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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睡眠被抽离的房间 ...

  •   研究所给所有实验对象分配了统一的装束——白色布料制成的及肘T恤与及膝短裤,背部贴上了可以遥控的电击片,用以在必要时强制令他们保持清醒。

      绿所在的实验组共有四十人,被安置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房间的两边是可以双向透视的玻璃墙,房间内则有着不下十个监视仪,以及各种各样绿叫不上名字的设备。

      他们每天吃两餐饭,洗一次澡,进行一次生理指标检测,其余时间除了睡觉做什么可以。第一天,人们很快三三两两地形成了小集体,或谈天说笑,或打牌赌_博;也有人独自在一旁翻阅书籍,健身,拨弄乐器······任何他们要求的物品,只要不算过分,都很快便由穿着防护服的人送到他们手中。房间变得拥挤起来,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和各式各样的气味,绿不堪其扰,抱着要到的小电视缩在角落里。原则上他们不能与外界通信,因此电视并没有信号,只能看录在里面的东西。

      绿翻了翻,神奇地发现前不久让糜奇陷入外挂风波的歌剧《风中白桦》的录制,由于剧本的语言过于书面且追求韵律,绿只能连蒙带猜地看个大概。这是个很俗套的爱情故事,讲的是一位因不愿投身侵略战争而被放逐的战士在濒死时被美丽的邻国公主所救,公主看中他卓越的武艺,想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为答谢公主的恩情,战士成为了公主的骑士。然而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绿看完第一幕时,发现四周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大部分娱乐或者社交活动都是很消耗精力的。

      房间里的灯管明亮却柔和,从不熄灭。绿估摸着从他们进入这个房间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人们已经很少交谈,只有角落里某个瘦弱的老者偶尔拨响的琴弦打破这一片沉默,随后又归于死寂。绿甚至能听到灯管镇流器发出的微弱嗡鸣声。

      不时有人神经质地抽搐一下,那是因为难以抵挡睡意而被研究员给与的警告。

      由于在揍敌客通宵训练也是常有的事,绿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她爬起来动了动胳膊和腿,喝了点水后回到电视机前坐下,带上耳机开始看第二幕:

      “······‘你发誓你将奉献于我你全部的忠诚、爱与敬意,以最坚韧的生命与最纯粹的灵魂将我侍奉?’

      ‘在圣灵前起誓,我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献于您。我将成为您斩断险阻的剑,我将成为您抵御寒苦的盾。凡您的光辉行经之处,其后必有我投下的影。让我容身于您的国度吧,以荣耀与怜悯将我受尽磨难的灵魂恩泽。’······”

      第三天房间再次变得嘈杂起来。有人在放声大笑,有人在低声啜泣,有人奋力拍打着玻璃墙想要出去。一个金发青年和一个研究员走了过来,绿瞥了一眼那个研究员的胸牌,上面写着“罗兰·马蒂尔”。

      罗兰向金发青年解释着什么,青年听完后脸上露出很阳光的笑容,把一份协议交给罗兰。随后他往屋内扫视一圈,目光在绿脸上停留了几秒,嘴唇翕动着说了句什么。

      要是绿能读唇,她就能分辨出他说的是“真是意料之外的重逢”。然而绿对青年全无印象,加之这张与伊路米相似的脸确实相当抓人眼球,她便没有太过在意,就这样无知无觉地错过了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

      第四天时,即使是绿也开始感觉到明显的疲倦与困意,肩胛骨酸痛无比。绿摸了摸自己的脉搏,似乎变微弱了一些,却跳的很快。

      剧中人们兀自唱着:“······‘国王的领土一眼望不到尽头,却仍执意要开疆。我的主人、我的爱与荣光,为何将我的灵魂引向掠夺的一方?’

      ‘我的剑与盾、我忠诚的骑士啊,这世上除了掠夺他人者,便只剩下被掠夺之人。非生即死的棋局,哪里由得你彷徨?’······”

      第五天,电击已经失去效用,坚持不住的人被注射了蓝色的针剂,隔一段时间就如野兽般嚎叫不停。绿已经不太能集中精神去听骑士和公主又唱了些什么,只依稀记得骑士一直不愿为出征而战,离开王宫后走上了独自斩奸除恶的道路。

      第六天,三人因为声带撕裂而被带离房间进行治疗,有女人不停用手指抠挖着玻璃墙,在上面留下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谁人的血应当白白流淌?你的剑可辨得清正邪,成为比量对错的标杆?’”

      ‘······’

      ‘吾爱,你将前往何方?’

      ‘我心之所向,我身既当前往。’”

      第七天,一直静默地坐在角落里的老人用琴弦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绿看着他的尸体被用担架抬出房间,心中的不安陡然放大——有什么不对劲,她想着,艰难地梳理着混沌的思绪······是了,伊路米说过尼特罗取缔编外组以后实验是不会危险到让人丧命的,但老人死去后玻璃墙外的研究员们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慌乱的样子,也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还有之前声带受损的人,仅仅是简单地处理过便又被押送回了房间。

      玻璃墙外投来的那种冷静又无感的目光,让被注视着的绿觉得他们仿佛只是一群没有生命的实验样本。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伊路米预料之外的变故。绿看向摄像头,祈祷着糜奇能快点把研究所里的异常告诉伊路米。

      千里之外的枯枯戮山,糜奇不耐烦地把监控视频调出来:“绿她安全着呢,大哥交代的事情我有哪次没办好?!”

      蓟木扶了扶眼镜,躬下身观察着屏幕内的景象:黑发的少女独自抱膝坐在墙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发呆。她似乎比离开前消瘦了一些,不设防的姿势暗示着她此时极度疲倦的精神状态。

      “似乎比之前少了一些人。”片刻后他提出质疑。

      “坚持不下去的人提前退出不是很正常嘛,”糜奇把屏幕飞快地切换到游戏界面,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天过来问三次,是指望他二十四小时监视着研究所吗?!

      蓟木却并不在意——他是伊路米的直隶管家,原则上即使是家主席巴也无权命令他。“在伊路米少爷外出期间,由我全权负责实验的跟进与监督事宜,希望二少爷你能积极配合。”

      说白了就是不信任他,不管是伊路米还是蓟木。这一事实激怒了糜奇,丢掉鼠标开始大声抱怨这几天他为了黑进不断变换秘钥的猎人网路是多么艰辛······结果各执一词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闪而过的档案界面上绿的资料备注里新添上的“编外组”三个字。

      第八天死去的是将血抹满了一整面玻璃墙的女人。绿开始产生一阵又一阵难以抑制的恍惚,伴随着尖锐的耳鸣迅速地消耗着她的精神。

      白发少女过来向她搭话时,歌剧正放到骑士在外游荡数年,却突然听闻公主的死讯,于是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放声大哭起来。

      “你好。”白发少女说。

      绿瞥她一眼,依稀记得少女之前一直躺在房间的另一侧,是少数几个能维持常态的人之一。她凑近后绿发现少女连皮肤都是近乎透明的白,仿佛常年不见光的样子。

      绿嗯了声算是回应,少女便认为获得了许可,在她旁边坐下来,和她一起注视着电视里的骑士叹息着唱道:“浪潮褪去后的礁群,烈焰消散后的余烬——我的荣光、我的爱与希望,我将去何处寻你?”

      骑士满脸的泪痕在绿的视野里模糊起来,就在她即将陷入又一轮恍惚之际,少女却突然盯着天花板问道:“你说,虫子为什么都向着光飞啊?”

      绿本来懒得回答。然而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太阳穴一阵一阵地传来穿刺般的疼痛。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咳了两声,解释道:“虫子在很久之前进化出用太阳光做路标的视觉系统。人造光源出现后,因为发出的光线是放射状的,昆虫再按平行光的方法飞就会变成绕着光源作螺旋运动。”

      少女想了想:“是吗?我觉得是因为老呆在黑暗的地方,太冷了,才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走到光里去。”

      很快她又补充道:“不过你的解释蛮有趣的。”接着满脸“快和我再说点什么”的期待神情,绿捏了捏眉骨强打起精神:“你是从监狱来的。”她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用的是肯定句式。

      少女睁大了眼睛:“诶?怎么看出来的?!”

      “主动杀过人的家伙,气场······感觉和一般人不太相同。”

      少女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杀过很多人。”绿不再看她,转过头去凝视着逐渐变得空旷起来的房间。

      “你不怕我?”少女却爬到她正前方,直直地盯着绿,眼神带上了一丝孩子气的挑衅。

      绿低头打量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掌,少女以为她畏惧了,正要解释自己没有恶意,绿的目光便在这时对上了她的眼睛:“虽然以我现在的状态很难逃出去,但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她的声音低微却从容:“我为什么要怕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章节的灵感源自于俄罗斯十九世纪进行的睡眠实验,过程和结果都相当惨烈(不过真实性待考)。有兴趣的小朋友可以去B站搜“睡眠实验”就能找到(部分图片比较惊悚,慎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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