱达的祭典之后，就要和舒柳特、迦兰两国的使者讨论邀请他们前来的目的了。”
　　“他们讨论的，不是我能够参与的话题。”梅蒂雅直摇头，“我也不感兴趣。”
　　最重要的是，不想和他们在一起。希罗丹姆、尤里狄斯特、特林西王，他们在那个世界里扮演自己的角色，不适合她这样的傻瓜突然闯入。
　　卡德琳娜见她还没有领悟，摇头说：“公主不去参与对自己命运的讨论，一定后悔。”
　　“特林西王怎么会讨论我？特意招来迦兰和舒柳特的权要，是为了公证王位的继承人。”说到这里，梅蒂雅忽然顿住。
　　希莉雅认为，伊莱达不再和他见面，是因为女神刚离开，他就和别人举行婚礼。也就是说，去世的王后与特林西王结合，比伊莱达晚一些。
　　“没准还有另一个头生子呢！”这是她自己说过的话。
　　“你是伊莱达与特林西王的女儿吧？我想，王也猜到了。”卡德琳娜看着突然沉默的梅蒂雅，低声说：“事情也许会非常棘手。”
　　她指着神庙的壁画，说：“乌疏林的创始之王，是来自莉斯奇雅的双胞胎。你和希莉雅也是。而且你们是乌疏林供奉的女神之女。这实在是太……严重了。”
　　说完，她拉起公主的手，在女祭司们的陪同下前去乌疏林王宫。
　　会议大厅的黄金门扉紧闭，三位王子不得参与，在会议厅外等候。安图王子心不在焉，焦躁地咬着指甲不理人。十六岁的柏林卡王子和七岁的米克王子看见梅蒂雅时感到兴奋，尤其是米克，害羞而渴切地偷偷注视梅蒂雅，眼神在说他想和伊莱达的女儿说话。梅蒂雅礼貌地问候他们，向米克微笑，小王子就羞涩地躲到了柏林卡身后。
　　看到卡德琳娜，守在门口的财务大臣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伊莱达留下怎样的启示？”
　　梅蒂雅注意到他今天特意穿了青绿色长袍、戴着银饰，这是虔诚信徒的打扮。但她并没有因此感到亲切，反而多了一些紧张。财务大臣望向她时，目光亲切而恭敬，继续压低声音与卡德琳娜交谈：“她要她的女儿称王吗？”
　　梅蒂雅注意到，即使离他们最近的安图，也对这话毫无反应：并不是安图不介意，而是他听不懂。大臣与卡德琳娜应该是用了一种特殊的语言。这反而让能够听懂的梅蒂雅更加尴尬，好像自己在光明正大地窃听。
　　卡德琳娜正色重申：“伊莱达不会在帕洛瓦的任何一个国家，指定任何一个人，或者扶植任何一个人为王。”大臣拍了拍前额，好像非常失望：“你就不能代表她说点什么吗？她从来不对我们直接说话，除了今天。你是最高祭司，你的话就是伊莱达的意志。”
　　“大人，伊莱达的训诫非常明确——”卡德琳娜严肃地说，“帕洛瓦可以不供奉她、舍弃她，但绝不能打着她的名义去满足私欲。”
　　那位大臣无比遗憾地注视梅蒂雅，“你看看她，多么美，多么单纯而且善良。再看看安图，迷恋叛逆之女，挥金如土。我听说他欠了温格尔商人数不清的债，他即位的第一天，国库就要空了。”
　　卡德琳娜无声地摇头。这时议事厅的大门打开，传令官走出来说：“请进吧，大祭司。希罗丹姆摄政王和尤里狄斯特王子，格鲁曼宰相和诸位重臣都在其中。”说完望向梅蒂雅，“公主也请进来旁听。”
　　安图跳了起来：“这女人凭什么？”
　　传令官安然说：“王说，这一决定邀请邻国贵族前来见证，因为他们的权威可以保证王的决议不被歪曲。公主是伊莱达的女儿，难道不比世间的贵族更能保持公平吗？”
　　“你说的有道理。”卡德琳娜颔首，“为我们打开门吧！”
　　黄金色的大门沉重缓慢地滑开，展示出高大雄伟的会议厅。布置庄严简洁的大厅内，大臣们四下站立，数级台阶之上的平台放置王的御榻——这是乌疏林的风格，他们不用椅子，只在招待外国宾客的时候为客人准备。
　　特林西王半卧于御榻中央，希罗丹姆和尤里狄斯特坐在他不远处的椅子上。男人们一齐望向再次开启的大门，紧盯着两个女人走进来。
　　卡德琳娜带梅蒂雅径直走到特林西王面前，施礼说：“我来晚了，请您原谅。”
　　“跟你一贯的风格一样，刚好错过冗长的客套话。”特林西王并不怪罪她，又望向梅蒂雅，“欢迎公主来一起听。但这是乌疏林最重要的一件事。就算公主是伊莱达的女儿，也只能旁听，不可发表意见。”梅蒂雅沉默地点头，陪卡德琳娜坐下。
　　会议厅中的希罗丹姆和尤里狄斯特带着梅蒂雅不太熟悉的沉稳表情，严肃得像老了十岁。
　　特林西王平静地说：“我想各位大概有所耳闻，我将不久于人世。我邀请舒柳特和迦兰的贵人前来，是想见证一件事，就是我的继承人。”
　　会议厅中的男人们又回到之前的话题。希罗丹姆双臂交叠在胸前，悠然说：“第一王子是王的头生子，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吧？”
　　“第一王子安图，并不是我的头生子。”
　　虽然有不少人早就产生怀疑，但特林西王亲口说出来，还是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特林西王安闲地挥手示意众人不必猜疑，“我并非刻意隐瞒这件事。安图是柏妮思王后所生的第一王子，如果他的才能和魄力足以为王，我不会多此一举，让头生子卷入王位继承、为乌疏林带来变数。可惜安图并非造福国家的人选。”
　　有几个乌疏林的大臣忍不住轻轻点头。希罗丹姆似笑非笑地看着特林西王，“那么王想让谁来继承王位呢？”
　　“由头胎子女来继承。”特林西王从容地说。
　　“那孩子能够让乌疏林富强吗？”希罗丹姆故意要跟他唱反调似的，提出质疑：“当然，这是乌疏林的事。但我实在很好奇，王不为人知的头生子，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长大？会比第一王子更具备王者的资质？”
　　“是非常杰出、优秀的孩子。”特林西王自信地说着，看了看希罗丹姆和尤里狄斯特，“我深信这位继承人能够得到国内外的支持。”希罗丹姆和尤里狄斯特不约而同地表示出不以为然的神气。
　　特林西王淡定地说：“我选择的继承人，是我与伊莱达所生的头生女，艾尔尼妲王后希莉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