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鱼传》等风的云

72、第七十二章 决裂

　　白乙转身看敖鱼摔倒在地，被一圈的人包围着，面色痛苦，不禁心急如焚，可自己也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李璟听到动静急忙飞跑出殿，看见母亲跪坐在台阶上，有侍女抬了一顶软轿前来，他心疼地说：
　　“母后，你怎么样，这台阶这么平，怎么就滑倒了呢，快，快把轿子抬过来。”
　　敖鱼忍着痛低声说：“我没事。”她远远的望了白乙一眼，看他也正忧心的看着自己。
　　暗想自己宫里如今有不少知诰安插的眼线，身边的侍女都已换了几茬，万万不可露出风声叫他知晓。
　　当下换了一副淡漠的语气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管他们的事，送我回永华宫吧。”
　　李璟扶她坐上软轿说：“那是自然。”
　　徐知诰得到消息如一阵风般的大步走来，呵斥着左右的宫女说：“要你们何用，竟然让皇后摔倒！
　　刚才是谁做错了事？给我拉出去先打三十大板！这里所有的侍卫都同罪论处！”
　　敖鱼忙拦住他说：“万万不可，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旁人。”
　　徐知诰看她神色痛苦，也顾不得责罚众人，急切的说：“走，先回永华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永华宫，徐知诰抱她坐在床榻上，敖鱼的脚腕处肿起来很大一片，泛着乌青。
　　摸着她的脚脖子吹了吹说：“还是一样的毛躁，这一个月又出不得门了，本来还说给你一个惊喜的。”
　　敖鱼低下头，愧疚、担忧众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复杂难言。
　　她柔声说：“知诰，我很想念阿蓉，想见她一面，你替我把这封信送到红尘客栈行吗？”
　　徐知诰沉思了几秒，就见阿文捧着信回到：“回禀殿下，的确是给敖蓉公主的信。”
　　徐知诰这才放下心来对阿文说：“你亲自去送，莫要耽搁！”
　　第二日敖鱼醒来就发现床脚多了一个玉珠编成的垫子，脚放到上面清凉舒爽不禁疑惑的说：
　　“这是哪里来的？用着甚是合我的意”
　　侍女回禀到：“启禀娘娘，是敖蓉公主托人带进宫里的，特意交代了给娘娘用，她说三日后就进宫来看您。”
　　正说着，就听到李璟大步走进屋里笑着说：
　　“她会做这么精巧的东西，只怕是从别处借来的吧？”
　　敖鱼一眼就瞥见跟在身后的白乙望了自己一眼，嘴角带来一抹微笑，她心里有数，也笑着说：
　　“说的也是，你小姨那么爱玩，哪能坐得住呢。”
　　李璟看她精神尚好，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准备告辞，敖鱼偶尔瞥一眼站在殿门口的白乙，忽然在斑驳的光影中，他的脸色灰败极了。
　　她心里大吃一惊，涌上了一种不祥，想着再过几日就是自己的生辰，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敖鱼生日前一天，阿蓉进了宫，敖鱼见她来了，笑着说：
　　“秋雯，你去瞧瞧玫瑰汤圆好了没？阿蓉就馋着这一口呢。”
　　秋雯一走，敖鱼急忙将白乙的事给她讲了，敖蓉虽疑惑，墨玄到底何处漏了破绽叫阿姐知晓了真相。
　　但如今已成事实，也无法隐瞒皱眉说：”原来如此，那阿姐作何打算？”
　　敖鱼神色坚定的说：“今日知诰要议事，不会到我这里来，一会你就缠着和我一起睡，晚上我去探探他。”
　　阿蓉瞪大眼睛说：“不可！此事万一被知诰哥哥知晓，他定然雷霆震怒，要不我们还是再想别的计策吧。”
　　敖鱼摇摇头说：“来不及了，我得到消息，明日那108名无辜牵连的人就要被处斩了。
　　如果明日我和阿玄走了，那些人就不必枉死，生死一博，我别无选择。”
　　阿蓉忧愁的看着她说：“阿姐，你俩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敖鱼叹口气说：“你到底帮不帮我？”
　　阿蓉把头一甩说：“豁出去了，就这么办。”
　　入夜，敖鱼穿上阿蓉的衣服摸到守卫所，她看着里面似乎只有白乙一人在，正待要去传信，有人拍拍她的肩膀说：“跟我走。”
　　她听着声音很耳熟，当下跟着他走到僻静处，黑衣人跪下轻声说：“凌风参见皇后娘娘。”
　　敖鱼惊讶的说：“是你！好久不见，你早就知晓白乙的真实身份吧，为何一直瞒着我？”
　　凌风点点头说：“我家公子恢复内力之后就去了红尘客栈，两年前进了宫，在永华宫当值，宫中耳目众多。
　　所以一直未曾告知于您。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传信给他。”
　　敖鱼点头说：“好。”
　　不一会儿，白乙果然来见，敖鱼看他脸色苍白皱眉说：
　　“这几日旧疾复发了是不？看你脸色很差，还有那玉垫子也是你做的吧，还想蒙我。”
　　墨玄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说：
　　“我不打紧，看你那日摔伤了脚，我心神不宁，才想到了这个法子，怎样可还习惯？”
　　敖鱼点点头，神情坚定的说：“明日是我的生辰，我会和这里做个了断跟你走。
　　东海也好，青云门也罢，总之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墨玄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感动，他低声说：“好，我都依你，明日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护着你。”
　　敖鱼依依不舍的回了宫，阿蓉见她回来，捂着胸口说：“阿姐，你知道我有多担心，简直就像头上悬了一把刀。”
　　敖鱼见过白乙后，心情安定了一些，眉间的愁云散去了不少，她眉眼带笑说：
　　“好啦，以后有机会好好补偿你，给你寻一个英俊的儿郎，两人说笑着睡下。”
　　圣元殿，徐知诰忙完揉着发涨的脑袋问：“什么时辰了？”
　　福安恭敬的回到：“回禀陛下，三更了。”
　　这么晚了，还是不去打扰她了，他沉声说：“给朕更衣，记得卯时叫醒我。”
　　福安应了，挥手叫宫女退下。
　　不知为何他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心烦意乱，他又唤福安进来说：“摆驾永华宫。”
　　敖鱼听到侍女来报，忙披上外衣出了内室，看见徐知诰匆匆赶来一脸歉意的说：
　　“扰了你的清梦，不知为何今日眼皮跳动的厉害，总要见着你平安我才放心。”
　　说着抱起她往侧殿走去，躺在床上，他侧身环住她的纤腰，心里好像安宁了许多。
　　敖鱼看着他沉睡的侧颜如孩童一般，反而无法入睡了，明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透过纱帐照的屋子里有斑斑点点的光线，明媚又温暖，徐知诰揉着眼睛问：
　　“什么时辰了？”
　　侍女恭敬的说“：回禀殿下，卯时三刻，娘娘说您劳累过度，叫奴婢不要打扰您，阿文将军说有要事禀报。”
　　叫他进来，徐知诰摒退左右走出内室，听阿文说完，面上阴晴不定。
　　阿文看他青筋暴出，想是气到了极点，当下也不敢言语，许久听徐知诰冷冷的说：“好好招呼他！”
　　“是！”阿文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敖鱼端着粥走进来，正好看见阿文出门，看他神色严峻心中一凛，忙整理了一下情绪，面带笑容温柔的说：
　　“我做了你爱吃的云桂粥，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徐知诰看她穿的，正是自己当年和她重遇时送她的那件衣服，心里一痛，终于是要摊牌了么？
　　他压抑着心里的痛，笑着说：“是好久没有吃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敖鱼听了心里一惊，勉强笑到：“今日是我的生辰，别说这些不吉利的，来，我们一起吃。”
　　两人吃完早饭，敖鱼替他束了发，徐知诰拉起她的手说：“走，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他二人出了永华宫，往西北方向走去，早春时分，阳光明媚，花园里的花香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湖。
　　一望无际，徐知诰站在她身后指着远处的小岛说：“我知道你想念东海，所以特意为你凿了这个湖，叫玄武湖。
　　这湖底也有沙滩，你可以尽情的遨游，怎么样，这个礼物是不是合你的心意。”
　　敖鱼心里沉甸甸的，她笑着说：“那我进水一探？”说着蹲在湖边，用手撩起一捧水撒向远处。
　　阳光下她的身影是那么的飘忽，徐知诰心里说不出的感伤，敖鱼忽然冲他一笑低声说：
　　“六哥，今日为你吹奏一曲如何？”说着就拿出腰间的玉笛吹起来，曲调悠扬婉转，又带了些许萧索的气息。
　　一曲终了，徐知诰笑着说：
　　“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那般的美，而我已经两鬓如霜了，接下来还有什么为我准备的节目？”
　　敖鱼摇摇头说：“没有了，我们回宫吧。”
　　徐知诰似笑非笑的说：“你真的想回宫？你不是要走了么？”
　　敖鱼大惊失色，后退了几步说：“你都知道了？”
　　徐知诰冷哼了一声说：“堂堂一国之后，夜里私会情人，欲远走高飞，该当何罪？”
　　敖鱼将头伏在地上说：“臣妾自知罪该万死，还请你念在昔日我们的情意上，放我们走！”
　　徐知诰冷笑着说：“昔日的情意？自从你找回记忆回来以后，你对我还有情意吗？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罢了。”
　　敖鱼扬起脸苦笑着说：
　　“那你对我又如何？换掉我身边所有亲近的侍女，在我宫里安插眼线监视我，你做的比我又好得了多少？”
　　徐知诰心底最隐秘的痛被揭穿，抽出侍卫的剑对着她的胸口说：
　　“如果不是你对他念念不忘，我又何至于这样做，好，我成全你，今日就送你和他上路，给我带白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