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没有颜色的人》白衣某

109、错过的时机

　　有一种心理现象是，当两个人共享某个秘密时，他们会变得比平时更为亲近。

　　在莫西获悉白依旧有越狱的打算后，共享的这个秘密让他们每天谈话的内容逐渐变得比原来更为宽泛也更加随意——至少对莫西来说如此，他不用再在口袋里准备一叠资料里找来的“能够拉进彼此关系又不会过于唐突”的话题小卡片了。

　　对着大厅里的镜子仔细地打理好白大褂的衣领和袖口后，莫西推开301号谈话隔间的门。

　　玻璃对面，简正在给白剪指甲。见他走进来，白扬起修剪好的那只手和他打招呼：“医生。”

　　两人接着上次的话题聊起了职业方面的事。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希望从事哪方面的工作呢？”莫西虽然对猎人协会不是非常了解，但从电视和各类新闻报道中也大概得知猎人也分很多种，比如宝石猎人，珍兽猎人之类。

　　“我的兴趣没有很明确的指向性······其实原来除了追杀上了名单的猎人以外，我也接受别的委托，有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莫西来了兴趣：“说说看？”

　　“比如说我接受过一位名叫金的遗迹猎人的委托参与挖掘陵南遗址；还有来自毒药猎人的委托，寻找生长在危险密林里的草药；还从事过一段时间的古文字翻译工作······都是让人很有收获的经历。”

　　莫西有些吃惊：“这些工作不都需要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吗？”

　　“我一般不负责学术方面的问题诶，通常只是确保相关人员的安全，或是提供其他非学术范畴的技术支持之类······古文字只是恰巧懂一些。”

　　“保镖吗？”

　　“也不全是，因为大部分猎人武力值都不低。感觉更像是低配版的多面手吧，比如遗迹挖掘的时候，我可以针对挖掘过程中遇到的稀有植物提出一些保护建议，或者防止对珍兽和幻兽的误伤。因为和各种各样的猎人都有接触，所以我是那种什么都知道一点点但什么都知道得不多的类型，曾被人说‘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说不定能在奇怪的场合派上用场’——很过分对吧？”

　　“是挺过分，”莫西笑着附和道，“不过为什么不固定在某个领域进行研究呢？那样更容易崭露头角不是吗？”

　　白歪歪头，露出一个有点孩子气的表情：“因为考古很有趣，鉴定各种植物和宝石也很有趣······总觉得如果只工作在某个特定的领域，肯定会错过其他有趣的部分。虽然偶尔也会憧憬一下三星猎人什么的，但果然兴趣才是最重要的啊。”

　　“感觉和自由职业者很像呢。所以应该叫你‘自由猎人’吗？”莫西开了个玩笑。

　　白闻言怔了怔，随即跟着笑了起来：“是个不错的称呼呢。”

　　之后的几天，白给他解释了之前谈话中提到的念能力为何物。

　　“所以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吗，”莫西露出神往的表情：“我也能有属于自己的能力吗？”

　　白摇了摇头：“这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

　　“那你之前是怎么开念的呢？”

　　“我被关在实验室里十几天没有睡觉，”白回忆道：“然后有人用药物把我的精孔强制打开了。和我一起进去的有五十多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个——想要变强总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我建议你还是算了吧。”

　　于是这个话题就此揭过，莫西转而提出想看看白的能力是什么样的。

　　“我的能力不是能直接看到的类型······”她沉吟了一会，将手摊开在他面前：“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念。”

　　数秒后，一朵光华流转的银色蔷薇盛放在她手心。

　　莫西呆了片刻：“之前你就是这样做成钥匙的形状打开房门逃出去的？”

　　白点点头，掌心翻转间，蔷薇不见了踪影：“其实还想过直接打破墙壁出去，但这里的墙似乎被施加了特殊的念加固过，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打破墙壁······？”莫西维持着一脸茫然。

　　“虽然注射肌肉松弛剂导致身体机能变差很多，但是用上念的话普通墙壁还是能打破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最近我听到了一些传言——三天后有一次日全食，对吗？”

　　莫西回忆了一番早间新闻：“好像是。”

　　“那天你不要过来了。”白道。

　　“为什么？”

　　“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吗？”

　　“老实说，我不觉得日全食会对越狱有所帮助······”莫西扶了扶眼镜，觉得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迷信的人——不管怎么说，“天时”这种东西也太扯了吧？

　　“总之不要过来就是了。如果我走了，记得把项链给简——你没有把‘雅拉’卖掉，对吧？”

　　莫西吭哧了半天：“万一简希望留下当个纪念呢？”

　　白一脸没辙地摇摇头：“随便你们吧。不过日全食那天一定不要到疗养院来，知道了吗？”她第三次重复道。

　　简估计也得到了同样的警告，在日全食的前一天申请了调班。

　　然而到了这一天，莫西还是忍不住来了疗养院——白要是真的能跑出去就算了，要是还失败了，起码他可以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帮她编个借口。

　　在门口他碰到了一脸不安的简，她的想法和他差不多——“我就是不放心那孩子。她这是又想跑吧？你说要是真跑了也好，那帮人下手这么狠，你是没见过她胳膊上那伤······”

　　她一路絮絮叨叨地跟在莫西身后来到301门前，透过门上的窗口发现简正坐在床沿发呆。

　　简平时都是在白注射完各种针剂后才能拿到钥匙进去照料她的，现在这扇门他们从外面打不开，只能进到谈话用的隔间。

　　白看到他们的瞬间错愕了半秒，随即脸上浮现怒意：“你们来干什么？”她跳下床，拉开隔间与她的房间相连的门——那扇门通常是锁住的，今天显然是被白提前用做出的钥匙打开了。

　　简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发现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响，疗养院陡然拉响了戒严的警报。

　　莫西瞬间明白过来：有人计划在今天劫狱，白打算趁着警卫力量被分散的时候出逃——她说过上次的失败缺的不过是一点点时机，而这次，她靠的依旧不是“天时”而是“人和”。

　　他不禁开始想要是这次白真的逃出去了，他们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正走着神，却被白伸手一把按住肩膀：“听着，罗兰说不定已经知道这次有人要劫狱的事了。他今天换了用的药，我的气现在没有办法形成缠一直在逸散······再过五分钟我就站不起来了，实在没余力护着你们，你带着简快走——”

　　门外一声枪响。透过窗子，莫西看到之前曾给他带路的络腮胡护工被崩掉了半个脑袋，血肉模糊地倒下。

　　简刚想尖叫，被白捂住了嘴巴：“别出声，走啊！”

　　复数的脚步声从房间外跑过，走廊深处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

　　外面驻守的警卫被全灭了。

　　莫西强自镇定下心神，他从白手中接过吓得一直在发抖的简，直视着白的眼睛：“你呢？”

　　白避开他的目光：“我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她越过他走进隔间，很快消失在门口。

　　一阵欢呼和口哨声响起，看来劫狱的人找到了被囚禁的同伴。莫西奋力拽着简往外走，走到门口才发现走廊里到处都是血，护工和警卫的尸体四散在地上。

　　简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他往里望了一眼，身着黑衣的人正依次打开病房的门，然后又是一阵枪响——那群人不知是杀红了眼还是出于报复心理，竟是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

　　莫西缩回房间里，苦笑了一声：他果然不该来的，什么用也派不上，却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

　　脚步声越来越近。

　　半掩着的门被一下完全打开，白站在门口，稚气的橙色袜子上沾满了血。

　　她气喘吁吁，脑门上全是细汗。

　　“待在隔间里不要出声。这次一定要相信我，嗯？”她抚上他的脸颊，手指冰凉。

　　隔间的玻璃除开对话用的窗口都是单向透光的。白拉上隔间的门，刚把脚上沾血的袜子脱下来扔到床下，房间的门就被大力撞开了。

　　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端着枪走了进来，看到白后吹了个口哨：“难得有个女的，”他用枪顶着她的脑门，另一只手掀起她凌乱的刘海，“嘿，长得还不错~”

　　白退后了一步，盯着他的枪露出恐惧的神情：“请不要杀我······”

　　男人笑了起来：“你要是让我爽了，我就不杀你。”

　　白被甩到床上的时候，骨头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疼得在床上蜷成一团。莫西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控制住想要冲出去的欲望。

　　简维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玻璃那边，男人扯开白外衣的时候她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挣扎着想要摆脱莫西的钳制站起来。

　　男人似乎很是满意白顺从的态度，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后和枪一起随手甩到地上后再次欺身上去。

　　苍白的肩膀被凌乱的长发盖住了一半。

　　“不要······”白轻声抗议道，眼睛却盯着莫西和简所在的方向。

　　“不要？不要什么？”男人捏住她的下颌：“要不要我先给你一枪——”

　　他说到一半猛地顿住了，目呲欲裂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细瘦的手臂穿胸而过，原本被修剪得整齐而干净的五指绷成绝不像为人类所有的利爪，攥着一颗尚在跳动着的心脏。

　　“不要，碰我。”白一字一顿地说道，将手臂缓缓地抽回来。

　　“还给我······把······还给我······”他跌在地上，脸上浮现出灰败的气息。

　　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看不出喜怒。

　　片刻后，“好啊。”她说着，将男人的心脏放在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